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空出世,莽昆侖,閱盡人間春色。yxgsk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
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
料峭的寒冬讓包拯不得不穿上厚厚的棉衣,這讓他看起來非常的臃腫。
南方人在開封過冬天,日子不是很好過,一雙腳放在火盆邊上,麻布襪子冒著裊裊的蒸汽,屋子里充斥著一股及其難聞的氣味。
包夫人掩著鼻子走進來,拿走了那雙滿是泥水的鞋子,靠在門口喘著大氣道:“官人現在和三司使新來的度支判官王介甫可以比肩了。”
包拯依舊瞅著手里的那張紙隨意應付道:“王介甫?那可是一個能吏,常州任上出彩不少,不過,想要和老夫比肩還需要時日!”
包夫人笑道:“妾身可沒有說官職和名聲,妾身說的是您的腳氣和王介甫脖子上的虱子可以比肩了。”
包拯回過神來抽抽鼻子,尷尬的笑了一聲,然后就穿上靸鞋推開了窗戶,一股陰冷的濕氣頓時就鉆進了屋子。
包夫人沒好氣的將窗戶重新關上,蹲下來幫丈夫脫掉襪子,用干麻布包好他的腳,放在火盆邊的腳凳上嘮叨道:“臭點沒關系,要是因為冷再次傷風那可就麻煩了,春日那場傷風,差點沒要了你的老命去。”
包拯大笑道:“還是老妻體恤啊,這幾日走的路多,洗腳的次數就少,體味大發乃是尋常事。”
洗過手的包夫人端過來一壺燙好的黃酒放在包拯探手可及的地方道:“妾身去給您準備洗澡水,您先喝點黃酒,暖暖身子,這里面可添加了姜片和紅棗呢。”
包拯見老妻出去了,就提起酒壺嘴對嘴的灌了一口,舒坦的哈一口熱氣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張紙上。
“橫空出世,莽昆侖,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
小子,要你去西邊就是干這事的,如果你真能飛起玉龍三百萬,把西域弄得寒風料峭,就不枉老夫替你背黑鍋。
就是這句“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不太好。
年輕人干點事情,受點委屈哪來那么大的怨氣?真是不為人子!”
說完這句話之后,包拯就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那張紙,躺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有了兒子之后的皇帝,性情變得多疑而且善變,他如今對所有人都抱著懷疑的態度。
以至于朝堂上人心惶惶,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地位殫精竭慮,卻無人對國事多上一份心。
現在,是大宋開國以來最好的時代,狄青在嶺南高奏凱歌,楊懷玉在昆侖關一戰就讓交趾國損兵折將。
用不了兩個月,這支大軍就會越過柳州,直奔交趾國重鎮升龍府。
狄青已經在上本要求在交趾國都城立一個鐵柱,以鎮天南!
南方眼看就要告捷,而北方的邊城安靜無戰事,西邊的邊城更是寂寥,李元昊忙著在國內驕奢淫逸,他似乎已經忘記了當初的雄心壯志。
這是大宋的大好時光,只是朝堂之上卻無人看到這一點,沒有了外患,大家都松了一口氣,開始忙著內憂了。
不知不覺,包拯喝完了一壺黃酒,腳下烤的溫熱,一股倦意襲來,就此沉沉睡去。
窗外天色青灰,冰雨蒙蒙,暮鼓和著樊樓的絲竹之音讓這座雄城在凄風苦雨中多了一絲柔和,柔和的讓人昏昏欲睡。
王漸站在五鳳樓的門廊下,已經在哪里等候了很久,皇帝正在臨幸美人,一乘小轎就落在五鳳樓前,四個轎夫被冰雨淋得濕透了,渾身哆嗦著卻不敢離開一步。
過了一會,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從五鳳樓中走出,王漸轉過身去,直到那個女子上了小轎這才轉過身。
瞅著離去的小轎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憂慮。
“來人啊!”
趙禎的聲音從大殿內傳來,王漸快走兩步走進大殿,只見趙禎著上身坐在床邊,手里還握著一個酒杯。
“方才那個婦人是誰?”
王漸小聲道:“秘書省校書郎王充的妻子林氏!昨日進宮陛見皇后時,被陛下留下來了。”
趙禎喝了一口酒道:“王充官遣西京著作佐郎,即日上任,不得遷延。”
王漸躬身應是,然后很小心的道:“校書郎為從七品,著作佐郎為從六品…”
趙禎看了王漸一眼道:“去辦吧!”
王漸躬身之后就匆匆的去辦理皇帝交代下來的事情,趙禎披衣而起,推開窗戶,整個東京城盡收眼底。
天色鉛灰,寒雨封城,無人知道此時皇帝正在用目光巡梭全城,路上行人匆匆,即便是在這個繁華的都市里,只要家里還有一口吃的,就沒有人愿意在這個冷徹骨髓的天氣里去為生活奔波。
“橫空出世,莽昆侖,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
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
趙禎喃喃自語的念著這半闕詞。
他對什么飛起玉龍三百萬之類的話不在乎,更不在乎什么千秋功罪誰與評說之類的廢話,他此時只想知道這半闕詞的下半部分到底說了些什么。
這本是一件小事,他只是在這個寒雨連天的日子忽然想起來了那只銀色的狐貍。
當時的天氣也不好,那只狐貍就立在假山上,沖著自己嚶嚶的叫喚,如同一只見到母獸的小獸。
很久都沒有見到那只狐貍了,如今,那只狐貍可能正在戈壁曠野中奔馳,活的應該非常自在吧。
皇后曹氏不聲不響的出現在趙禎的身后,輕聲道:“陛下當保重龍體,若有采薇之心,妾身自然會為陛下安排,只是外臣之妻臣妾以為不可寵幸!”
趙禎轉過身看了一眼盈盈拜倒的皇后無所謂的道:“一時興起,過后即忘。”
曹氏笑道:“陛下至今還保持赤子之心真是可喜可賀,臣妾來到五鳳樓并非是為了破壞陛下的興致來的。”
趙禎哦了一聲道:“還有何事?”
曹氏溫柔的幫皇帝整理好衣襟,一根手指在趙禎光潔的胸膛上輕輕地畫著圈子道:“陛下,兗國公主已經滿十七歲了,女大不中留,早日為她挑選一個駙馬為好。”
趙禎不露痕跡的避開曹氏的手指,來到錦塌上坐下來道:“兗國心有所屬,不愿嫁人,吸血自污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你有什么辦法?”
曹氏見皇帝避開自己的手指,眼中有些黯淡之色,很快就轉化成了笑意,用衣袖掩著嘴笑道:“六個京城中最出色的少年都在兗國面前鎩羽而歸。
可憐我那個侄子,至今見到兗國還兩股戰戰,他真的以為兗國如今是靠吸血為生的。”
“哼,兗國嘴里的那兩顆獠牙根本就是一個獸牙制作的牙套,只不過制作的極為精巧罷了。
和她一起演戲的那個女官脖子上的兩個流血的牙洞也是用牛筋制作出來的。
吸血之說不得胡言,女孩子頑皮而已。”
“人口繁衍,人丁壯大方為清平世界,皇家女子十七不婚,百姓自然會爭相效仿,如此下去,于國朝不利。”
“有鐵家子珠玉在前,兗國不愿,也看不上那些酒囊飯袋是想當然的事情,皇后有何良策?”
“臣妾聽聞,鐵家子以白丁成爵爺,自然是萬里挑一的大宋錦繡。
可是鐵家子如今遠走西域,生死茫茫,難道鐵家子不回來,兗國就不嫁人嗎?”
“朕已經停了兗國的俸祿,看她能夠堅持多久!”
皇后輕笑道:“恕臣妾直言,兗國恐怕不會缺少錢鈔使用,那鐵家子素來有點石成金之能,他連軍國大事需要的錢鈔都能提供,莫要說兗國需要的那點花用了。
在咱們諾大的皇宮里面,臣妾敢說后宮之中最有錢的人非兗國莫屬。”
趙禎看看皇后,沒有發現異色,遂張嘴問道:“兗國很有錢嗎?哪來的?”
皇后苦笑道:“鐵家離京之后,把手里的店鋪全部交給了兗國,僅僅是東京城里的四家湯餅店的收益就不下當朝二品的俸祿,更不要說將作監琉璃器每年半成的份子錢,即便是妾身想要在節日召見命婦時想要找來最好的琉璃器充充場面,都需要派人去找兗國好言相商。
臣妾還聽說,兗國不但手里握著這兩項收息,即便是蜀中最大的絲綢商人那里,她也是有份子錢的。
因此啊,陛下您去掉了兗國的俸祿根本就懲罰不到她,反而讓外人覺得我皇家情薄,傷了陛下和公主的情分。”
趙禎的眉頭皺的很緊,對皇后道:“更衣,我們去看看,哼,她堂堂兗國公主,如何能夠收受他人財物。”
皇后拍拍手,就有宮娥魚貫而出,替皇帝更衣。
“公主啊,我們今天吃煮頻婆果,奴婢給果子里面添加了蜂糖和什錦餡料味道好極了。”
水珠兒端著兩個西瓜模樣的陶罐匆匆的進了公主寢宮,趙婉從錦塌上一躍而起。
水珠兒最近不斷研制出新的吃食,讓她非常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