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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屋檐下(下)

  薛景求不是來找金鐘銘拍電影的,他是來夾著尾巴示好的。至于為什么會來,自然就要問跟他一起來的韓孝珠了…很顯然,這位美女演員長了一個七竅玲瓏心,她在想明白了金鐘銘的心思后當斷就斷,所以才會有今天和薛景求一起拜訪的情形出現。

  那么為什么韓孝珠放棄了邀請金鐘銘之后就會引來薛景求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這個看似莫名其妙的因果關系中有著一個簡單而又合理性的邏輯線條。

  首先,韓孝珠知道金鐘銘討厭薛景求,那么如果金鐘銘接演這部電影,肯定就要把薛景求踢出局換成別人,而反過來說,既然已經察覺到金鐘銘的真實想法,韓孝珠卻又只能去抱住薛景求的大腿。畢竟,人家薛千萬人品如何且不提,可演技和名氣卻都是韓國最頂級的那種。

  可話又說回來,想要和這種級別的演員合作,讓對方心甘情愿的來襯托自己,總得有點手段或者好處吧?可偏偏這時候你韓孝珠的老板李秉憲又在好萊塢呢,不在韓國。再加上,韓孝珠可不是那些賣肉的女明星,也沒興趣和薛景求這個二婚老男人玩曖昧…

  于是乎,聰明如她選擇了一個簡單而又有效的方式——扯虎皮,做大旗。

  幾乎可以想象,不到一天的時間,韓孝珠就直接告訴了薛景求,金鐘銘討厭你,而我和他關系好,你看要不要我帶你去見見他?

  而從今天的結果來看,薛景求儼然也是對金鐘銘有著足夠的忌憚,而以他之前那種拋妻如脫衣的性格來看,第二天就跑過來求饒當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回到眼前,講實話,對于薛景求而言,電影恐怕是他唯一能夠用來示好金鐘銘的工具了。

  當然了,這個電影肯定就不是那部翻拍片了…而是一部注定足以讓金鐘銘動心的電影,最起碼在薛景求看來是可以起到這個效果的電影。

  “我現在心情很好。”金鐘銘似笑非笑。“前輩有話直說,到底是一部什么樣的電影?”

  薛景求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后卻是直接從包里掏出了一疊裝訂好的劇本遞給了對方,然后才勉力開口道:“我說這部電影很適合鐘銘你,并不是指角色或者導演…實際上這部電影是李俊益導演搞出來的本子,以他的地位誰也搶不走他的導演位置,而他把劇本送到我這里的意思也不言而明,,很顯然是希望我能出演這部電影里的唯一男主角。”

  “然后呢?”金鐘銘面無表情的追問道,同時卻伸出手遮住了劇本上面的標題,也不知道是懶得看還是不想看。

  “鐘銘,這部電影比較特殊,哪怕是你以出品人和制作人的身份來負責,恐怕也會有很多的收獲。”薛景求本著臉,似乎是想認認真真的介紹一下。“這部電影的內容是這樣的,它…”

  “不用介紹。”金鐘銘突然制止了對方。“我知道…你繼續說其他理由就好,我為什么要當這個制片人?”

  薛景求明顯怔了一下,但依舊還是立即放下劇情的問題繼續認真解釋了起來:“不知道鐘銘注意到沒有,前些年韓國電影進入低谷,幾乎到了崩盤的地步,而那段時期韓國電影基本上是靠著和血腥暴力片來吊命。就不說了,上不了臺面,而血腥暴力片我想鐘銘應該更有體會,因為就是在那段時間你成為了韓國電影的一個頂梁柱…當然是演員層面上的…那寫血腥片從《追擊者》開始,然后以《大叔》那一波全國男影星集體發力為最高潮,但馬上就戛然而止。”

  “沒錯,《大叔》、《黃海》、《金福南殺人事件始末》、《不當交易》…”金鐘銘若有所思的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況。“韓國電影市場就是靠著這波暴力電影徹底擺脫了瀕死狀態,但馬上這一波之后的血腥片就變的乏善可陳了起來,不是因為沒有好的片子,而是市場突然不認這個題材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薛景求一邊說著一邊敏感的察覺到,雖然哪怕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今非昔比了,可他卻似乎比當年《海云臺》時期還要好說話的樣子,看來,應該自己的話有理有據,而且和對方不謀而合。

  “然后就是市場的恢復和爬升期了。”金鐘銘果然是來了興趣,竟然主動接過了這個話題。“恢復期,韓國電影靠的是…政治和司法的諷刺?”

  “確實如此!”心情放輕松的薛景求立即點頭表示贊同。“《熔爐》、《辯護人》、《斷箭》,貴公司出品的每一部電影都堪稱經典…當然,《恐怖直播》將政治嘲諷給徹底推上了一個最高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最高潮之后就應該是急速墜落吧?”金鐘銘若有所思的應道。“我很贊同你的觀點,老是政治諷刺也會神秘疲勞,更何況,時局和市場都在發生變化…新的大統領馬上就要上臺,支持率居高不下,人們對那位抱有極大的期待,而伴隨著電影市場的徹底復蘇則是商業片的大行其道…《雙面君王》、《盜賊聯盟》,甚至《雪國列車》在政治暗喻的背后也帶著極強的純商業架構…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

  “可這跟你這個劇本有什么關系?”金鐘銘扭頭瞥了一眼依舊被自己用手遮住的劇本。“說起商業片,還應該是孝珠和你最近準備的那部翻拍片更合適吧?”

  “其實…”薛景求認真的看著對方解釋道。“我真正想說的是繼承和反思這兩個詞!”

  “說來聽聽。”

  “鐘銘,你注意到沒有?血腥犯罪片的潮流靠的血腥來拉住票房,而在這波潮流結束以后,血腥這種元素很快減弱淡化,并被迅速拋棄…這就是反思;而另一邊,這波電影里帶出來的快節奏犯罪設定卻順勢被整個韓國電影所接納,并在隨后的新熱門電影中改頭換面,和商業元素結合起來繼續發揮戰斗力…這就是繼承。”

  “你說的…一點沒錯。”

  “而這一波剛剛達到高潮的政治和司法諷刺題材,在我看來對韓國電影將來的影響可能會影響更大…其中,政治諷刺是被繼承還是被反思是很難說的,因為它需要一個時局的刺激,不同時期結果完全不同,但影響必然是長遠而全面的;可另一方面,那種全面的黑暗,看不到一絲陽光的社會,我認為是接下來需要反思的,換言之,接下來的主題應當是治愈;而需要繼承的,則是那種全面貼近現實,讓人感同身受的背景故事和設定。”

  “有道理。”

  “其實鐘銘。”薛景求突然停止之前的侃侃而談,反而變得有些小聲了起來,又或者說是小聲翼翼了起來。“你之前的《恐怖直播》藝術性很強,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韓國政治諷刺片的頂峰…可是,你自己也說了,新的總統上任,民眾的政治信任度很高,總統本人的支持率也是高的離譜,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應該對之前的那些政治諷刺片做一個…”

  “做一個反思的表態?”金鐘銘戲謔的問道,然后還忍不住瞄了眼那部依舊被自己遮住的劇本。“所以你給我推薦了這部電影,治愈和…和現實?”

  “是!”

  “你說的很有道理。”金鐘銘忍不住捏住下巴。“我從來都不是個憤青…之前的《恐怖直播》也是事出有因,如果國泰民安我又沒被誰無端招惹,又怎么會在這條路上走到黑呢?所以這部電影…”

  薛景求當即緊張而又矜持了起來:“一直以來都想和鐘銘再合作一次,之前《海云臺》的時候,作為演員,給當時作為投資者的鐘銘你添了不少麻煩。所以,這次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純當彌補,李俊益導演那里我都可以一力說服…”

  “李俊益導演那邊我當然無條件信任,可你確定你能演的好?”金鐘銘稍微轉了下眼珠。“能保證不會用力過度?”

  “我向你保證我正在最好的狀態。而且,這部電影真正合適的演員不多,我想了下,除了我也就是宋康昊先生和金允石先生這兩位了,因為我們三個年齡相仿。可現在,宋康昊先生不需要暫避風頭嗎?而金允石先生又正在檔期中…不然,李俊益導演也不會這么干脆的找到我了,他既然找我也是愿意信任我的…”

  “行吧!”金鐘銘突然拍案而起,是真的拍案而起,他拍著桌面上劇本就站了起來。“廢話不多說,我信你一次,如果這部電影你能給我演的恰到好處,我就當你我之間再無芥蒂,以后平常相處!”

  “多謝!”薛景求大喜過望。

  “我送你。”金鐘銘一只手抄起劇本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做了個手勢。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來,薛景求面帶喜色的先行告退,而獨自守在門口的韓孝珠自然要留下來多說兩句。不過有意思的是,本該在這里陪客的蘇小婭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同意了?”韓孝珠想了想剛才薛景求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信的問了一句,很顯然,她對前天晚上金鐘銘嘲諷那位時的語氣記憶猶新。

  “自然。”金鐘銘背著手笑瞇瞇的答道。“這位從市場起伏說到電影特質,又從時局變幻點出我的個人處境,簡直頭頭是道。然后人家這么一個大前輩姿態又放那么低,不僅主動上門還謙恭有禮,那我自然卻之不恭。”

  “我怎么聽了有些…有些別扭?”韓孝珠反而有些緊張了起來。“你確定你說的都是心里話?”

  “自然。”金鐘銘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

  “那就好…”

  “好你個頭!”金鐘銘突然變色,并直接從背后抽出一沓什么東西砸到了對方的頭上,索性對方頭發夠厚,而金鐘銘也沒動真格的,這才沒發出什么響亮的聲音。

  韓孝珠尷尬不已,同時還有些措手不及,這一下挨得,竟然讓她想到了上次去《RunningMan》的時候被對方一見面就放到在爛泥里的場景。

  “孝珠。”金鐘銘皮笑肉不笑的盯住了對方。“有一句話,我之前剛剛和恩靜說了一遍,現在再跟你說一遍,你給我仔細聽好了…”

  韓孝珠本能的摸了下鼻子,訕訕不已。

  “這個世界之所以有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就是因為同一樣東西在不同人眼里的價值不同。”金鐘銘嗤笑道。“他覺得什么我需要用溫情片來展示什么態度,我就真的需要嗎?他覺得他為我做點事情就可以彌補關系,我用得著在意他那點東西嗎?!”

  “那你為什么答應他?”韓孝珠忍不住干笑了一聲,但馬上就收住了笑意,因為金鐘銘面色一變,竟然又一次抬起了胳膊,而他的手里依然有那么一沓東西。

  而且幾乎是本能的,這個軍人家庭出身的女孩也馬上抬起胳膊招架,并向后仰去躲避。

  “不許躲。”金鐘銘面上依舊帶有笑意,但卻明顯語氣不善了起來。

  韓孝珠三分無奈,三分害怕,還有三分尷尬的放下了胳膊,而且還忍不住朝四周張望…要知道,這可是在辦公室外面的會客區,金鐘銘的職業經理人團隊和助理們都在附近辦公并隨時出沒走動。

  “啪!”

  算是不輕不重的一下吧,那沓東西還是砸到了韓孝珠的腦袋上。

  “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金鐘銘捋了捋手里的劇本。“孝珠,你知道嗎,我固然看不上那些東西,但是有些在他看來可能只是一個道具,或者并不是極端重要的東西,在我這里,卻依舊起著一錘定音的作用…”

  說著,金鐘銘將撫平的裝訂劇本擺正對準了韓孝珠的視線:“薛景求說的那些話確實很有道理很有水平,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從我看到這個劇本的名字開始,我就已經下定決心…只要這廝能把這部電影給我好好拍出來,我就是再對他心懷惡意,也會徹底抹平的!”

  韓孝珠不解的盯住劇本上的名字,這是很簡單的兩個字。講實話,她依舊不明白這兩個字到底有什么魔力,莫非因為這個一看就像是女孩名字的兩個字跟樸昭妍的名字相像?韓孝珠只能想到這個程度了。

  而就在這時,蘇小婭突然端著自己的三星平板板著臉走了過來,這使得金鐘銘暫時放過了韓孝珠:

  “什么事?”

  “一個新聞,我覺得鐘銘你應該會很想看看。”蘇小婭端著平板想要遞給金鐘銘。

  “拿過去。”金鐘銘轉手將手里的劇本塞到了韓孝珠的懷里,然后指了下會客區的沙發。“給我看完,不然不許走!”

  韓孝珠無言以對,卻也只能接過劇本,然后坐回到沙發上。

  而另一邊,金鐘銘則已經開始看起了蘇小婭遞來的平板,韓聯社今天的即時韓流版塊里,赫然有著一篇顯眼的報道——《少女時代鄭秀妍KBS演出跳舞力度不足,引起不敬業爭議》。

  “這算什么?”金鐘銘當即變了臉色。

  “說是西卡在最近一次KBS的舞臺上表演《Igotaboy》時,扭頭的力度不夠…”蘇小婭趕緊解釋。

  “不是問這個。”金鐘銘冷笑一聲。“我是問這種報道怎么會上韓流播報?李秀滿在干嗎?而且上次在KBS我怎么記得是新年舞臺,真要是有問題當時罵出來都行,隔了三天還即時報道?想干嗎,這是要摟草打兔子還是打草驚蛇?”

  蘇小婭無言以對。

  “之前讓你聯絡韓聯社的韓流版塊負責人的事情辦了嗎?”金鐘銘突然有些興味索然了起來。

  “還沒有。”蘇小婭趕緊答道。

  “那就不辦了!”金鐘銘將平板遞了過去,臉色也恢復如初。“元宵節后第一天就是咱們的大統領就職典禮,到時候我親自會會這位韓聯社的負責人…還有KBS的新社長!”

  “要不要做些額外的準備?”蘇小婭接過平板,然后本能的追問了一句。“我們有十天時間來布置…”

  “用不著!”金鐘銘笑著搖了下頭。

  蘇小婭頓時松了口氣。

  而下一秒,金鐘銘突然又回頭盯住了韓孝珠,因為對方并沒有看劇本,而是在詫異的往這邊看。

  “我這就看!”韓孝珠莫名的一陣心慌,然后趕緊再捋了捋茶幾上的劇本。

  金鐘銘瞥了對方一眼,不再多言,而是自顧自的回身往自己辦公室那邊去了。

  韓、蘇二人同時松了口氣,后者趕緊離開,而前者像是強迫癥一樣再度捋了一遍眼前的劇本封皮,然后還深呼了一口氣,這才重新盯住了劇本封面上的兩個大字——《素媛》。

  而封皮下方,赫然有著一行小字,那是一行很簡單的,有著韓國大導演李俊益簽名的字——此劇本改編于真實案例。

  恰好此時金鐘銘進入了自己的辦公室,那邊突然傳來了‘砰’的一下關門的聲音,這讓韓孝珠覺得心里陡然一跳。講實話,這位年輕女演員突然又覺得眼前的劇本好像有些讓她心虛了——金鐘銘如今的財富和地位擺在那里,什么東西他覺得毫無價值貌似都是可以理解,那讓他覺得有價值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難道,就是這玩意嗎?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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