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
柔笑著起身,孫玉珍給背著吉他的林在山和白鴿迎進了錄音棚。
“謝謝你啊珍姐,我把你車停在樓下車棚了。”
白鴿將摩托車鑰匙還給了孫玉珍。
之前載著白鴿到了東藝大,孫玉珍想返回去接林在山,醫院離東藝大比較遠。白鴿不愿麻煩孫玉珍,人家上一天班了很累,她便借了孫玉珍的摩托,她回去接的林在山。
“大叔,你現在狀態怎么樣?能錄歌吧?”
孫玉珍很關心林在山。
“還行,我嗓子沒在最好狀態,但錄首歌應該沒問題。”
林在山其實已經很疲勞了,剛穿來這個世界,他還沒太適應這大叔疲弱的身體呢。
不過現在錄歌要緊,他必須咬牙先把這免費的機會給占了。
孫玉珍隨即將張鵬飛、張昊等人給林在山白鴿彼此介紹了。
在張鵬飛的印象中,林在山是個很暴躁的惡棍級搖滾人。
七八年前,乃至更早的時候,媒體上登出的照片,都是林在山打人的街拍。
在公眾眼中,這完全就是個惡貫滿盈的大混子!
剛剛聽說林在山要來,張鵬飛心里還有點怕的慌。
這搖滾大叔脾氣很暴躁,萬一他給林在山錄不好音,林在山會不會打他?
現在一見,張鵬飛傻眼了。
眼前這個穿的邋邋遢遢、面色枯黃、身材消瘦、白了一半頭發的病態大叔,真的是林在山嗎?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他怎么老成這樣了?
林在山如今的樣子很落魄,但張鵬飛不敢掉以輕心,這搖滾大叔曾經的惡人形象實在是太過深入人心,張鵬飛擔心這大叔一不高興會暴脾氣的給錄音棚砸了,那樣他就賠大發了。
在林在山進門后,張鵬飛一直硬著頭皮對這個搖滾大叔堆笑賣乖,他想趕緊給這衰神伺候好了送走。
之后他要和孫玉珍好好的座談一下了,他不希望孫玉珍再帶這樣的人來找他了。這簡直就是給他找事呢!
張昊和李鶴半年前在水滴酒吧見過林在山,那時的林在山就已經白了一半頭發了,樣子頹廢極了。
此刻再見,張昊和李鶴更加確定了,那晚做出丟人演出的大叔,就是眼前的這個林在山!
那次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酒吧里見到有歌手被人哄下臺的,超級丟人!兩人對此印象極為深刻。
現在再看到這落魄的中年大叔,兩人都忍不住戴上了有色眼鏡,對林在山不是那么尊敬和客氣,他倆看林在山的眼神甚至有點像在看拾荒者。
他們怎么都想不明白,孫玉珍為什么會推薦這樣的人上節目,這大叔哪里有什么才華可言啊?
“大叔,我們剛才聽珍姐講了,你是為了上他們那個節目才錄歌的是吧?”張昊主動講說:“要不你先錄,你錄完了我們再錄。珍姐說你特別有才華,我們想和你學習學習。”
“噗。”
李鶴忍不住笑了,聲音很不禮貌。他聽出來了,張昊是在說反話,在故意逗林在山呢。
孫玉珍被搞的暗生惱火,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都這樣?不懂得尊重前輩嗎?林在山可是有五白金銷量的超級搖滾人(這個位面100萬的唱片銷量算一白金),就算他現在很落魄,但他曾經的輝煌,也足以這些后輩晚生肅然起敬了。
林在山很疲勞,沒心情和這幫小屁孩斗心眼。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歌錄完了趕緊回去睡覺。
見這幫小孩讓他先錄,那他就當仁不讓了。
“老爹加油,你就唱那首且聽風吟吧!”
“嗯。”
和張鵬飛交流了幾句,簡單的講了一下錄音重點后,林在山便抱著略顯老氣的民謠吉他進了錄音棚。
信徒樂隊的新潮樂器還在棚內呢。
這幾個小子也不說進去幫林在山搬開樂器。
林在山只好一個人給話筒架換了一個位置,讓錄音棚內的聲音反射條件更好一些。
他還搬了一張椅子放在話筒架前,準備坐著自彈自唱。
他的力氣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站著唱整首歌了。
他這一系列動作,都是無聲的在錄音棚內完成的。
在隔音的玻璃幕壁外,信徒樂隊和張鵬飛看著林在山佝僂著病態的身軀,一個人無力的在搬椅子挪架子的模樣,莫名的感到心酸。
白鴿和孫玉珍手拉著手去衛生間了,沒看到這令她們心酸的一幕。
她倆要看見了,肯定進去幫林在山一起弄。
信徒樂隊的五個學生都有點瞧不上這個風燭殘年般的中年大叔。
張鵬飛看到林在山這副無力落魄的樣子,也對林在山的音樂水準抱以了很深的質疑態度。
“飛哥,嫂子常年做音樂節目,她應該很有水平吧?她怎么會推薦這樣的人上節目啊?你看這姓林的,站都要站不住了,他唱得了一首完整的歌嗎?”錄音棚內外是隔音的,所以張昊說什么都不怕里面的林在山聽到。
李鶴也諷了一句:“這大叔別唱一半就暈死過去吧?我看他這樣,像是重病壓身啊。”
“你們倆別烏鴉嘴!他媽的,他要真死在棚里,那就毀了!”
張鵬飛也很擔心林在山的身體狀況,這大叔剛剛搬椅子的時候,就像個80多歲的老頭似的,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張昊哼笑說:“我倒要看看這大叔是什么水平,他要是水平很爛,嫂子還給他往節目上推薦,那我們信徒樂隊也要投歌上那節目!”
沉默的鼓手畢永剛,這時點了點頭,默默的贊同了張昊的想法。
張昊又講:“反正我們現在年輕,不怕失敗。多見見大場面,對我們的發展有好處。”
樂隊的成員聽這話,全都點頭表示贊同。
“你們就別瞎浪費這時間了,趕緊把這張地下專輯錄好比什么都強。如果能把地下專輯賣火了,你們就有出頭的機會了。”
張鵬飛講的“地下專輯”,其實就是沒有正規出版審核的自發行獨立唱片。
在這個位面的音樂圈,盜版實在太嚴重了,正版一般都賣不過盜版。出正版唱片,幾乎拿不到什么版稅。所以沒有唱片公司的獨立歌手,特別是一些地下搖滾樂隊,喜歡自己花錢灌唱片,然后在小范圍內發行這種地下獨立唱片。這種唱片盜版極少,或者說,這種唱片本身就是沒有身份的盜版,他們反倒能獲得一些盈利。
孫玉珍和白鴿回來了。
張鵬飛給了張昊等人一個眼色,讓他們別再廢話了。
林在山在棚內已經就位。
朝著棚外的張鵬飛做了個OK的手勢,示意他隨時可以開錄。
孫玉珍和白鴿都很期待林在山的表現。
孫玉珍剛剛沒有聽全林在山這首走心之作,她現在特別想聽完整版的。
作為一個熱愛音樂的女文青,獲悉這首歌的名字叫做且聽風吟后,孫玉珍就有點醉了。
她腦海中還有之前在醫院小花園里聽到的這首歌的余音呢。
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被林在山的走心音樂再次洗禮一次。
白鴿就更想看林在山在棚內的表現了。她甚至還有點擔心,怕她老爹忘了剛剛唱的。
在來東藝大的路上,她特意將錄音筆連上耳機,讓她老爹多聽兩遍之前的錄音,把旋律記瓷實了。
但林在山根本就沒聽,他號稱旋律和詞韻早就印進了他的腦海,靈感流瀉而出的瞬間,他就已經永生難忘了。
這就是所謂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對此,白鴿抱著一絲遲疑的態度。她倒要看看,她老爹是不是真的已經將這首歌印進腦海了。
如果是真的,她老爹能唱出完全一樣的甚至更好的且聽風吟版本,那就說明,她老爹是一個比她想象中更加天才的超超超級音樂天才!
“飛哥,你把這大叔的音樂外放出來,讓我們都聽到啊。”張昊提醒著張鵬飛。
張鵬飛按下了外放鍵,讓其他人可以聽到棚內的林在山唱歌。他自己的胖頭上,仍戴著可以聽得更為原生態的監聽耳機。
作為一個監棚,張鵬飛還是要端著點監棚的架子和職業態度的,否則讓林在山挑出毛病,惹得林在山不高興了,那他可能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在面兒上,他要給足林在山面子。但在心里,張鵬飛真的有些懷疑眼前這個病態的大叔能做出多么出色的音樂。
孫玉珍喜歡通過監聽耳機聽更原生態的音樂,所以她也帶上了高檔的專業監聽耳機,準備在耳機中欣賞林在山的表演。
眾人都翹首期待。
張鵬飛朝林在山做出OK的手勢,示意林在山可以開唱了。
錄音棚內有錄音提示燈。
見紅燈變綠了。
林在山遠離話筒,用無聲的鼻息呼了一口氣。
閉上眼,翹著二郎腿,左手捏出和弦,右手指尖化為撥片,他慢慢的撥動琴弦,開始了且聽風吟的演繹。
這首歌的吉他前奏很落寞,也很簡單,并沒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只要是會彈吉他的人,練練都能彈出這種水平。
不過,簡單的音符塑造出的憂傷氛圍,可就見了表演者的功力了。
由監聽耳機聽著清晰的如落雨般的憂傷琴聲,孫玉珍屏住了呼吸,閉上美眸,心情莫名的沉醉。
張鵬飛也是從監聽耳機中聽到了就像在他面前彈出的琴聲,胖眼微亮,他心想這大叔彈的這段旋律不錯啊!
白鴿聽出了林在山這段前奏彈的和之前彈的一模一樣,驚喜和感動頓生心底!
她老爹真的如他自己所講的那樣,靈感在乍現的瞬間,就已經印進了腦海!
他真是太天才了!
白鴿興奮極了!
信徒樂隊的幾個學生倒沒覺得林在山這段吉他彈的有多出色,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給林在山貼上了失敗者的標簽。
張昊和李鶴甚至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在看林在山表演。
也果然讓他們笑出來了——
“突然落下的…咳咳!”
隨著憂傷旋律開聲的瞬間,林在山嗓子眼突然癢了,一句歌詞都沒唱完,他直接咳出來了!
樣子顯得頗為狼狽老態!
“哈哈!這什么啊!”
張昊和李鶴看的要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