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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重要任務

  康德拉琴科接過這把左輪手槍看了起來,這是典型的法國手槍,槍管和槍柄還帶有精美的雕刻,應該是屬于一位地位較高的薩摩武士的。納烏明科不知道是怎么得到這把槍的,可能是槍制作得非常精美的關系,所以他才拿著它到處炫耀。

  “敵人的武器裝備看起來比我們精良啊!”康德拉琴科感嘆起來。

  “是這樣,他們的裝備,比我們和忠于日本政府的軍隊都要好,真不知道他們在戰前是怎么準備的。”納烏明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康德拉琴科的說法。他取過另一把左輪手槍,交給康德拉琴科,“這一把上面沒有花紋,但和那一把一樣好用,你拿著吧!我想你是會用到它的。”

  “謝謝!”康德拉琴科表示了感謝,現在他有些喜歡這個愛嘮叨的年輕人了。

  “我們的敵人非常兇惡,裝備精良,他們裝備的法國格拉斯式步槍,比我們的步槍射得更遠,他們經受過很好的訓練,普通士兵的槍法也都很好,”納烏明科向康德拉琴科介紹起他知道的情況來,“他們也有大炮,而且是德國制造的克虜伯大炮,再就是一些英國的阿姆斯特朗式火炮,雖然數量不多,但他們使用得很好,不象我們的炮兵,擁有優勢的火力也常常無法壓制敵人。”

  “聽起來敵人很強大,我們似乎不可能戰勝他們啊!”康德拉琴科有些好笑的說道。

  “當然,他們的弱點也很明顯。”納烏明科笑著說道,“所以需要我們來戰勝他們。”

  “在您看來。他們的弱點有哪些?”康德拉琴科問道。

  “他們的個子太小了!”納烏明科大笑起來。聽了他的回答。康德拉琴科也笑了起來。

  的確。和牛高馬大的戰斗民族俄羅斯人相比,日本人的個頭實在是太小了。

  “他們的弱點現在正一點一點的暴露出來。”納烏明科笑過了之后,開始說出他的見解,“他們的兵力不足,軍隊當中非戰斗人員過多,經過同日本政府軍一年的戰斗,他們雖然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但具有較高戰斗力和豐富作戰經驗的武士陣亡很多。新補充的士兵沒有受過多少訓練,所以戰斗力是呈現下降趨勢的。另外,他們的火炮不多,彈藥可能也不足了,因為他們在作戰時,經常發動白刃戰,我們不得不承認,和他們的武士相比,我們的士兵在白刃格斗方面是較差的。”

  “也許吧,可我聽說。在不久之前的名古屋戰役當中,我們損失了將近三千人?”康德拉琴科又問道。“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嗎?是不是失敗被有所夸大了?”

  “真實的情況可能還要糟糕呢。”納烏明科嘆息了一聲,說道,“這些人都是被敵人埋設的地雷炸死的,尸體全都殘缺不全,敵人將他們的頭顱用刀砍下來,堆成了日本人稱為‘京觀’的大堆,現在還在那里呢。”

  “都是被敵人埋設的地雷炸死的?這怎么可能?”康德拉琴科大吃一驚。

  “事實就是這樣。”納烏明科說道,“我看過了關于那場戰斗的報告,還有日本軍隊的軍官的相關報告,敵人是先在他們防守的陣地下埋設了大量的地雷,然后引誘我們的軍隊進攻,他們裝作敗退的樣子撤出了陣地,當我們的人全都進入陣地之后,他們便將地雷連續起爆,我們的人全都給炸得血肉橫飛,大部分人在兩次爆炸之后,就都死掉了,敵人在爆炸停止之后,重新返回了陣地,殺死那些受了重傷沒有抵抗能力的人。”

  聽到納烏明科的講述,康德拉琴科的臉色變了。

  “我想,這也是司令部調你來這里的原因。”納烏明科說道,“我們的敵人極其精通工兵戰術,而我們在這方面卻是非常欠缺的。”

  “的確,使用這樣的戰術,我們現在幾乎不可能辦到。”康德拉琴科想起那次讓自己受傷的演習,嘆了口氣。

  “自從叛亂發生以來,敵人取得了一系列的勝利,占領了日本將近一半的領土,據說依靠的就是精銳的工兵。”納烏明科說道,“許多堅固的日本城市和堡壘,都是被敵人的工兵攻破的,日本軍隊的主要傷亡,也都是敵人的工兵造成的。”

  “這樣的話,我就更應該到前線去了,為什么要讓我去‘獵犬’部隊呢?”康德拉琴科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們的敵人雖然從東京城外撤退了,但是他們派出了大量的破壞人員,不但在城郊和鄉村布下了大量的地雷,還暗中殺害和我們合作的日本人,所以,造成了極大的恐慌,眼下我們最緊迫的任務,是清除掉這些敵人,消除掉恐慌。”納烏明科說道,“在我們工作期間,國內的援軍還會不斷的到來,等我們的兵力足夠之后,便可以發動進攻了。”

  康德拉琴科明白了過來,心里莫名的感到一絲沉重。

  他根本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可怕的敵人。

  可能是發現了康德拉琴科的變化,納烏明科不想給他更多的壓力,便和他說起關于日本的其它情況來。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走著,不多時便到了納烏明科借宿的日本人家中。

  進到了房屋當中,主人殷勤的和他們打著招呼,他是一個和善的日本市政官員,他對康德拉琴科的到來表示了歡迎,用放了砂糖的茶和咖啡招待他們,并把康德拉琴科介紹給他的母親和妹妹。那個日本女孩約摸十四五歲,很羞澀文靜的樣子。不過,他的母親倒是個很體面的人,是一位教師。如果你面前有個女教師,你完全可以根據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或者一個眼神就猜得出。這位教師好不好。班級里愛她不愛她,或者班里只是做出愛她的樣子。這位日本官員的母親無疑是個好教師,瘦瘦的身材,大大的眼睛,顯得端莊、慈祥。這樣的儀態風度是永遠也裝不出來的。如果有哪一個教師想在教室里裝出與他為人迥然不同的樣子,那是再糟糕不過了…康德拉琴科甚至有點兒羨慕這個日本人,他的母親多好呀!他不小心把碗里的砂糖弄灑了,她對他露出了親切的、包含著安慰的微笑。她似乎在說:不要緊。沒關系!這是常有的事。

  夜里,康德拉琴科和納烏明科躺在一個房間的地板上,那母女倆睡在另外的房間里。第一次睡日本式的榻榻米,康德拉琴科有些不太習慣,但因為疲勞的關系,他還是很快的睡著了,雖然納烏明科還想推心置腹地同他談心,可他實在是太困了。

  康德拉琴科聽過納烏明科剛才的講述,已經沒有心思同他閑聊了,這一天使他的生活發生了不小的轉折。照這么下去。他可能活不到戰爭結束。

  現在的任務其實就很不好完成,少將在和他告別的時候。給了他一個簡短然而必須堅決執行的指示。他現在的任務是,不惜任何代價保護東京城郊的居民,不受暴徒搔擾,逮捕敵人的間諜、奸細和破壞人員歸案,協助日本政府維持治安等等、等等。“因此,”潘捷洛夫說到這里,翹起一個指頭,提高了嗓門說道:“必須堅決捍衛法律和秩序。不容許有任何過火的行為,萬萬不可觸犯日本國民的尊嚴,訊問要有禮貌,…”

  法律…一聽到這個詞兒,康德拉琴科總會回憶起民事登記處里那間光線暗淡的小房間。那還是他小時候很久的事了。有一次他和母親去那兒拿出生登記簿里的抄件,那一天他們倆著實被折騰得夠嗆。一個煙癮特大的老頭子,上唇長著一抹黃色的短髭,抽煙抽得幾乎象得了肺病似的。他翻遍了一本本厚厚的、積滿灰塵的簿子。“一切都得按法律辦,”他嘮嘮叨叨地說,“一切都得按法律辦”。從此,康德拉琴科就產生了一種印象:法律就藏在厚厚的簿子里,搞法津就是同公文、檔案、灰塵打交道。

  …法律的捍衛者!和氣、有禮貌。康德拉琴科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早晨,康德拉琴科動身告辭的時候,納烏明科對他說:“哦,我會去看望你的。聽我說,你也許會碰到一些困難,這項工作對你來說是陌生的。我們到時會到你們那兒去,總結一下‘獵犬’部隊的工作經驗。”

  “好的,”康德拉琴科點了點頭,“希望你們快點來,再帶些精干的人來。”

  “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臨走之前,納烏明科大聲地說了一句。

  他站在門口,隨便地披著那件肩上有一道白印子的黃皮夾克,白襯衫領子迎風撲打著。

  在去“獵犬”部隊所在村子的大道上,康德拉琴科碰到了一個獨眼的大胡子老頭。他是運送土豆到東京城的俄軍軍營里去的,現在喝得醉醺醺的趕著空車回來了。他扯著嗓門在唱歌。他那干癟的身子,躺在墊在大車車板上的空麻袋上,一上一下地跳動著。

  “能捎我去前面的村子嗎?”康德拉琴科認出了這是一個老軍夫,但他還是禮貌的問了一句。

  老頭看見康德拉琴科之后,對那匹馬吆喝了一聲,停了下來。

  “上來吧!只要你抗得住顛簸!”

  他象好斗的公雞那樣閃動著那只獨眼,即使他再缺個胳膊,短條腿,康德拉琴科也不會感到詫異。遠東一帶的犯人,只要身上不缺什么的,都上前線了;后方剩下的,凈是些有資格上廢品收購站的人。

  “你要去哪一邊的呀?”老軍夫瞅了康德拉琴科背上的步槍一眼,問道。

  “那邊。應該是和你順路。”康德拉琴科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好!走吧!”老軍夫等康德拉琴科上了馬車之后,揮了揮馬鞭,讓馬車繼續前行。

  “請你別作聲好嗎?說實話,你唱得太難聽了,你要唱的話。最好到家里去唱。”康德拉琴科實在難以忍受他的歌聲。說道。

  如果有哪一個暴徒想查看一下是誰在大路上號喪。那么康德拉琴科身上的這支步槍未必能夠幫得了他的忙。他可不希望他這個新的前程一開頭就斷送掉。

  老軍夫由大聲的歌唱改成了低聲的哼哼,康德拉琴科的感覺好受了一些,他開始觀察起周圍的情況來。

  從兩邊緊夾著這條沙土大路的樹林,在一陣風刮起之后仿佛變了個樣子。雖然這一天天高氣爽,可是這片樹林卻顯得陰森森、黑洞洞的。康德拉琴科知道,自從他衣袋里一裝上安全部隊長官簽發的委任狀之后,自從他的肩上背起步槍之后,路上看到的一切。包括這座樹林的性質就改變了。

  馬車沿坡而下,來到了下面的河谷。這兒松樹林不見了,換上了一片白楊林。白楊林五顏六色的,好象每一張樹葉上都有人試過不同的顏色。白楊的葉子又厚又硬,色彩瞬息萬變,仿佛不停地向你眨眼睛。但日本人似乎都不喜歡白楊樹,因為它派不了什么用場:既不能做木器,又不能當柴燒。可康德拉琴科倒一直很喜歡白楊林。少了它,大片的林區就會顯得單調、乏味。白楊樹是愛絮叨的,即使在無風的日子里。它也會搖曳樹葉,嗡嗡私語。有它在身邊。心里覺得痛快…

  此刻,康德拉琴科豎起耳朵,傾聽白楊樹的沙沙聲。即使大車輪轂發出的伊呀聲,馬蹄踏出的沉重的“篤、篤”聲,也不能淹沒樹木的低聲談話,它們那悅耳的悄悄細語:“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前邊是一片沼澤地,襲來一股股潮氣和薄荷味兒。微風的游絲在康德拉琴科的頭頂上高高地飄悠著,在不大耀眼的陽光中閃閃發亮。大車駛上一條用圓木搭成的破爛便道。車輪軋在圓木上發著咚咚的響聲,車身東傾西斜,吱吱扭扭,徑直往河岸的方向駛去。

  這條河上的便道,象一根爛紗線,中間折斷了,仿佛把對面的鄉村同東京的文明世界,同大大小小的城市隔絕開來。沒有一輛馬車能夠過河,因為通往河岸的幾條大道都變成了沼澤地。

  康德拉琴科看到了破碎的木梁,他知道,這些應該是戰爭爆發前用來支撐這條便道的,那會兒馬車還可以在上面通行,但戰爭爆發后,這條便道多次遭到炮火的轟擊,又有過往人馬的不斷碾軋,弄到現在,只有獨眼老軍夫的這種輕便大車才能通行了。

  但是,即使是這種大車,到了沼澤附近也陷了進去,不得不用肩膀把它推出來。狡猾的老頭子只裝出推車的樣子,康德拉琴科只好多賣點兒力氣,他總不能逢人就講他那打過補丁的肚皮。

  終于,陷在兩根爛了一半的圓木之間的車轱轆又回到了路面上,大車又一顛一簸地往前駛去。他們過了便道,順著不太陡的沙岸來到河邊。這一段河在泛濫的時節水很深,但在平常,趟水就能過得去。

  康德拉琴科正在喘息,卻突然看到路邊插著的一個東西,眼睛不由得一縮。

  “那是什么?”康德拉琴科一邊取下了步槍,一邊向老軍夫問道。

  老頭子用他的獨眼迅速的掃了一下那里,臉上現出了輕蔑的笑容:“那是敵人在嚇唬我們呢!”

  康德拉琴科小心的走了過去,他看清了,那里插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日文和俄文的字,康德拉琴科不懂日文,但俄文寫的什么他卻看清楚了。

  上面寫的,是“小心地雷”。

  “為什么說是敵人在嚇唬我們?”康德拉琴科問道,眼睛仍然盯著那塊木牌。

  “一開始敵人退走的時候,是留下了些地雷,炸死了一些人,但數量并不多,已經給清除掉了不少,但后來的破壞者們便用這種方式嚇唬我們的人,迫使我們的人行軍時繞道,一些日本村民也用這種辦法防止我們的人進入他們的屋子和土地,我碰到過不少次我們的人隨便的拆掉了這些東西,沒有任何事發生。”

  老頭子說著,把馬趕到河里,讓它喝水,自己吹起口哨來。河面上飄起了一層厚厚的白沫。他們就這樣,在口哨聲的伴奏下,在白沫的簇擁下,慶祝了渡河的盛典。康德拉琴科知道,他跨過了一條雖然沒有標記,但卻很重要的界線。過了河,他可能再也指望不上什么人的幫助了。

  馬兒鼓足了勁,把大車拉上泥濘的右岸。再往前,大路岔開了,比較平坦的那條路,繞過一個沙丘,往左,直通一個名叫西吉的大村子。沙丘上,長著發蔫的小白燁和小松樹,這是個設立觀察哨的理想地方。這種地形是康德拉琴科機械地、習慣成自然地發現的。

  “好了,那邊就是你要去的地方,”老軍夫說道,“我得走這邊的路了。”

  “對了,”康德拉琴科從大車上跳下來,說。“你在這一帶有沒有碰到過敵人的間諜?比方說,就在這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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