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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皋創想的“兵商兩用”思想只能說是一種良好的愿望,但也終究只是個愿望,真的落實到軍艦設計上,是必然要有所側重的,象法國人為乾國設計的船政“第一號輪船”,按照左季皋的要求,配用的是多為商船使用的立式蒸汽機。{哈采用立式蒸汽機可謂兼有優弊,優點是,立式蒸汽機較為節省平面空間,對于需要在艦內留出大量空間布置貨艙的商用目的較有價值。缺點是立式蒸汽機當時主要是商船使用,安裝在艦體內對安裝位置的高度要求大,勢必造成軍艦干舷加高,隨之而來的就是舷側戰時被彈面積大,中彈概率也高,在炮艦這一用途上存在不小的弊端。而從法國人設計的艦體加大、采用立式蒸汽機、貨艙容量擴大為260噸,機艙、貨艙幾乎占據了艦內三分之二的空間這些特征來看,商船在“第一號輪船”的設計中所占的比重顯得過大,但作為商船使用,運貨量又太小,缺乏競爭力。因而這樣一艘船,看似可以“兵商兩用”,實際上是“兵商兩誤”。
此外,在為船政造船廠選擇廠址時,自負的左季皋也犯了很大錯誤,他拍板所定下的船政船廠廠區所在位置,有先天不足之處,限制了船政的發展。
左季皋選擇的船政廠區位于馬尾港左側的江岸,馬尾港位于閩江下游的烏龍江、白龍江、琴江三江‘交’匯處,距離閩江入海口30公里,水量充沛。且四周群山環繞。閩江口外又有瑯岐島、馬祖列島等島嶼為天然屏障。是避風條件好、淡水供應充足、不凍不淤的天然良港。
船政廠區選址所在的馬尾港左側江岸雖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水量充沛、不淤不積,但是臨岸水深過淺,僅僅5米,既不能靠泊吃水深的船只,也無法建造任何吃水接近5米的船只(即便造出來了也無法下水)。
即便是建造吃水不超過5米的船只,下水時還得看江水的情緒,只有趁漲‘潮’時分才能夠下水成功;且中岐鄉地段土質疏松,不適合開挖傳統的石質干船塢。因為這里土質過于疏松。極易引發滲水或是塌方等嚴重事故,所以后來船政選擇使用施工難度較低的“拉伯特”式拖船塢。雖然船政局擁有的拖船塢建成的時候是當時遠東第一、世界第二大的拖船塢,但是最大也只能允許2500噸左右的船只上塢維護,在客觀上限制了船政局所造船只的噸位。
對于船政廠址選擇不當和“兵商兩用”思想的弊端,林義哲自然十分清楚,他據理力爭,要將船政廠址改在馬限山西北簏,嬰脰山西‘交’界處,該地土質堅實,適宜建廠。更有馬限山為之屏障,可阻臺風襲擾。但林義哲的建議遭到了左季皋的部下船政提調周開錫的反對。時任船政大臣也是林義哲姑父的沈佑鄲雖然相信林義哲的建議是正確的,但他害怕因此得罪左季皋,一直猶豫不決。但不久之后,一場臺風來襲,導致船廠所在江岸發生大面積垮塌,不但辛苦建立起來的船臺被毀,還有不少工人死傷。這場天災使沈佑鄲意識到了必須更換船政廠址,于是他力排眾議,采納了林義哲的意見,將廠址遷到林義哲所建議的地方,也就是今天船政的廠址。
為了不得罪左季皋,沈佑鄲在上奏朝廷說明臺風災害自己攬下責任和決定遷址的同時,寫信告知了左季皋,詳細解釋了遷址的原因,左季皋擔心朝廷追究其選址不當的責任,便贊同了沈佑鄲遷址的決定,但對首倡遷址并指責其選址不當的林義哲,則一直心懷不滿。
而林左二人的第二次‘激’烈沖突,便是因為“兵商兩用”的船型。
盡管林義哲指出了“第一號輪船”的“兵商兩用”設計思想之誤,但船政大臣沈佑鄲不想因此得罪左季皋,是以沒有接受林義哲的建議,而是仍按原來“兵商兩用”的設計建造“第一號輪船”,即后來的“萬年青”號(船名取“萬古長青”之意)。
“萬年青”號屬于船政五年造船計劃中的150馬力大輪船,船型上大致可以歸納入炮艦一類。“萬年青”號的設計母型是法國的“lamottepicquet”級炮艦,但又并不是單純的按樣仿造,“萬年青”號在尺寸、噸位上都進行了擴大,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滿足左宗棠提出的“兵商兩用”目的,在原本炮艦的設計上增加貨艙,以便同時具備炮艦和貨船的雙重身份。
“萬年青”號的排水量達到1450噸,幾乎是母型的一倍,很大程度上還保留著風帆軍艦的特點,船首裝有斜桅,主甲板上分布著三根略微向后傾斜的主桅,必要時可以掛行。“萬年青”號的‘露’天甲板上建筑非常簡單,中桅前方是機艙棚和煙囪、風筒,對應的鍋爐、蒸汽機就在其下方的艦體內,煙囪之前不遠是全艦的指揮中心——橫跨兩舷的飛橋,上面裝有標準羅經,兩翼安裝航行燈,飛橋之下是一間木制的‘操’舵室,并沒有后來軍艦上必備的裝甲司令塔。作為那個時代軍艦的通例,除了‘操’舵室里的主液壓舵輪外,“萬年青”號后桅之前還有一套備用的人力舵輪,因為軍艦噸位較小,因而配備的是雙聯舵輪。在煙囪、飛橋建筑的前后,甲板上可以看到分布著兩組巨大的貨艙蓋,貨艙容量為260噸。機艙、貨艙幾乎占據了“萬年青”艦內三分之二的空間,在剩余的艦首甲板下是錨鏈艙、廁所、水兵艙等艙室,艦尾剩余的空間則全部是軍官生活區。
作為一艘炮艦,“萬年青”號雖然也裝備了武力,從側舷看。“萬年青”號每舷開有5個炮‘門’。理論上最多可以安裝10‘門’火炮。但是由于炮‘門’非常狹窄,因此火炮的‘射’界調整余地是很小的,由此導致其火力薄弱和戰斗力低下。
“萬年青”號下水試航一切順利,但在開赴遠海試航時,卻剛好遇到了海盜劫掠商船,“萬年青”號當既上前營救商船,炮擊海盜,但因火力單薄(由于經費所限。當時只在兩側各裝了3‘門’24磅前膛炮),不但沒有能夠擊退海盜,反而導致了海盜的瘋狂圍攻,“兵商兩用”的設計思路可謂徹底失敗。
海盜見有機可乘,在用火炮攻擊“萬年青”號的同時,發起了接舷戰,打算劫奪“萬年青”號,局面一度非常危險,所幸林義哲為了加強“萬年青”號的火力,在“萬年青”號的桅盤內裝了三架他用比利時商人遺留下的一具“‘蒙’提格尼”排槍改造而成的加特林轉管機槍作為近戰武器。依靠這三架“林氏機槍”(等于是加特林機槍的改進版,因先于加特林在乾國注冊。故有此稱),“萬年青”號成功的摧毀了十余條海盜船,打死海盜一百多名,成功的解救了商船。
經過此次風‘波’之后,船政大臣沈佑鄲上奏朝廷,稱已派“萬年青”號啟航北上,請朝廷派大員檢驗,并恭請朝廷“寵賜嘉名”。但是讓沈佑鄲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竟然接到了朝廷“左季皋奏船政所造蒸汽輪船并未盡善”的回復和一份左季皋參劾船政的奏折抄本。
左季皋參劾“閩省船政局制造蒸汽輪船任意玩延,船政大臣有意諱飾”,左季皋在奏折中稱“竊查閩省船政局制造蒸汽輪船,一經風‘浪’,百業病生”,又說“聞近年該局員匠愈趨愈下,制造員紳之驕肆,監工...
之不力,均不似初創之時”,他“逖聽之余,曷勝憤懣!”,是以“請旨申飭,以儆將來”,可以說倒打了一耙。對此林義哲和沈佑鄲十分氣憤,上奏辯白,朝廷隨即命令兩江總督曾伯函前去查驗回奏,曾伯函向林義哲了解了詳情,回奏稱“船政創設之初,左氏即定船型為兵商兩用之船,即有事則以為兵船任戰,無事則以為商船,運貨捕盜。須知近世造船之法,船型功用皆有側重,兵船以能堪任戰為主,商船以裝載多貨為主。左氏所定之船型,以之為兵船,則火力太單;以之為商船,而載貨量又小。左氏所‘欲’兵商兩用,實是兵商兩誤”,朝廷接受了曾伯函的說法,駁回了左季皋的奏折。
在曾伯函上奏指出是左季皋不懂裝懂定下船政建造兵商兩用船的方針致使“萬年青”號戰力低下后,氣急敗壞的左季皋找不到辯解之詞,竟然把責任推到了船政的兩位洋監督日意格和達士博身上,他上奏為自己辯解稱自己是“受了洋人‘蒙’騙”,指責日意格有意不把最好的船型提供給他,達士博在設計中國輪船時“包藏禍心”,故意將“萬年青”號設計得戰力低下。日意格得知消息后百口莫辯,一度想要辭職,被沈佑鄲好言挽留。而作為“萬年青”號的總設計師,學者氣甚濃的達士博卻堅決不肯被這個黑鍋,他亮出了直接證據——一套“萬年青”號的全戰艦方案的圖紙,稱這才是他最初設計“萬年青”號,但卻被左季皋親自否決了,左季皋本人堅持要在戰艦上加上貨艙,至使“萬年青”號比母型大了一倍。日意格也向沈佑鄲證實確有此事,并稱現在西北左季皋軍中服務的船政原副監督德克碑也知道此事。沈佑鄲據此上奏朝廷,左季皋又鬧了個灰頭土臉,朝廷為了防止口水戰升級,便壓下了此事,還特意指示左季皋“不必再行上奏”,那意思就是說你不要再鬧了。左季皋這口氣沒有地方出,一怒之下將德克碑解職一腳踢回了法國。
經過這次風‘波’之后,左季皋從此切齒深恨沈佑鄲和林義哲,連帶對船政局也恨上了,曾借口“西征餉急”,停了船政的經費,所幸林義哲和沈佑鄲多方設法籌集資金,加上國內商民的捐助,不但將船政局維持了下來,還建成了乾國第一支蒸汽艦隊——船政水師。
林逸青知道,左林結仇,乃是事出有因。而胡雨霖因何同林義哲結怨。他卻并不清楚。但他還了解一個情況,就是兼任船政采辦的胡雨霖在左林‘交’惡之后不久便去職離開了船政,從此和船政一刀兩斷,這當中似乎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內情。
“將軍有所不知,令兄之所以同胡氏結怨,非為左公之故,乃是因令兄嫂而起。”陸慶云微微一笑,說道。
“噢?”聽到陸慶云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林逸青不由得有些吃驚。
“將軍不知,令兄嫂陳婉乃現下苔灣巡撫陳軾陳大人之愛‘女’,胡氏垂涎其美‘色’,‘欲’要納為妾室,時陳大人為陜西按察使,焉有按察使之‘女’為商賈之妾一說?是以堅拒所請,胡氏心恨不已,在左公前極言陳大人之不是,故左公以陳大人剿綹匪不利,上疏劾免。并發配新疆,陳婉與母往依福州沈佑鄲沈大人處。嫁于令兄,而胡氏并不死心,婚宴之上‘欲’以‘混’合之烈酒醉死令兄,令兄不察,著了道兒,昏睡三日方才蘇醒。”陸慶云娓娓娓而談,“須知令兄如就此醉死,則陳婉便是‘望‘門’寡’,終身便就此毀了,所幸令兄身子強健,經大夫救治,三日后醒轉,但也是有如大病了一場。”
聽到陸慶云說到這里,林逸青猛然記起了自己剛來到這個時空時所做的關于婚宴上醉酒的夢,立刻便明白了,陸慶云所言,應該都是實情。
想到胡雨霖竟然如此的‘陰’險狠毒,林逸青不由得變了臉‘色’。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各種封建陳規陋習一直束縛著傳統的‘女’子。這時的乾國,和原來時空的歷代封建王朝一樣,仍然是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從一而終”被認為是良家‘婦’‘女’應有的節‘操’,男‘女’雙方一經訂立婚約,‘女’人便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而依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在訂婚后,如果未婚夫先亡,未婚‘女’子雖居家,也須自持守節,被稱為“望‘門’寡”。望‘門’而寡的‘女’人通常被認為“命硬”、“克夫”,以致難以再蘸重嫁。在這種理論支配下,未婚夫先亡,往往使不幸的‘女’子留下深重的心理‘陰’影,認為自己“不吉”,而她們的結局,只有孤獨終身一途。
為了得到不肯屈從自己‘淫’‘欲’的‘女’子,竟然使出這樣‘陰’狠毒辣的招數,要毀了她的一生幸福!
胡雨霖的手段,原來歷史時空中那些“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偏執狂們比起來,可是要差得太遠了!
一想起陳婉現在的處境,林逸青的心中一陣絞痛。
“令兄后來雖然康復,但應該是在那一次落下了病根兒,”陸慶云接著說道,“后來因長年勞累,加之于苔灣受了瘴癘,在京又染上了風寒,久治不愈,是以英年早逝…”
“今日多虧了陸先生所言,我才知道,家兄之死,原來另有隱情。”林逸青緊盯著陸慶云,沉聲道,“胡氏‘欲’害家兄久矣,我一直覺得,家兄在京病逝,疑點頗多,現在想明白了,只怕家兄之逝,亦是胡氏做了什么不為人知的手腳吧?陸先生以為呢?”
聽到林逸青的話,陸慶云心里一顫,這才發覺林逸青果然不好糊‘弄’,和林義哲一樣是個厲害角‘色’!
對于林義哲之死,胡雨霖到底做了什么,他其實是非常清楚的,只是他不敢當著林逸青的面說出來,怕連累到自己,是以只是用言語含糊暗示,但卻沒想到林逸青一下子便猜了出來!
“陸某以為,有可能確如將軍所言,林文襄乃是為胡氏所暗害。”陸慶云強自壓抑住內心的驚慌,盡量用從容的語氣說道,“胡氏害人手段向來隱秘‘陰’狠,其‘欲’害令兄久矣,又有開設胡慶余堂之便利,‘弄’出什么殺人于無形的毒‘藥’暗害令兄,是完全可能的。”
“此事我必當要查個明白!為家兄報仇!”林逸青咬牙切齒的說道,“若果真是胡賊所為,我定當要將他千刀萬剮!”
“現下胡氏樹大根深,又有左公為其后臺,將軍切不可沖動行事。”陸慶云勸道。
現在他知道自己已經把胡雨霖賣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該是為自己打算了。
“先生所言甚是,我適才心中憤怒,失禮了,還請先生見諒。”林逸青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的樣子。
“陸某今日來和將軍說這些話,非是要出賣東家,實是‘激’于義憤之言。”陸慶云感嘆道,“陸某深知胡氏為人,若久從胡氏,日后難保不殃及自身,是以早萌退志,只是因家計困窘,未有退路,一直未得成行,此次銀船之事,也許是天意要陸某離胡氏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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