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化時代就是這點好,電影票能提前買不說,根據數據曲線也能一下子就算出個大概來趨勢來,而且如果沒有什么大變量的話還挺準。
當然了,兩周就有一千萬觀影人次的底子擺在那里,那么除非明天北面就往首爾扔核彈,否則想出什么岔子都難。所以到了一月底,等電影按照金鐘銘承諾的那樣一個月就下畫的時候,《老手》的總觀影人次未出意外的來到了1467萬,實際票房也歷史性的超過了1000億韓元。
呃,拋開金鐘銘一如既往的零片酬和不是很清楚的漫畫改編費用,外界很清楚的就能查到這部電影的成本,實際上應該是五十多億韓元的樣子。這樣算來,一部電影二十倍的收益,也難怪媒體會說這部電影是商業電影的典范了…開玩笑,這不算典范,什么是典范?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人性如此,男人只有對未得手的東西才格外看重,真的到手了其實也就那樣了。所以,等到這個時候,外界越是歡欣鼓舞,金鐘銘就越是能看的開。而隨著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以后,他自然就更加隨意了起來。
“品牌推介會?”陽臺上,坐在小桌前享受陽光的金鐘銘一邊聽著電話還一邊踢了一腳貝克,示意后者躺的位置礙著自己放腳了。“這是什么東西?”
“就是向創業團隊還有合作商們展示自己的品牌理念,希望他們能夠積極配合,最后促成品牌成立…”西卡明顯是在對著什么現成的東西捧讀。
“跟你們公司商量好了嗎?”金鐘銘有些無語的打斷了對方。
“只是推介會而已,主要是征求大家意見的,離正式創立品牌還遠著呢。”
“所以還是沒跟公司商量?”金鐘銘嗤笑了一聲,又一次打斷了對方的敘述。
“真要是有了實質性的動作肯定會提前和公司打招呼的。”西卡趕緊解釋了一下。“現在只是一種籌備…籌備而已。”
“那你的隊友她們知道嗎?”金鐘銘搖搖頭,然后不以為然的繼續問道。“sunny、允兒、泰妍、孝淵…”
“知道的,知道的。”西卡有些不耐了起來。“泰妍、允兒她們都知道的,秀英根本就過來幫忙了,她對這個有經驗。”
“然后呢?”金鐘銘深呼了一口氣。“既然你安排的妥妥當當,還打電話給我干嗎?”
“然后,我想問伍德你今天中午能不能來一趟?就當幫幫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做了一次洗腳婢以后,西卡再對金鐘銘說話時,最起碼懂得了臨時的放軟語氣。“我找的這些管理人員都說,要是你能來一趟的話,團隊的凝聚力肯定更上一層樓,合作商們也都會信心倍增。”
“不去。”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金鐘銘干脆的搖了頭。“我今天還得曬太陽、遛狗、吃飯、睡覺…反正沒時間做那種無聊的事情。”
“真不來?”聽語氣,電話那頭的西卡似乎又有些惱羞成怒了。
“真不去。”金鐘銘的回復堪稱斬釘截鐵。
“那就不要來好了,誰稀罕?!”說著,西卡直接撂了電話。
這一邊,被掛掉電話的金鐘銘忍不住搖了下頭,也直接放下了手機,然后點開了平板繼續看起了ebtoon上的連載漫畫。不過,就在他準備脫掉鞋把腿架到貝克背上的時候,卻終究還是覺得放心不下。
于是乎,一聲長嘆以后,只見金鐘銘重新拿起手機,公司的韓常務打了一通電話,然后才放下心來繼續看起了自己的ebtoon。
其實生活嘛,大致就是如此,除了工作、休息這些必須的東西以外,主要就是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的一個過程。比如說現在,臨近春節,西卡莫名其妙的作出來一件事情,然后作為哥哥,對金鐘銘而言這件事情目前可能誘發的問題只能說是個小問題,那他自然要順手幫那個毛丫頭打上了一個補丁。
這種行為,也可以稱之為某種意義上的日常了。
然而,如果生活中的問題都是這種可以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小問題,那人類社會豈不是早該進入星辰大海了,為什么幾千年了還在地星上打轉呢?
無他,那是因為總有人會給你莫名其妙的惹上需要付出代價的大問題!
話說,進入2月以后,其實電影市場中的春節檔就已經到來了,而韓國的春節檔雖然比不上隔壁中國的那么給力,但終究是一個疊加了寒假的重大節日市場。再加上金鐘銘早早的就在青瓦臺陪樸大媽看過了那個電影,覺得這部電影絕對堪稱優秀…大媽眼圈都紅了,一群青瓦臺助理更是直接掉了眼淚,能不優秀嗎?
所以總之吧,金鐘銘還真不覺得《國際市場》這部電影會出什么岔子,甚至在他看來,韓國電影市場連著兩個月都誕生千萬觀影人次的電影說不定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事情真要是這么順利就好了!
“金鐘銘代表…總統想請你面談一下,是關于電影的事情。”這是《國際市場》上映后的第三天早上,小金淇春秘書從青瓦臺打來的電話,就一句話,干脆利索。
然而,樸大媽和鄭大妹絕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物,后者說一萬句金鐘銘都可以完全置之不理,而前者一句話叫你去面談還真就是給你面子。于是,金鐘銘稀里糊涂的就去了,并一路直達總統辦公室。
而隨著安保人員幫著推開門,屋內迎面而來的沉悶的氣氛讓這些天過得格外自在的金鐘銘完全難以適應,更別說他一扭頭還在其中看到了一個讓他無比介懷的人物——靠著兒子成為植物人殺了個回馬槍的老金淇春秘書,如今的青瓦臺秘書室室長,總統府二號人物。
“鐘銘來了。”所幸大媽還是知道金鐘銘和自己秘書室長之間的尷尬的,所以主動招呼了一聲。
“哎,總統。”金鐘銘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然后就直接開門見山了。“我聽小金秘書電話里說電影是出了問題?”
“沒錯。”作為秘書,一旁的鄭虎成自然要代替總統來跟金鐘銘直接交流一些不方便直接開口的爛事。“是這樣的…”
“這么好的電影怎么會出問題?”既然對上鄭虎成,金鐘銘自然也能放得開,于是干脆就擺出了明面上是質問,內里則是提前甩鍋的姿態。
“問題就是太好了點。”鄭虎成頗有些尷尬的答道。
“作為韓國電影的皇帝,金鐘銘代表難道還不知道嗎?又或者是明知故問,想看我們總統府的笑話?”老金淇春忽然面無表情的插了句嘴。“院線那里票房的不正常波動真能瞞得過你?”
“我的產業那么多,怎么可能會盯著什么一個小小的院線?!”金鐘銘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退讓。“這部《國際市場》,我個人負責了幾乎全部的投資,然后找來了最好的演員,叫來了最好的工業制作團隊,還安排了最好的檔期和拍片計劃,甚至還在青瓦臺這里提前跟諸位一起看了樣片,確定了影片的質量…把這些做完以后還要如何?難道還不許我把這事放下來回去過個好年?照前輩的意思,莫非要我在接下來一個月時時刻刻盯著什么票房曲線?!”
“好了。”大媽再度開了口。“這件事情猝不及防,鐘銘不知道也正常,而鐘銘你也要對金秘書長尊重一點,怎么說都是你首爾大的直系前輩。”
金鐘銘干笑了一聲,扭頭看向了鄭虎成,算是給了大媽一個面子。
“事情是這樣的。”鄭虎成這才得以重新尷尬的開了口。“其實這件事情也怪我…”
就這樣,鄭虎成細細說來,其余人等鴉雀無聲,金鐘銘則豎耳傾聽,這才把事情給弄清楚了個大概。
原來,這件事情的誘因竟然還出在《老手》上面。
話說,《國際市場》是一部典型的歌頌大媽和她父親這兩位總統的主旋律電影,而主旋律電影嘛,那要求無外乎是兩個,一個是要有絕對的政治正確(當然是相對于大媽和周邊這群人而言),另一個就是要有足夠的影響力。而政治正確這一條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因為之前就說了,人家大媽親自帶著自己的親信和父親的老臣子們在青瓦臺這里驗了貨的,但是,關于足夠的影響力…呃,具體表現特征自然就是電影的票房了,在《老手》出來前和出來后,這群外行們其實是有著截然不同的認識的。
在這之前,鄭虎成還有當時尚在的經濟首席秘書安鐘范曾經跟金鐘銘有過一些探討,他們當時認為可以接受的票房預期毫無疑問是一千萬觀影人次左右,過了一千萬應該就可以對得起天地良心了的感覺。
但是,《老手》的出現刷新了這些外行們對于電影票房的認知。更可怕的是,當一群人陷入到政治狂熱,或者說這些政治精英們圍繞著權力中心的大媽陷入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微妙競爭氣氛時,有些時候腦子就會不夠用…于是,這些人就開始對著大媽放衛星了!
這個說,這部電影感情真摯,票房絕對能上一千萬觀影人次!
那個馬上就講,何止是一千萬,考慮到人民對大媽執政力的欣慰,以及對先樸總統的懷念,一千兩百萬也是手到擒來!
當然了,很快第三個人就立即跳了出來,說你們這些人都是瞎了眼嗎?這部電影商業性藝術性俱佳,甩金鐘銘演的那個什么警察斗財閥二代的電影十條街…所以,如果咱們能夠發揮一下主觀能動性,再調動一下政府機構的隱性影響力,那說不定就能再次刷新韓國電影票房榜!不行的話,我就私人掏腰包補上來!
這馬屁拍的,大媽自然是龍顏大悅,順便就把發揮主觀能動性和發揮隱性影響力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這群拍馬手段很給力的青瓦臺秘書們了…
然后呢,這群秘書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自己的邪,還真就開始似模似樣全心全力的去干了。從電影上映前幾天開始,他們就四下活動,動員各地的保守派政黨黨員去看電影,對大媽父女倆根基最深厚的忠清道人民發出號召,說忠清道的人民都欠兩位一張電影票云云…
呃,你還別說,事情做到了這份上,所謂大力出奇跡,電影上映后,還真就讓《國際市場》打了個開門紅!第一天的票房竟然壓過了《老手》,還直接以80萬這個聳人聽聞的數字破掉了首日觀影記錄。
這下子,大媽自然龍顏大悅啊,不用鄭虎成說,金鐘銘都能想象得到當時青瓦臺里的氣氛有多么和諧與狂熱。
但是嘛,在一個只有五千萬人口的國家,想要破掉原本就很極限的電影票房紀錄何其難也?那幾十萬政治鐵桿在上千萬的觀影人次面前有個毛用?
于是乎,不用鄭虎成在那里添油加醋的描述,金鐘銘都可以閉著眼睛想象出接下來的電影票房發展形勢:
很可能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市場就有些露出了一點不正常的疲態,雖然還是很高,但是票房曲線肯定已經有些往下走的意思了。而更可怕的是,往后一周,也就是最重要的春節假期周,決定這電影票房走勢的預購數字則應該會徹底的回歸正常…甚至,很可能會因為之前的用力過猛,抽走了一部分原本就屬于電影票倉中的鐵桿,造成了后續乏力。
說白了,《國際市場》終究是一部很優秀的電影,甚至可以說是主旋律電影中的現象級大作,但是,他依然稱不上是商業神作,青瓦臺這群人始終就是在瞎折騰而已。
“但是…這又何妨呢?”金鐘銘聽完以后不解的攤攤手。“回歸正常就回歸正常好了,回歸正常票房以后《國際市場》依舊是一部大作。”
“咳。”鄭虎成再度尷尬的咳嗽了一下。“金代表,問題在于,樸總統和先總統父女二人在韓國是存在著反對派的…他們或許會揪住了首日票房和接下來黃金周票房預售的事情,然后大做文章,甚至以此攻擊總統和先總統的名譽。”
金鐘銘微微一怔,已經有些反應了過來。
“有些事情,我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就在這時,老金淇春也再度開口了。“其實,電影首日票房出來以后,作為總統的首席輔佐幕僚,再加上對先樸總統格外敬重,我其實是半公開的動員了支持政府的右翼文化界人士來主動展示力量的…本意是想告誡一下那些無知的左翼文化人士,韓國政府眼里容不得沙子…”
“金秘書長怎么不往自己腦子里塞沙子?”聽到這里,金鐘銘當然是恍然大悟,然后干脆直接罵了出來。“還說你腦子里已經全是沙子了?好好的局面怎么就被你們這群蠢貨給作成這樣了?!你自己說,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老金淇春面色緋紅,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儼然是被這種難得一見的頂撞給氣得不知所措了起來。
“好了。”看到事態要失控,大媽也終于又一次開了御口。“其實事到如今,追究責任什么的已經沒了意義。鐘銘,我找你來是因為你是這方面的專家,而且在電影界和文化界也都有著足夠的影響力。”
金鐘銘再度一怔,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騰了起來。
“別的我不管,甚至我本人的形象都無所謂,”坐在御座上的大媽盯著眼前年輕人認真說道。“唯獨我父親的名譽大于一切。換句話說,我不想看到原本應該讓韓國民眾理解和尊重我父親的一次大好機會,反而變成了反對派污蔑我父親名譽的契機!你想想,如果不是有這個因素在里面,我何必這么在乎一部電影?!”
這下子,金鐘銘徹底了然了…感情,樸大媽和她的這群官老爺們在使勁作,硬生生把一個大好局面作成了授人以柄的壞事以后,竟然還賴上自己了?!
然而,未入伍之前,自己好像還真沒法子直接甩手離開吧?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坑隊友?一念至此,金鐘銘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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