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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兼職圖書管理員的老師

  10月24日,金鐘銘參加或者說主持了krystal在家中的生日晚宴,包括初瓏、恩地、自己的隊友以及她同學在內的很多人都參與了晚宴;

  25日,周一,金鐘銘去了一趟釜山;

  26日,周二,金鐘銘參加了漢陽大學新大樓的動土儀式;

  27日,周三,金鐘銘在自己公司呆了一整天。

  28日,周四,金鐘銘參加了《不當交易》的首映禮,并在隨后接受采訪,大肆稱贊黃政民的出色表演,同時對29日晚間的大鐘獎頒獎典禮避而不談。

  29日,周五,在大鐘獎即將于晚間開幕的狀態下,金鐘銘消失了…

  這個說法對一個從不隱藏自己行蹤的公眾人物而言不無不可,他確實消失了,不在家、不在公司、不在路上、不在鄭媽媽的咖啡廳…總之,不在任何能認出他的路人視角中。

  但說白了,金鐘銘只是去了首爾大一趟,然后被自己的導師給關起來了而已。

  “去圖書館。”黃增益教授一如既往的捧著他的茶杯。“幫我找到魯迅先生的《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然后再幫我翻譯成韓文,我下周一給本科生上課要用。”

  “那個…”金鐘銘微微轉了轉眼珠。“老師,我…晚上要出席大鐘獎的頒獎典禮…”

  “我知道。”黃增益喝了口茶水后把頭抬了起來。“我知道你晚上要拿影帝,還知道你我之間有君子約定,你搞定論文我就不管你,我甚至還知道你給學校和院里捐了不少錢…但是然后呢?這些跟我讓你去幫我翻譯一篇演講稿有什么關系?趕緊去,要手寫的。”

  話說到這份上了,雖然滿肚子疑惑,但金鐘銘還能如何?他立即點點頭,然后從自己那個一個月都很難用一次的桌子抽屜中取出了一個黑框近視眼鏡、一沓稿紙、兩根水筆,然后下樓直奔歷史學院自己的那個單層圖書館去了。

  2010年的圖書館基本上電子化了,隨便打開了圖書館外面一排電子查閱器中的一個,搜索一下,然后直接把演講稿調出,接著就能在在旁邊圖書管理處打印出來,再然后金鐘銘就拿著這些在圖書館最里面的閱讀區角落里坐了下來下,并悶頭開始翻譯文章。

  話說,這篇全文也不到一萬字的文章他至少看過不下五遍,大致意思基本都記得。但是,真的翻譯成韓文的話卻也是個不小的力氣活。不過好在歷史系圖書館不是學校的大圖書館,面積雖大人卻少,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里還是很容易集中精力干事的。

  就這樣,金鐘銘從上午十點開始,中午飯都沒吃,到了下午四點多一點的時候終于把這篇演講稿給翻譯完成了。甚至,他還把中國那邊對這篇演講稿的背景考證,林語堂先生對這個演講稿的說明,以及魯迅先生演講時的兩個口誤給附錄了下來。但是,就在看起來萬事大吉,金鐘銘都已經準備放下眼鏡回去找自己的老師的時候,他卻突然愣在了當場。

  “金鐘銘同學,真是好久不見了。”出現在金鐘銘面前的赫然是首爾大學融合科學技術大學院院長安哲秀,而且有意思的是他胳膊上還別著一個紅袖章。

  金鐘銘盯著對方的紅袖箍愣了足足數秒鐘才反應了過來,其實一下午的時間,對方在自己所處的這個區域里出沒了很多次,似乎是在收拾著散落在閱讀區的書籍,然后跟還回來的書一起幫著歸位。而自己雖然不止一次看到了對方,但由于是背影,外加正在忙著手上的工作,這才沒認出來對方。

  “安老師。”甭管怎么樣,金鐘銘趕緊恭恭敬敬的站起來行了一禮。“真的是非常抱歉,之前一直沒注意到您。”

  而這一低頭的功夫,金鐘銘其實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自己的導師黃增益為什么要讓自己來圖書館翻譯文章?還不是安哲秀想見自己!估計老師應該也是沒轍,畢竟當初金鐘銘拜請這位神通廣大的安院長的時候,是自己的老師做的介紹,如今這個人情他必須要還回來。

  安哲秀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是對金鐘銘的禮貌非常認可,然后,他就很自然的坐到了桌子的對面,并朝對方擺了擺手:“坐吧,這有什么值得抱歉的?恰恰相反,做為一個老師,我看到戴著黑框眼鏡認真伏案做學問的鐘銘你,倒是真的覺得很親切。其實我一下午都在,早就想跟你聊聊了,可轉悠了很多次卻都很不忍心過來打擾,一直等到你做完工作才好意思過來…不過,這幅場景還真的是很少見啊?”

  “讓您見笑了。”坐下來以后,金鐘銘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對方的胳膊上,那確實是個圖書館管理員的袖章。“平時事情比較忙,很少有時間認真做學問。不過,看到您這副樣子我反過來也覺得很少見,實在是想不到您也會來當圖書管理員…這個職業就那么有魅力嗎?還是說先當了圖書管理員才能當個好的國家領袖?”

  “哈!”安哲秀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不過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哪能跟那位比?我這是從86年在咱們首爾大讀書的時候就開始養成的習慣而已,無論多忙都要找一個最基層的輔助小工來做,那時候是給實驗室清洗儀器,不過現在實在是太忙了,這才不得已開始做了這個清閑點的工作。每周來兩趟,看到有人把書落在這邊就送回去,然后跟還過來的書一起匯總送回書架…不過現在學生素質很高,很少有把書籍稿件落在這里的情況,所以這工作反倒成了偷懶的好去處…倒是讓你見笑了。”

  金鐘銘也附和著笑了一下,不過與此同時,他的心底卻已經警惕到了極點。這些玩政治的,尤其是站在一國政治格局的人,沒一個是好相與的,更何況雙方立場已定,是不是敵人不好說,但肯定不是朋友了。

  “魯迅先生的文章?”安哲秀瞥了眼旁邊的漢文打印原稿。“早就知道你的漢語水平高,但沒想到這么高,手寫就能直接翻譯出來?”

  “安老師也對漢文化有研究?”金鐘銘微微回想了一下對方的經理。“是在檀國大學那邊學習的?”

  安哲秀笑著點點頭:“你對我了解的很充分啊。”

  “怎么可能不充分?”金鐘銘咧嘴笑了。“況且,您的經歷真的很有傳奇色彩。一開始在在咱們首爾大學醫,靠著在課余時間清理醫學實驗室受到教授的提點,然后本科一畢業就成了助理教授,再然后外派研究院、醫學博士…接著就直接去了檀國大學當了醫學講師,以你當時的年齡恐怕是檀國大學最年輕的老師吧?”

  “沒錯。”安哲秀輕輕點點頭。“我就是在那邊《漢韓大辭典》的修訂工作中做查誤的小工,才自學來的漢語,也是在那個工作里結識到了樸元淳前輩…他是檀國大學的出生,一有閑空就來學校幫忙參與這項大工程。”

  “但是,這么年輕的大學講師到也罷了。”金鐘銘感慨的看著對方。“最讓我佩服的還是您在當了五年講師以后,甚至學醫恐怕都已經有十幾年了功夫,卻又突然開始自學起了編程技術…最后竟然成為全世界都頂級的計算機病毒專家…然后又辦企業…又在企業發展前途極高時回到了首爾大學當院長…醫生、老師、程序員、企業家、大學院長…現在聽說您又要轉移事業的重心了?”

  “我準備參加2012年韓國總統大選。”安哲秀微笑著回應道,那語氣平淡的就好像在說自己下學期不再想兼職圖書管理員了,而是要轉而去學校后面冠岳山上撿垃圾一樣。“你覺得我有多大勝算?”

  “這個問題我怎么可能回答的上來?”金鐘銘無奈的干笑一聲,對方這談話水準確實漂亮,自己想要快點切進去,結果反而被對方更直接的切進來了。

  至于對方這個問題?自己能是什么答案?整個人都上了人家樸槿惠的賊船了好不好?

  “就是想親耳聽聽你這個后輩的想法而已。”安哲秀不以為意的笑道。“首爾大學歷史學院的圖書館,我們的地盤,強悍如樸女士也都無論如何看不到這里的!”

  金鐘銘猶豫了片刻,抬手虛撫了一下面前的翻譯手稿,然后認真的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所謂選舉只是一個簡單的數學題而已,采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去爭取更多的人心固然是必須的,但是基本盤擺在那里,除非您能讓文在寅顧問心甘情愿的做您的馬前卒,否則在您和文在寅顧問撕裂票倉的情況下,我實在是看不到您有任何可能性來動搖樸女士的絕對優勢!”

  “果然還是不看好我啊。”安哲秀輕嘆了口氣。“但是我覺得你理解錯了一點,我并不是要以所謂保守派對手的身份或者說皿煮派同盟的身份出場,我是一視同仁的,我的目的是要終結這種可笑的兩黨制,建立起第三方勢力,所以我覺得我的底盤絕不應該只限于皿煮派內部…”

  “可是…”金鐘銘沉吟了一下。“這就回到了一個原有的可笑命題,你得跟在大國家黨根深蒂固的樸槿惠女士去爭奪保守派陣營的票倉…”

  “沒錯。”安哲秀點點頭。“這是一個度的問題,而這個度就是,韓國人到底有多厭惡這種可笑的兩黨制,上臺、下臺,貪污、清算,兩個陣營其實都已經腐化不堪…”

  “我同意。”金鐘銘光棍的點點頭,這是他的切身感受。

  “但是你卻投身到了一個已經腐化的陣營里去了。”安哲秀抓住了機會。

  “這很正常。”既然問題已經觸及到核心了,金鐘銘終于不再遮掩。“我是個商人,既然我覺得某一方勝利概率極大,那我沒理由做政治投資…”

  “說白了。”安哲秀搖搖頭。“你就是覺得我不如樸女士,對不對?你認可我的觀念,認可我的預測,但唯獨就是認為我沒資格現在就在那位女士手里動搖現有的格局,對不對?”

  金鐘銘再度光棍的點點頭,有些立場他必須要站穩,政治上的站隊既然已經做出選擇了,那后續的事情就不能有分毫的動搖,要是到了這種地步還妄想兩邊討好那就是真幼稚了。

  實際上,當安哲秀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的那一刻金鐘銘就已經想到了接下去的對話發展和這個表態了。但是…唯一的問題在于對方,安哲秀這種人難道不懂這個道理嗎?當初既然自己已經做出選擇了,那么如今說這些廢話還有什么用?難道在對方眼里自己就是個朝三暮四的家伙?

  “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來見你很無稽?”安哲秀似乎是看懂了金鐘銘的內心所想,所以張口就問了這么一個問題。“政治上最忌諱這種叛徒,一旦出現叛徒必然會盡全力趕盡殺絕,這個道理我心里一清二楚。所以,我很明白今天我就算是說到天花亂墜你也絕不敢有絲毫動搖,不然對面的報復光明正大的立即就過來了,到時候你能不能留在韓國都兩說…但是你知道我為什么還要來找你嗎?”

  金鐘銘趕緊搖了搖頭。

  “三個大道理,外加一個私人理由。”安哲秀伸出了四根手指。

  “您是老師。”金鐘銘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先說一個私人理由。”安哲秀嘆了口氣。“我當時在直播中看到你公布了財產的時候,一度覺得你會馬上來找我!但實際上,你卻以一種讓我目瞪口呆的速度選擇了樸女士。我知道,你是認定了她會贏我會輸…但是我總想親自過來聽聽講講這句話。這一條,現在已經稱得上是心愿已了了。”

  金鐘銘并未多言。

  “然后說到道理這兩個字。”安哲秀雙手交叉,似乎在感慨什么。“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是我看的很清楚,我們的道應該是一樣的…”

  “我不否認。”金鐘銘點點頭。“看我平日里的作為就知道了,我是偏左一些的…所以從大的政治理念而言,我們更像是一個陣營的。但是…我不覺得我在短期內需要把心思放到政治議題上,現在,我只是從一個商人的角度站個隊,壓個注而已。”

  “這就要說到第二個道理了。”安哲秀不不以為意的答道。“樸女士比我大十歲,而我這個62年的人已經是幾位人選中最年輕的那個了。實際上,我、她、文在寅顧問,還有鄭夢準那邊,各個陣營里出來做事的骨干基本上都是60、70年左右的人,80后不是沒有,卻都是端茶倒水的那種…而你這個已然登堂入室的人卻是個88年的年輕人!所以,遲你熬都能熬死我們好不好?然后…”

  金鐘銘趕緊擺手辯解了一下:“我是美國出生,首爾長大,既不是嶺南人也不是湖南人…”

  安哲秀嗤笑一聲:“等到你上位的時候,什么嶺南湖南的派系之分說不定早就沒了,就好像全斗煥在位的時候他會想到如今光州和釜山的那群野小子竟然霸占了韓國政壇的半壁江山嗎?就連我這個釜山佬年輕的時候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站出來跟皿煮、保守兩派另立山頭。”

  金鐘銘顧左右而不應。

  “不要覺得有些東西會很遠。”安哲秀也擺了擺手。“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在你這幾十年的正常合理的交游過程中你會自然而然的在身邊聚集起一大批人,而這些人會硬生生的扛著你站到潮頭上,然后你就不得不出頭了。而到時候,如果你足夠強勢的話,是很有資格成為韓國歷史那少有的幾個闡述出了自己政治主張的人的…甚至看你的路數,這幾乎是一定的了!所以說,我今天的話不是對你現在來講的,也不是要求你現在就轉變立場,而是在邀請那個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后的你來試著加入我們!”

  金鐘銘更難以理解了:“值得嗎?”

  “那就得接著說第三個道理了。”安哲秀突然間似乎又變的有些傷感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也好,剛才見到后也好,你是怎么稱呼我的?”

  “安老師…”

  “我當了半輩子老師。”安哲秀松開自己的下巴,并順勢攤了下手。“而甭管怎么算,和別人的安博士、安先生、安理事不同,你我之間見面總是要喊一句老師的。為人師表什么的且不說,畢竟你是黃院長的學生,不是我的。但是這半年以來,對你越是了解我就越難以放下你,因為做為一個老師,如果不能把自己心里所認為的正確東西告訴一個自己看重的學生,那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金鐘銘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對方了。

  “算了。”安哲秀沒好氣的揮舞了一下手指。“不說這個了,我要走了,臨走前再告訴你幾個忠告和幾件事情。”

  金鐘銘再度正襟危坐起來。

  “我看出來了,你是想要在電影屆一言九鼎。先控制歌謠界的經濟基礎再反包圍電影界是一個很不錯的妙招…但是在電影界本身,你卻需要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續迎來三次挑戰。第一個是要處理好李秉憲和宋康昊的問題,連最核心也是你最根本的演員都拿捏不住,那后來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金鐘銘信服的點點頭。

  “接著,你要做好在經濟上基礎上對決cj的準備,李在賢絕不只是一個身價不如你的富豪,因為他姓李!”

  金鐘銘再度認真的點了下頭。

  “最后,甭管是我上臺還是樸女士上臺,13年之后,在攆走cj的前提下一定要準備好跟官方對抗!因為我也好,樸女士也好,都是有政治野心的人,我們不會允許一個私人試圖染指這個國家的重要輿論工具…”

  金鐘銘咧嘴笑了:“哪怕這個國家的軍火、石油、航運全都是私人的?還都是從國有變成私人的?你們這些人成了總統后不去管那些,卻要留意一個小小的娛樂圈?”

  “那是以前的事。”安哲秀也冷笑了一聲。“而且動起來太難了。所以說柿子撿軟的捏,你的根基最淺,不找你找誰?任何一個有政治抱負的人都不會輕易讓一個新的行業再次落入一個壟斷性的霸主手里…所以,一定要做好跟官方對抗的準備!最起碼要從官方在電影圈子里的人一路搞下去,搞掉一個部長,不然你根本吃不下這盤菜!”

  “我會記住安老師您的教誨的!”金鐘銘恭恭敬敬的站起來鞠了一躬。

  “不用這么正式,圖書館里老師遇到學生后的一點提點而已。”安哲秀擺了下手。“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這些想法和事情的?”

  “猜度到了一點,但是無所謂…像您這種地步的人總是有自己方方面面的渠道的。”

  “大概就是你猜的那個渠道。”安哲秀沒有隱瞞的意思。“我要站出來又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很多人又都開始重新跟著站隊了,浦項制鐵和很多新興互聯網企業都老早的選擇支持我,娛樂圈里有人跑過來找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不許你動他,因為他已經是我的人了。”

  “那就等安老師您敗選后我再動。”

  “還是堅持認為我必敗?”安哲秀意興闌珊的站了起來。“提前祝你獲得大鐘獎影帝,順便…今天的事情想告訴樸女士就告訴她吧,無所謂。”

  “是。”金鐘銘恭恭敬敬的答道。

  “好自為之。”安哲秀轉身離開了。“最后,我會打敗樸女士的!這是時代選擇了我!”

  金鐘銘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地目送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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