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隨著王柔花從橫山過來的人流民,經過一個栽種季節的養息,多少有了點家底。
而那些隨著王柔花從金城縣過來的饑民,則是處在一種嚴重的赤貧狀況之中。
他們除了兩只肩膀扛著一個腦袋過來之外,沒有帶來任何的財富。
清香谷在猛然間增加了一倍的人口,所以,富裕的清香谷立刻就回到了一個貧窮的狀態。
即便是王柔花,現在也只能跟著兒子一起喝粥,至少,這樣可以保證有足夠的糧食支撐到明年夏收。
養活三萬人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開支,如果不是因為糧食還算是夠吃,鐵心源會更加的煩惱。
搶劫就是一個財富原始積累的一個過程。
于是,在哈密之地,沒有一個地方對商隊來說是安全的,不論他們是在夜晚行走,還是在地溝里行走,哪怕他們在夜晚摸著黑在地溝里行走,總會遇到強盜。
經過短短的一個月的相互廝殺摸索,商賈們終于找到了一條貌似安全的商道。
只要沿著天山路下來,沿著哈密河一直向大雪山城的方向走,最后沿著大湖折返向西穿過一大片茂密的胡楊林就能安全的重新回到戈壁上。
這讓商隊的旅程一下子增加了三百里。
戈壁上的商隊是禁絕不了的,不論是遇到天災還是都無法讓商隊停下自己的腳步。
每個部族都知道,如果商隊真的完全停止運行了,那么,戈壁上,沙漠里的無數部族會因為沒有辦法交換物資而消失。
有的部族生產鹽,有的部族有牛羊,有的部族有糧食,有的部族有陶器,只有互通有無才能讓所有的部族什么都不缺,離開了交換,后果會非常的嚴重。
這樣的商隊鐵心源自然不會去觸碰的,只要是在戈壁上生活的種族都不會去碰他們。
即便是以前的馬賊,在遇到這樣的商隊的時候,也會乖乖的拿出自己的東西和商隊進行交換,只不過價格會低很多罷了。
這種商隊只隨意也會逃避,最大的原因就是這里的盜匪會收什么買路錢。
他們甚至還有一首歌謠叫做——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天知道大戈壁上的道路為什么會是他們開拓的,難道不該是商隊常累月踩踏出來的嗎?
最過分的是這里的樹看看都有好幾百了,如何能是他們栽種的?
于是廝殺自然難以避免,打敗的一方自然只好乖乖的交錢,一般情況下,商隊都打不過強盜。
只有一種商隊無論如何都不會妥協,他們不會和強盜有任何的妥協,只要遇到了,雙方只能是你死我活的爭斗。
這種商隊一般走的都是遠途,目標不是契丹,就是西夏,甚至是大宋,或者是從這三個地方回去的商隊。
他們的牽著的駱駝背上裝滿了最珍貴的貨物,從西方去東方的香料和寶石,以及從東方帶去西方的茶葉和絲綢。
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強盜們都不會對這樣的商隊手下留情,把這樣的商隊上下全部殺光,也不會對沙漠戈壁上的種族有任何的威脅。
這種行商利潤極度的豐厚,哪怕十次行商,有一次成功他們依舊可以賺到很多的錢。
八月的戈壁上天高氣爽,只要天上有月亮,即便是夜晚也可以繼續行走,這是一年中,最適合行商的好日子,只是,強盜也很多。
鐵心源有意識的讓那些普通商隊在自己的轄區之內走更多的路,就可以讓這些商隊在轄區停留的更久,同時也能讓自己轄區的百姓可以低價換到更多的物資。
搶劫是一件很枯燥,很無聊,甚至很殘酷的事情,不論是李巧還是,火兒,水兒,玲兒,甚至鐵蛋,都只是單純的喜歡搶劫的威風,而不在意搶劫了多少物資錢財,在看遍了西域人貧窮的本質之后,也就沒了欺負那些可憐蟲的意思。
鐵心源也不允許他們再繼續出去了,收到的買路錢還不如他們施舍出去的多。
李巧他們也看的很清楚,與其幸幸苦苦的在戈壁上搶劫那些可憐的普通商隊,不如留在山谷里干點自己愿意干的事情。
鐵心源坐在水車的一條懸臂上充當配重石緩緩上升,李巧待在另一邊用絞盤把偏重的水車輪轂拉下來,火兒趁機在卯榫口子上裝好另外一條懸臂,等兩邊懸臂的配重合適之后李巧取過肩頭搭著的毛巾擦一把臉上的汗水朝鐵心源笑道:“源哥兒,你看過我閨女了嗎?”
鐵心源吐掉嘴里的西瓜子點頭道:“看過了,孩子們漂亮,像卓瑪多過像你!”
“沒問題吧?”
“天知道…”
“你怎么這么回答,哪里有做人家叔叔的樣子。”
“你老婆剛來清香谷,就被我老娘狠狠地抽了一頓板子,這讓我對她的本性非常的不放心!”
“她只是跳下馬車跳舞而已。”
“我老娘說的沒錯,月子里的人能跳舞,就能挨板子,為跳舞挨一頓板子最后還竊竊自喜的恐怕只有你老婆能干的出來吧?”
“她最近聽話了很多,主要是受不了那個叫做澤瑪的女人勾引。
對了,你和那個女人沒關系吧?”
鐵心源把手里的瓜皮丟遠呵呵笑道:“當然沒有,我的心全在趙婉身上。一個吐蕃女人就讓你焦頭爛額了,怎么,還對另外一個有興趣?”
火兒在一邊插嘴道:“我們只是奇怪,滿吐蕃就見到兩個漂亮的吐蕃女人,結果,現在全在這了,是不是巧哥?”
李巧笑道:“還真是,我在青塘停留的時間最長,就算是角廝羅大帳里的女人都算不得漂亮,只是干凈一些,穿的漂亮一些罷了。
這吐蕃女人啊,要嘛就丑的沒辦法看,可是,只要是漂亮的,就美得讓人沒話說。”
鐵心源哈哈笑道:“這說明我們清香谷是一個人杰地靈之所,除了你們幾個棒槌之外,來的全是美女和好漢!”
李巧和火兒一起大笑。
火兒笑完了,就捶捶自己的腦袋道:“當初我們在流民群里不是沒見過一些腐儒和刀筆吏,鐵蛋見了那群人說沒幾個好的,后來鐵蛋去了東京,我們沒辦法鑒別好壞人,就干脆把那些人一個都不要。
其實應該弄一些過來的,好壞主要是看環境,在清香谷里,他們要是敢使壞,老子就敢把他們切開了喂狼。”
李巧也點頭道:“那些人雖然壞,可是到底還是離不開那些人,你知道不,在角廝羅那里,能算清楚賬目的人就沒幾個,瞎氈那個家伙想要把自己的城池弄得繁華一些,結果,我們路過宗哥城的時候,那些吐蕃人差點沒被鐵蛋給活活騙死。
一張牛皮換一把勺子的事情也就能在宗哥城發生,跟著我們一起去宗哥城的流民也占便宜了,他們把自己的飯碗和發給他們的勺子全部都換給了吐蕃人,自己吃飯的時候弄一木碗一雙筷子繼續。”
火兒有些懷念宗哥城,悠悠的對鐵心源道:“源哥兒,咱們是不是應該派一個商隊去宗哥城啊,那些吐蕃人非常的富裕,就是很傻!”
巧哥大笑道:“你可算了吧,青塘吐蕃人傻誰都知道,可是他們的武力也是天下頂尖的。
你騙他一次他呵呵傻笑,騙他兩次他不知道,騙他三次試試,削尖的木杠子從谷道穿進去,最后從嘴里出來,想死?至少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
鐵心源叉開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摩挲著自己下巴上剛剛鉆出來的一層絨毛,若有所思的道:“我們去自然是不成的,如果是吐蕃人自己去應該沒問題吧?”
“卓瑪不去!她是青塘的公主,這樣做不地道。”李巧說的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余地。
“沒打算讓卓瑪去,要是她去吐蕃,為了干成事情,再給你戴上綠帽子,我們這些做弟弟的也會覺得自己頭頂綠油油的,所以…”
“澤瑪去!”李巧和火兒一起高興得大叫。
丟人的事情在別人面前說起來很傷人,可是在自己兄弟間說說不但娛人,還娛己。
“我就怕澤瑪這個女人去了會被瞎氈弄走,那女人跟一塊肥肉似的誰都想要。”
李巧聽鐵心源這么說,連忙左右瞅瞅,見瀑布下面只有兄弟三個,就招手鐵心源示意他過來。
不明所以的鐵心源從水車上爬下來,三人湊在一起等巧哥說事。
“瞎氈十歲的時候非常受角廝羅喜歡,有一次,遠方的吐蕃人給青塘送來了一匹野馬,瞎氈自告奮勇的去降服,誰知道那匹馬是一匹野馬王,性子爆烈無比,竟然掙脫了韁繩,帶著十歲的瞎氈在曠野狂奔。
瞎氈這家伙竟然不害怕,抱著野馬的脖子就和野馬扛上了,這一跑就是三十里地。
你們想啊,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和野馬搏斗了這么久,自然就沒了力氣,在一片亂石灘上從馬背上掉下來了,結果一屁股坐在一塊尖銳的石片上…就此糟糕!”
鐵心源和火兒一起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么說瞎氈就不是男人了?”
“不知道,沒人知道,這些年瞎氈弄回去的女人并不少,一般都活不長。
我和卓瑪路過宗哥城的時候住在城主府里,卓瑪偷偷告訴我,瞎氈的女人似乎帶著窮袴!”
“窮袴?這是什么東西?”鐵心源和火兒連連追問。
“一種脫下來或者穿上去需要一柱香時間的內褲!”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