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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文青病

  金東浩老先生對組織的信任已經達到一定程度了,這么多年了,當其他韓國人眼巴巴的等著五十多歲就退休享福的時候,金老先生卻能夠在這個高齡不計報酬的十余年如一日的為組織服務…嘖嘖,這種精神,這種覺悟…再對比一下那個建立小金庫的鄭仁燁,高下立判啊!

  實際上,面對著組織上的決定,老先生確實也展現出了極高的覺悟,大致的了解了一下情況后,二話不說,他立即決定元旦前就光榮退休!而且對李庸觀教授接任自己的職務毫無任何贅言,甚至愿意以委員長的身份主動提名對方。風云網對此,隨后趕到的李庸觀教授和李滄東導演一合計,準備為老先生在元旦舉辦一個盛大的退休典禮,然后全韓國的電影人都要來,然后以此回報老人家多年以來為韓國電影的發展所作出的貢獻…呃,這么一來的話,很多涉足影壇的藝人就要發愁了,元旦本來就是各種典禮云集,這個典禮恐怕又不敢不去,到時候錯過什么電視臺的發獎怎么辦?

  答案是涼拌!誰敢不去導演協會就敢把誰的名子記在小本本上。

  總之,對上聰明人有些事情辦得就是利索,跟鄭仁燁的萬般不舍不同,金東浩來得也快去的也快。

  但是…所以說但是!當一眾人看著老爺子走之前依舊不忘跟貝克打招呼,還不忘笑摸那只笨狗的狗頭時,所有人竟然都生出了一股意興闌珊的感覺。

  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說到底,這位這么拿得起放的下還是因為年紀確實到了,74歲了,成敗心也好名利心也罷,不能說沒有,但是胸口的那股氣在天命面前已經自然而然的消了六成。人家現在選擇放下權力去頤養天年,去享受人生,難道真的是敗了?

  尤其是李滄東和李庸觀二人,看著老對手撐起傘后依舊顯得精神矍鑠的背影,他們心中剛剛涌起來的那份得意立即就消散了八分。因為,哪怕是終于把這位給攆走了,但說到勝敗二字,自己二人再加上因為肝病已經不能工作的樸光洙,其實都是這個老頭子的手下敗將!而且是敗得體無完膚,無可挽回!

  “這么一看的話…老先生還真是瀟灑啊!”李在斌尷尬的笑了一下。“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諸位,咱們元旦釜山再見?”

  “那就這樣吧!”李滄東隨意的點了下頭,算是批準了這次咖啡店會議的散場。

  “鐘銘,我先回去了。”李在斌起身后又拍了一下金鐘銘的肩膀。“有機會再一起喝一杯,中國那邊的事情我蠻感興趣的。”

  “也好。”金鐘銘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就這樣,李在斌先走,然后像是開了閘一樣,韓載翼、崔希奎、李秉憲等人紛紛告辭,然后李庸觀也站起來說自己要趕去釜山交接,還要籌備金東浩的退休典禮,所以要先行告辭。當然了,這個表情一直很嚴肅的教授走前還是認真感謝了金鐘銘,順便還讓金鐘銘替他向安圣基致意。

  最后剩下的三人中,鄭進周似乎是有話想跟金鐘銘說,但是看著紋絲不動的李滄東,猶豫了一會后他也選擇告辭了,說是要去聯絡媒體朋友給鄭仁燁洗白。

  于是乎,偌大的咖啡廳里,很快就只剩下金鐘銘和李滄東這兩個真正的人物了。

  “你怎么還不走?”李滄東一開口似乎就想攆人。“不去買點感冒藥嗎?”

  “感冒而已,對我這個年紀的人簡直是蚊子叮了一下的小事”金鐘銘捂著鼻子坦然答道。“倒是前輩你,原本應該是最不耐煩最想走的一個吧,現在怎么反倒坐著不動了?”

  “我只是作家的職業病犯了,想著這一下午的事情,然后心生感慨不想走罷了。”說到這里,李滄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像你,留下來是典型的心存不良。”

  “我哪里心存不良?”金鐘銘連連否認。“前輩太看得起我了!”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鄭進周這家伙投靠了某位很有可能成為下任總統的人物,所以他會繼續執掌電影振興委員會?”李滄東端起咖啡杯想喝一口,卻發現已經冰涼了,只好重新放了回去。“然后還想提醒我,我們導演協會這次倒鄭仁燁其實是前門拒狼后門進虎。然后是你金鐘銘早有察覺,用漂亮的手腕幫我們遏制住了鄭進周…是這意思吧?”

  金鐘銘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感到驚訝,李滄東能聽出來他的暗示是理所當然的,不然一開始他也就不會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配合著自己把總會的權力給廢掉了。那時候對方應該就已經想明白一切的一切了。

  “樸女士?”略作思考后,李滄東給出了一個更為正確的答案。

  “哎。”

  “也只能是她了。”

  “是啊。”金鐘銘不置可否。

  “我蠻討厭這些人的。”李滄東嘆了口氣。“每次選舉前都要逼文化界站隊…”

  “全韓國都要站隊。”金鐘銘搖搖頭。“只不過因為我們這個行當天然的容易起到更大的作用,所以顯得突出而已…前輩看看三大電視臺,那才叫一個激烈!”

  “算了…不說這些事情了。”李滄東不耐的搖搖頭,然后強行轉移了話題。“中國之行有什么收獲嗎?”

  金鐘銘稍微怔了一下,他捂著鼻子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但卻沒有看出來什么結果。

  “看我干嗎?”李滄東失笑道。“臉上有花?”

  “那倒不是。”金鐘銘有些尷尬的放下了手。“只是很不理解前輩為什么要問這個…您看,我在那邊是有些收獲,但主要都是生意上的。”

  “未必吧?”李滄東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你這一趟成熟了不少。”

  “這話從何說起?”金鐘銘干笑著反問道。

  “從你在北影發表的演講說起。”李滄東平靜的答道。“我聽了你的演講全文,聽得出來…你確實長進了不少。”

  金鐘銘茫然不知所措:“不是…您怎么會聽到我的演講?我就是在一間教室里…”

  “這是二十一世紀。”李滄東感到有些好笑。“中國是韓國的鄰國,實際上對于韓國電影人而言京城絕對是國外最熟悉的一個地方。我拜托一位北影的教授朋友幫我錄了音,就是這么簡單。”

  金鐘銘無言以對。

  “其實吧。”李滄東似乎是來了點興致。“我對中國京城的北三環應該比你更熟悉…你知道嗎,我很早之前就去過北影…”

  “我知道。”金鐘銘稍微回憶了一下在北影時中午飯桌上那些接待人員提及的事情。“您當時作為韓國文化界的代表去訪問,對面好像是文化部外交部一起出動,最后還在北影的大禮堂發表了正式演講…”

  “不是那一次。”李滄東搖了搖頭。“更早的時候…93年吧,我都忘了時間了,我路過了一次北影。”

  “然后呢?”金鐘銘不解其意。

  “當時的我癡迷著魯迅先生的文章。”李滄東給出了一個讓金鐘銘無言以對的解釋。“一直想到中國去看一看,然后背個包就去了,去了之后很自然的就路過了北影…再然后我就特別想辭掉老師的職務,然后在京城北三環那邊開一家餐館…”

  “開餐館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金鐘銘不明覺厲。

  “沒有。”李滄東搖了搖頭。“只是單純的想在北影附近找個落腳點,然后寫一本關于海淀那邊的學生和老師的小說罷了…”

  金鐘銘更加無言以對。

  “但是…很可惜。”李滄東嘆了口氣。“一來中國那邊一個外國人想開餐館實在是太難了,二來韓國這邊確實前途似錦,我的小說越來越受歡迎…所以,最后還是身不由己的被人的所裹挾,然后回到了所謂的正確人生道路上…不過,那次的沖動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也是我對于中國的一個非常美好的回憶,更是我對北影這個學校初始印象。”

  “您是想告訴我,‘最難得不是寫詩,而是缺乏一顆寫詩的心’嗎?”金鐘銘引用了對方《詩》里的名言。

  “是啊。”李滄東面色平和的點了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最難得不是發現美,而是缺乏一顆關注生活的心。而且,雖然我們所擁有著很多美麗的東西,但是隨著時間在不停的前行著,各種美好的東西也在不停的消逝著。面對著這幅情形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像當時的我一樣被裹挾著回歸到所謂的正確道路上…人不應該忘記現實,但也不應該放任美好的東西就那么白白消逝…”

  “既然如此。”金鐘銘有些不禮貌的打斷了對方的詩情畫意。“那您為什么還要這么配合我追求自己的呢?”

  “首先。”李滄東并未因為這種語言上的冒犯而生氣。“我就算是不配合也攔不住你的…你恐怕還沒注意到,如今的你大勢已成,已經沒有人愿意擋在你面前了,只要你自己握住本心,不讓自己內部傾覆,那以后的事情幾乎水到渠成。”

  金鐘銘不置可否。

  “其次。”李滄東繼續用那種平和到極致的語調說道。“你太年輕了,所以身上美好的東西是我周圍人中最多的那個。看到金東浩先生這么灑脫的走掉…我確實又有了一些不合時宜的感慨…所以,別在意。”

  說完,李滄東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脫下來的外套,然后如同金東浩那樣瀟灑的走了。

  “艸!”金鐘銘心中暗罵,個個整的跟世外高人似的,就我一個是小人?剛才黑金東浩的時候怎么沒看見你的文青風范?

  不過,話雖如此,拋開對對方這種深度文青病的鄙視后,金鐘銘隱約中還是很感激對方這種發自內心的提點的。哪怕是這種文青病毫無意義可言,但是莫名其妙的收獲了一個人的善意還是不賴的。尤其是這份善意的主人還是韓國影壇最頂級的大人物。

  干坐了一會,金鐘銘還是捂著鼻子站了起來,他也得走了。

  “金鐘銘先生…貝克在這里。”一名女服務員趕緊把狗牽了過來。

  “怎么把它放進來了?”金鐘銘趕緊陪笑道。“沒把店里弄的一團糟吧?”

  “沒有。”服務員笑著解釋道。“貝克很乖,一直蹲在暖氣旁邊,像只貓一樣…而且外面下雪了,我們是怕它凍著…”

  金鐘銘聞言茫然的看向了外面。果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外面的雨線竟然慢慢的變成了飛舞著的雪花,雖然地面上因為積水的緣故還是落地就化,但是看著天空中的架勢估計又是一個白色圣誕了。

  “圣誕嗎?冬天來了啊!”金鐘銘突然間感覺到了一種急迫感。“元旦后就要拍戲了,可是自己還有著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和安排,時不我待啊!”

  抱著這樣的想法,金鐘銘在滿足了幾個服務員合影的要求后就迅速結賬離開了…但是,當他的腳步踏上外面的路面時,隨著一股冷風襲來,之前李滄東的那幾句話卻又讓他心思浮動了起來。

  “人不應該忘記現實,但也不應該放任美好的東西就那么白白消逝…”

  有些話,就是能那么立竿見影的打動人心。踩了踩腳下的‘積水’,金鐘銘這才發現所謂的積水已經被低溫和風的作用下凍硬了,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泥濘和不堪。而在咖啡廳里暖和了身體的貝克更是活躍了起來,它伸出舌頭去舔落在自己身上的雪花,然后又撒了歡似的在凍實了的地面上亂蹦…

  金鐘銘四處打量了一下,抽了抽鼻子,然后掏出了手機:“優博噻優…二毛,問問初瓏和毛毛出來吃飯不…貝克我正牽著呢…你不知道?下雪了…哎,沒錯,文青病犯了,你有意見?”

  ps:還有書友群457160898,大家加一下。剛回北京,之前一周的事情真是一言難盡…頭疼中…很勉強的一章…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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