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成千上萬顆腦袋,也就很自然的有了成千上萬種想法。
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正是這種多樣性,才形成了人類社會的多樣性。
不論是凄婉的愛情,還是悲傷的情仇,都是在這個多樣性的社會里衍生出來的副產品。
螞蟻,蜜蜂的社會秩序井然的原因就是沒有那么多的想法。
我們的腦袋比螞蟻,蜜蜂大的太多了,除了吃飯和繁衍后代之外就生出來很多令自己痛苦地各種錯覺。
鐵心源一直認為,沒必要在男女的感情上投入過多的精力,只要做好過程就夠了。
不論是愛情和親情都是無形無質的,表現他們存在的就是相親相愛的過程。
因此,在很多時候,愛情是一種工作,假如你欺騙了一個人的愛情,如果可以持之以恒的欺騙她一輩子,那么,這也是愛情,不管你是否會在她過世之后想起他,這其實已經無關緊要,她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能看到你關切的眼神這就足夠了。
親情則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責任,烙在你的血脈里,由不得你不重視。
很多時候,鐵心源都比較懷念遠古時期的那些粗獷的祖先們。
看上某一個喜歡的女人,一棒子敲暈之后扛回洞里就能天長地久,實在是令人羨慕。
對于公主,鐵心源的心情是極度復雜的,談不到愛,只是喜歡而已,指望一個曾經在紅塵這個爛泥潭中打滾成泥猴子一樣的人,全心全意的去面對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姑娘。這非常的不現實。
所以說,不論是公主準備把自己培育成辯機,還是培育成備選夫婿。鐵心源其實是不在乎的,之所以會遷就她。完全是因為這個善良的女孩子給自己展現了人世間最美的純真和善良。
站在城墻底下,都能看到老黃在發抖,平日里威風凜凜的紅披風,這時候根本就給不了他多少勇氣,只會趴在城頭一聲聲的呼喚鐵心源。
這個時候也只有鐵心源能夠給他一點安慰了,也只有鐵心源說的話可以讓他暫時活在美夢中,不至于被現實這個噩夢給驚醒。
中政殿血流成河,他剛剛被叫過去看過。和樞密使夏竦關系很好的楊懷敏的腦袋就放在京觀的最上面。
腦袋都被砍下來了,他的臉上的神色依舊是驚駭,恐怕他臨死的時候都不相信屠刀會砍到他的脖子上。
楊懷玉現在就是一個冰冷的武器,這是和鐵心源商量過之后給自己找的最合適的位置。
大宋皇朝還會延續很長時間,對于這一點包拯他們只是自信,鐵心源卻清楚地知道這是事實。
鐵心源聽著他哆哆嗦嗦的一遍又一遍的訴說中政殿現場的殘酷,以及楊懷玉那雙發紅的眼睛。
身為楊懷玉早年的上司,在中政殿根本就不敢和楊懷玉的視線對接,唯恐殺心大起的楊懷玉會把滴血的馬槊捅進自己的胸冇膛。
趙禎皇帝并不是史書傳說中的那樣懦弱,想反。身為一個皇帝,他有成為皇帝的一且品質,冷酷而絕情。
鐵心源沒心情敷衍老黃。從老黃的嘴里他得知包拯今日要大開殺戒了。
關在詔獄里的彌勒教匪徒,今日會全部被凌遲處死,凡是東京城的住戶,每戶人家都必須出一個人去看,每一坊,每一個保正也必須親自去,并且負責清點自己治下的街坊,不能有一戶遺漏。
鐵家自然是不能幸免,鐵家只有自己和母親以及狐貍三口。母親自然是不能去的,她膽子太小。去那種地方不吝走了一遭地獄,看一場殺人回來病上幾天太不劃算。這事必須由自己和狐貍去完成比較好。
說起來,鐵心源還從沒有看過怎么把人切成一片片的場景。
今天的東京城的主題就是凌遲處死,六個賊酋再加上已經被捉走的四個皇宮內賊,總共十個人分成十個地方割肉,可以保證東京城的百姓都能看到。
鐵心源不知道這個主意是誰出的,總之,殺雞駭猴的把戲被他們玩到了極致。
鐵心源出了家門,走在街上的時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還沒有開始殺人,東京城似乎就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氣。
保正那里已經開始報名了,老保正看到鐵心源過來了,就高聲叫道:“鐵家男丁鐵心源一名觀刑。”
鐵心源笑著點頭答應。
老保正嘆息一聲道:“去的時候記得閉上眼睛,用棉花塞住耳朵,能睡著最好,看不見是福氣,看見了都是罪孽。”
旁邊一個街坊笑道:“這樣的酷刑幾十年都沒有執行過了,看個新鮮啊。”
老保正踹了一腳說話的壯漢怒道:“你確實應該好好地看看,整天偷雞摸狗的不干好事,看看壞人的下場,也收一下心思,好好地賺錢養活一家老小才是正經。
你再這么下去,就輪到老漢我看你被行刑了。”
對于保正的話,很多人都是不以為然的,事情沒有落到自己的頭上,自然是看熱鬧才是正經。
感謝了保正的提醒,鐵心源就直接去了西水門,母親最近留在西水門的店里,準備和一些蜀中來的絲綢商人商量賣地的事宜。
母親的打算是只租不賣,最近這幾年,西水門周邊變得越來越繁華了,開封縣衙都搬到這里來了。
新建的縣衙就在以前危樓占據的那塊土地上。
汝南王家至今還是王爵,因此,沒有人敢從縣衙那里購買那塊地。
眼看著那里荒草萋萋,這一任縣令一咬牙就把縣衙給搬過來了,至于以前地處繁華所在的縣衙,自然可以賣個好價錢。
縣衙搬過來了,周邊的地價立刻飛漲,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一個道理,即便是王爺也不能,更不敢在東京城逼著一個正印縣衙搬離自己想要的土地。
就這一件事,縣令著實出了一次風頭,不但收到了無數的匾額,每戶家有土地在縣衙附近的人家,在有心人的攛掇下,暗中給縣令塞了一筆不菲的銀錢。
縣令也不白要百姓的銀錢,給每家每戶寫了一幅字就算是當回禮了。
這種事,沒人會去追究,就連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包拯都對這個縣令贊不絕口。
大街上的人很多,有興奮的,有害怕的,還有哭嚎的,總之沒個安寧,一個個都在保正的帶領下,準備趕往行刑的地點。
鐵心源到湯餅店的時候,母親已經收拾好了準備去觀刑,雖然已經被嚇得不輕,鐵心源問起來的時候還要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聽說鐵心源自己要去,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的道:“不成,你好好的留在店里,娘去就成了,也不要把狐貍帶去,人多要是踩傷了怎么辦?”
鐵心源抱著毛還沒有長起來的狐貍笑道:“孩兒已經在保正那里算過人頭了,您就不要去了。
孩兒性子您是知道的,不會在乎那些事情的,再說孩兒打算坐馬車去,到地方之后拿棉花塞住耳朵好好地睡一覺也就是了,誰會沒事干給自己添堵?”
王柔花聽兒子這么說才放下心來,找了一大團棉花給兒子,千叮嚀萬囑咐的才把馬車交給了鐵心源。
艷陽高照的好日子里殺人,這個反差很大,反差更大的是鐵心源的冇心情。
自己即將看到人類史上最黑暗,最恐怖的一面,雖然并不值得紀念,他的血腥和無恥會讓人牢牢地記住這個艷陽高照的日子。
造反者據說都是革命者,鐵心源不清楚這個說法最開始是從哪里得來的。
他只知道王則在貝州造反,等到文彥博收復貝州城之后,那里已經是十室九空,一片狼藉,即便是貝州附近的鄉村,也被突圍出去的造反者焚之一炬。
有人說百姓是王則他們殺的,也有人說百姓大多死于官軍之手,真真假假的分辨不清楚,反正百姓是死掉了,各種各樣的殘酷,屈辱的死法,這些小事,史書一般是不記錄的。
就像兩隊螞蟻打架,死掉的螞蟻不會有人去關心,或者去仔細數的。
處決罪魁禍首自然是大快人心的,那些死魚一樣被裝在漁網里的罪魁禍首,此時此刻看不到任何雄姿冇英發的樣子…
與其說這次前所未有的大處決,是官府在警告世人,在鐵心源眼中不如說這是在給死去的貝州百姓一半的交代,至于另一半,死去的百姓就不要再指望了,沒人會為他們昭雪…
鐵心源只是看了一眼劊子手行刑前做的哪些準備,已經自動腦補了所有的過程,然后回到馬車里,用母親給的棉花塞上耳朵,準備好好地睡一覺。
馬車的簾子放下來之后,人世間所有的痛苦,瘋狂,殘酷,暴虐,殘毒,就被隔絕在了另外一個世界。
不知為何,臨睡前的鐵心源的腦海中竟然浮現了公主那張蒼白的面孔,不斷地變幻著各種各樣的表情…
“這是一個能把人活活逼瘋的時代啊——”
鐵心源喃喃自語著終于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