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兩位,我不想當什么專門調解家庭矛盾的老娘舅,也不想做什么中央空調。”金鐘銘看都沒看站在眼前的二人,而是淡定的收拾起了桌子上散亂的資料,語氣也很是隨意。“最起碼在幾位前輩這個事情上面,我既沒這個心情,也沒那個立場。再說了,咱們憑良心講,就孝利姐那個脾氣,這種事情你要說她不是主因那才叫怪事呢”
李真和成宥利再度面面相覷別的先不說,最起碼,這位明顯跟李孝利關系更好一點的年輕人還是很公允的。
“而且咱們接著講。”金鐘銘面露無奈的道。“有些事情,就算是你做得再公允恐怕也是干不成的,因為我現在這個身份,無論說什么話或者跟誰說,可在幾位聽起來,恐怕都像是在脅迫!而依照著幾位前輩的性格,十之是要起逆反心理的對不對?”
李真和成宥利齊齊尷尬的笑了一下,卻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人確實是有一種遠超他年齡的成熟和通透。而話題扯到這里,兩人也都暫時放下了剛才的事情,放松的找了個座位等對方先忙完。
“然而,這恰恰就是我最感慨的地方。”大概是有些無聊,金鐘銘收攏好資料去打印的空檔里,竟然又開始說起了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廢話。“一個人從小到大,女性的角度我肯定不清楚,但是單從男生的角度而言,這種相互之間的撕扯幾乎無時無刻無處不在剛懂事的時候,在幼兒園你會跟鄰座小朋友搶零食吃上小學時,會為了爭一個棒球場地而參與兩個班之間的互毆到了中學,你會因為同桌送給了某個女生一份情書而和他大打出手就算是到了大學,人都已經成年了,一個宿舍里的大學哥們也難免會因為誰打呼嚕而恨不能拿刀去捅誰兩下而到了社會上,哪怕一個人勤勤懇懇,與世無爭,也會有人妒忌,甚至會有前輩單純的因為你是江原道的鄉下人而惡言相向再往上,哪怕成了老板,成了政客,成了所謂的人上人,你也還需要跟其他的人上人們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這種情況下,女團又如何?哪怕是初代女團,難道就不許人家在火氣最旺的時候相互扯個頭發嗎?”
前面那些話,李真和成宥利二人聽得想笑,等說到最后她們倆又有些尷尬,然而尷尬的同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因為饒是這倆人多年娛樂圈沉浮,卻也真的聽不出來對方這是在嘲諷呢,還是在為她們開脫。
“所以說”金鐘銘一邊無聊的點著打印機蓋一邊繼續陳述道。“其實大家干的事情本質上都還是一樣的,總統候選人之間得斗爭,和爭奪零食的小孩子之間的你捶我一下我捶你一下,根本就是一回事。幾位前輩稍微撕破臉,和那些表面一團和氣心里稍微有些不爽的團結型女團,本質上也沒有什么區別。事情無外乎就是我看你順眼,而我又看他不順眼而已。而這其中唯一可慮的就是明明看起來那種人生階段都已經跨過去了,為什么還要重復著同一種事情呢?搞得自己好像被自己給鎖在在某個限定空間里一樣!”
“鎖什么?”成宥利忍不住問了出來,對方這話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我是一座橋梁,架在我之所是和我之所愿之間。”金鐘銘話里已經讓人覺得有點魔怔的意思了。“這話很有道理,然而仔細想想的話,如果按照這種思路來看人的本質,那自己豈不是被自己的和現實處境給永遠困死在了一座橋上?因為只要你還心有所愿,還想往前走,那就永遠要充當的橋梁”
“人被外物所俘獲的意思嗎,比如說身份和地位,然后呢?”李真似乎是稍微聽明白了一點什么,但也僅僅就是明白了一點而已。
“然后?然后想要超脫的話就需要炸毀這座自己所化身的大橋,只有炸毀它才能真正的讓自己擺脫桎梏。”金鐘銘淡定的答復道,順便將兩份裝訂好的資料遞了過去。“不然總不能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吧?先看下,這是我們的劇本,主要就是在講一個人在階級化的社會里,被這個社會的種種給逼迫到不得不炸毀一座代表著自己本人的大橋的故事你二位先看看簡單劇情好了,更加細致的臺本還需要繼續完善。”
“聽鐘銘這話的意思,這部電影是要從社會階級的角度出發,試圖揭露這個社會吃人的本質?!這倒是讓我想到了魯迅先生的文章”
就在李真二人因為聽不大懂而決定放棄思考時,身后卻傳來了一個洪亮的男聲,兩人回過頭來,卻發現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了一位面帶笑容的白發老帥哥。
一瞬間,兩人趕緊起身深鞠躬問好:“前輩早!”
“早。”白發老帥哥異常和氣的跟兩人打了招呼,甚至還微微鞠躬還禮,然后才朝金鐘銘那邊走去。
呃,這位就是李榮,金鐘銘選定的男二號,在電影中他的角是少有跟金鐘銘互動頻繁的人物,甚至可以認為這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能幫他撐起電影骨架的人。
“前輩來了?這是劇本,你先看一下,有問題隨時討論,因為咱們時間有限,我準備用劇情討論會的模式在三天內解決演員對劇本的理解問題,順便還可能再次嘗試完善和更改劇本。”金鐘銘倒是沒有刻意的擺出什么禮賢下士的感覺,甚至隱隱中有這么一絲隨意然而,說不定李榮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態度呢。
果然,李榮一點前輩架子也沒有,反而有種甘之如飴的感覺,他當即接過一個劇本坐了下來,并幾乎是以一種如饑似渴的態度迅速翻看了起來。
一部電影的劇本注定不會很厚,更何況,大部分主人公的臺詞都還在趕工中,劇本里很多地方用的都是省略號。
所以,依照著李榮的科班水平和電影經驗,他很快就迅速的通讀完畢了。
“好劇本!”李榮讀完之后幾乎是滿面紅光,配上那一頭白發顯得格外具有視覺沖擊力。“結局的精彩暫且不提,我是真沒想到今年就能接到這么一個有張力的角!”
“我那個角張力更強,而且情緒變化極為迅速。”金鐘銘毫不客氣的應道。“到時候我要是狀態好能控場,就請你稍微不那么搶戲,我要是把握不好有些失控的時候,還請你幫我張羅點”
“這是配角的本分。”李榮毫不含糊的點了頭。“我盡力而為,不過有個問題”
“請講。”
“電影里的什么bs李臺長”
“這個我有bs的授權合同,安心。”
“導演金英碩是哪位?”
“和我一起的劇本創作者,大學路話劇后臺出身,不用擔心他水準。”
“哦!那掌鏡呢?爆破戲,鏡頭一方面要晃得厲害,一方面又要拿的穩”
“張恩赫大叔,李廷香導演的丈夫,十二年前就是最佳攝像獲得者你應該跟他認識吧?”
“確實。”李榮有些恍惚的感覺,但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還有,bs大樓被炸時,感覺沒有相應的場景突出這個過程的慘烈性”
“哦,這個還真是要不設置一個綜藝節目現場,嗯ppr?”
“這個怎么搞?”
“該怎么搞就怎么搞,我們注意一下最近的錄制情況,看著哪一期來錄制的藝人比較有代表性,就直接讓他們過來客串一下全都砸死,現場全都直接死翹翹的那種,如何?”
“很好!”李榮大為贊賞。
“劉在石前輩也要被砸死嗎?”李真終于忍不住插了句嘴。
“當然,主要就是要看在石哥被砸死!”金鐘銘毫不含糊的回答道。“死一百個沒有劉在石被當場砸死更有震撼力!當然還可以補充一個歌謠節目錄制現場,讓少女時代全員都被當場砸死也行!前輩還有什么好想法一起說出來就好。”
“大橋上的慘烈情況也感覺細節上不夠豐富”李榮趕緊又追加了一個建議。
“時間倉促,不過今天早上剛想到一個比較惡俗的橋段車子卡在大橋斷裂邊緣,前座父親,后座倆女兒早上來之前我就已經讓金英碩導演去聯系相應的演員去了,所以他今天才會稍微晚一點。”
“也不是不行。”李榮稍微思索了一下,終于停下了暴風式的提問。
“前輩你好像是在刻意的想表達出恐怖分子的危害性?”對方停了下來,金鐘銘卻突然反應了過來。“有什么明確的說法嗎?”
“當然。”李榮單手按住劇本,然后展示出了一種根本不是李真和成宥利這種級別的人能夠相提并論的水準。“在我看來,鐘銘你這部電影想表達的東西很多,最主要也是最內里的自然是描述這個虛偽社會吃人的本質,所謂階級之中人人不到頂,就皆為人魚肉!對不對?”
“當然。”
“但在明面上,媒體、政府、民眾三者的關系卻也依然是電影討論的主題,而我的意見就是從這個角度出發所得出的鐘銘,你想一想,在民工的兒子按下起爆鈕之前,他當然是毫無疑問的受害者,一切責任都在政府。但是,當他按下起爆鈕之后,就算是再情有可原,難道就能掩蓋的了他的罪無可恕?!”話到這里,李榮情緒突然有些激動。“鐘銘,恕我直言,現實本來就是如此無奈的。而在電影里,從藝術的角度出發,他無奈反抗導致的結果越惡劣,政府的行為越合理,卻也越能反映出這種制度和人性上的天然矛盾。我們要讓觀眾在惋惜和震驚的同時自己去思考,到底是什么,把一個品學兼優的大學生逼成了一個如此殘暴的犯罪者?”
聽著對方如此慷慨陳詞,看著對方滿頭亂晃的白發,想起一些跟電影無關事情的金鐘銘心中難免微微一動。
而回到藝術考量上,稍作思考以后,他當即點頭,因為對方真的是一針見血:“那就按照前輩說的來,咱們改下劇本,突出以下政府行為的外在合理性,以及犯罪者的客觀罪惡性”
不止是李榮,很快,隨著時間就來到了上午9點,所有人都按時到達了演播廳,而這個所謂劇情研討會也終于變得熱鬧了起來:
演員們在聽導演金英碩講戲張恩赫和幾名b的場務、攝影在研究這個唯一片場的背景布置幾名n過來的編劇在按照金鐘銘和李榮臨時定下的新思路做著新橋段的設計和增刪兩個九點新聞主播也格外熱情的用新聞化的語言給金鐘銘翻譯著臺詞坦誠的講,桌子上這種有些石破天驚感覺的劇本沒有引起某種驚異和慌亂不說,現場反而井井有條,眾人熱情四溢,卻也是讓所有在場的人都感到有些疑惑。不過,當他們把目光投向那個正在認真聽主播講新聞的人身上時,這種疑惑卻又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或許,在這些人看來,金鐘銘天然就是能干這種石破天驚事情的人吧?
就這樣,研討會順利進行著。而正所謂一人智短,兩人計長,眾人則能盡善,隨著時間的流逝,新的建議不斷的被提出,劇本也不斷的更改和完善,劇情的設計也變得越來明朗化,人物的形象越發豐滿,甚至才11點的時候,張恩赫都開始試著根據劇情和金英碩一起研究機位了 而就在這時,演播廳的大門再次被敲開,新的演員出現了。不過很有意思的是,這次到來的兩個演員明顯有些跟演播廳里的眾人有些不搭。所以,也就難怪眾人一起停下工作然后詫異的看向了門口呃,門口是兩個小女孩和貌似她們助理的人。
“你們找誰?”正在低頭研究臺詞的金鐘銘扶了下眼鏡,隨意的瞥了一眼門口后才朗聲問道。
“前輩們,你們好!”兩人倒也不卑不亢,看的出是經歷過不少場面的人了。“我們是來”
“是所炫和裕貞。”話還沒說完,成宥利就忽的反應了過來,然后笑著起身迎了上去。“你們怎么來了?”
“宥利前輩,公司通知我們來參加一個劇情研討會。”金所炫終究大了三個月,所以領先半步代為回答。
“那就應該對了。”成宥利趕緊笑著把兩人拉了進來,事情似乎搞清楚了。
“怎么回事?”但就在此時,金鐘銘反倒是皺起了眉頭。“我找小演員了?我自己怎么沒印象?”
演播廳里鴉雀無聲,金所炫和金裕貞乃至于成宥利都是進不得退不得,場面一度很是尷尬。
停了很久,倒是金英碩突然反應了過來:“好像是這樣的,早上代表你不是給我打電話,讓我聯絡幾個演員,準備拍一場斷橋逃生的戲嗎?說是一個父親,兩個女兒”
“可那種戲連臉都不用露的。”金鐘銘無語的放下了劇本。“拉遠景就行。就那種戲份,你就把韓國最出名的三個童星一口氣請來了倆有必要?”
“關鍵是我確實沒請啊!”金英碩也有些無語攤了下手。“我只是讓人在網上發布了一個通告,按照最基本的那種要求發的說是有機會和李真小姐一起搭戲,歡迎在讀中小學生和家長利用周末時間參與進來,有益于開拓視野,增加孩子的社會歷練最關鍵的是,倆孩子加一塊五萬韓元一天!”
“那這是怎么回事?”金鐘銘無語的再度指向了門口的方位,而其他人也一起看向了門口的那倆童星以及他們身后的助理五萬韓元,夠這倆人保姆車車油錢嘛?想干嗎?
“咳!”這時兩個童星身后的那位助理終于也撐不住了,他趕緊上前解釋了一下。“金鐘銘先生,我們其實不清楚這里面的事情,但是今天上午的時候確實接到了鄭勛拓代表的通知,然后告訴了我們來這個地點找您或者金英碩代表報道”
“鄭勛拓!”金鐘銘沒好氣的冷笑一聲,他差點都忘了這個名字了。“行吧我知道了,那就留下吧,但是事先說好五萬韓元一天,我一個大子都不會多出的。”
“是”助理尷尬的答應了一聲。
“是就好,這里人多空氣悶,帶倆孩子忙去吧。”金鐘銘重新拿起了劇本。“她們也沒臺詞,也沒什么的,到時候要拍戲了我們會再通知的”
助理當即點頭答應,然后一邊繞圈式的朝著演播廳內的眾人致意,一邊趕緊拽著兩個有些茫然的小演員退了出去。
事情告一段落,而演播廳內的眾人也不再多想,因為考慮到最近電影市場的火爆,以及如今院線排片的艱難,這件事看起來應該是鄭勛拓這人在拍馬屁,或者說在示好。
怎么說呢?讓金所炫和金裕貞加一塊拿5萬韓元的日工資,鄭勛拓這事干的卻是有點掉份子。但甭管如何也不是這些人能置喙的,所以眾人很快就繼續了這種工作狀態。
這件事情真的只像是一個不會再響起的插曲。
不過大概是快12點的時候的代表,鄭勛拓本人卻突然滿頭大汗的出現在了演播廳的門口。
“這尼瑪又是怎么一回事,還專門過來解釋?”
“剛才還不夠丟臉的?”
這是場內眾人不言而喻的心理活動,就連成宥利都覺得自己當年趁機逃離的行為著實明智。
果然,鄭勛拓這位韓國影視圈最大的經紀公司老板主動的找到了金鐘銘,并低頭了點什么,然后只見金鐘銘皺了眉頭,但還是起身帶著對方轉到了有著隔音效果的玻璃單間里去了這里本來就是電臺演播廳,隔音效果最專業。
怎么說呢,迄今為止所有的一切都還在大家的理解范圍之內。可是下一秒鐘發生的事情卻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鄭勛拓剛剛開口說了一句什么以后,金鐘銘當即黑著臉瞥了一眼玻璃墻外的眾人,然后,他竟然一言不發的直接甩門走出了隔音間,理都沒理對方 不說別的,光憑那個甩門的動作幅度,傻子都能看出來,金鐘銘這是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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