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節微觀經濟課上完,丁寧沒顧上吃飯,匆匆趕到了藝術樓。(шщш.щu乳o小說網)
藝術樓是校藝術團和影視學院的辦公樓,坐落在申市大學林蔭環繞的西南角。
鑒于位置偏僻,影視學院又是全校規模最小的一個學院,藝術樓平時本就人煙稀少,又是飯點,一路疾步走上藝術團所在的五樓,丁寧只碰上了零星幾個陌生人。
本就不希望碰上任何人,尤其是熟人,人少,正合他的心意。
在五樓悠悠地轉了一圈,發現沒有一個人影,應該是沒人在,心中大呼老天開眼,丁寧慶幸萬分地來到了鋼琴所在的藝術團大廳門前。
大廳的門是鎖著的,但這難不倒丁寧。
藝術團歷屆都有至少五六十位成員,而配有大廳鑰匙的,只有藝術團里的少數管理而已。
有時候,不得不用到大廳里的東西,一時拿不到鑰匙,團里的成員們都是用各種偏門手段開門。
久而久之,這門的鎖,松弛得一塌糊涂,幾乎形同虛設,一張飯卡就能輕松打開,丁寧很清楚這一點。
利落地掏出飯卡,往門鎖處輕輕一插,微微用力,不出丁寧所料,“咔”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將兩扇木門稍稍往里推了些,探頭進去四顧了一眼,確認沒人,一個閃身進入大廳,丁寧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直奔位于大廳靠窗位置的鋼琴。
鋼琴邊的窗簾是敞開著的,不過藝術樓離最近的樓,起碼有百來米,要從別的樓看清這邊可不容易,從下往上眺望,也是根本看不到大廳里的情形,丁寧本大可以放心,只是“做賊”難免心虛,他還是把窗簾拉上了。
鋼琴有點老舊,音調倒是很準。
這也是自然,畢竟這鋼琴幾乎天天有人彈,不準才怪。
時間緊迫,不能浪費,試了幾個音,確認沒問題,丁寧麻利地掏出手機,打開錄音軟件,選擇開始錄制,然后將手機放到了鋼琴上方。
他先彈的是《如果你也聽說》。
這首歌有一個特色,就是背景音樂比較低,且鋼琴和提琴并重,而阿妹的歌聲格外突出,主次鮮明。
在這樣的前提下,丁寧用軟件轉出來的鋼琴音,勉強過得去,他只彈了一遍,就把《如果你也聽說》過了。
《默》這首歌,鋼琴是貫穿始終的主樂器,音色明顯,比較單一,就不像《如果你也聽說》那樣可以敷衍了,需要嚴謹對待。
丁寧反復彈了幾遍開頭,又完整彈了兩遍,感覺還是有點拿不穩。
一看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近二十分鐘,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人來,心里不由有些著急,為了盡快完成任務,丁寧決定豁出去,邊彈邊唱一遍。
又不是真的在偷雞摸狗,放開了來,怕什么。
“我被愛判處終身孤寂,不還手,不放手…”
正在辦公室里睡得迷迷糊糊,顧兮驀地驚醒。
猝然入耳的歌聲,讓她意識到,自己就是被這歌聲吵醒的。
“誰啊?”
顧兮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不滿地撅了撅嘴。
“筆下畫不完的圓,心間填不滿的緣,是你…”
歌聲不停,悠揚入耳,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不過很好聽。
意識漸漸清醒,繼續側耳聆聽了一會,忽的發現那唱歌人的聲音,十分熟悉,顧兮像被雷電擊中一般,頓時打了個激靈:“是他!”
腦海里遽然冒出一個身影,再無半分困意,顧兮倏忽起身。
大步走到門口,扭轉門鎖,打開房門,她的腳步又頓了住。
會是他嗎?
顧兮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她覺得,那個人,此時此刻不應該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里,那唱歌的人,不太可能是他。
可是,音色實在是太像了,可以說是一般無二。
要說不是他,她也不信。
心里好些踟躕,猶豫了片刻,顧兮最終決定還是去看看。
不管是不是他,看了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
躡手躡腳地緩步踱到歌聲傳來的大廳門口,顧兮取出鑰匙,正打算將鑰匙插入門鎖,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
倒不是她怕開門看到的,不是自己想見的人,而是她覺得用鑰匙開門動靜太大,可能會打擾到他,被他注意到,或許用飯卡會更好些。
輕手輕腳地將鑰匙放回口袋,顧兮從錢包中取出飯卡,極為小心地插入了門縫之中。
小心再小心地緩緩推進,聽得一聲細不可聞的“嚓”聲,知道門開了,顧兮急忙收了手。
保持靜止的狀態,聆聽了兩秒,確認他還在繼續彈唱,應該沒注意到她打開了門,顧兮非常緩慢地向里推動房門。
先是一片微微反光的花崗石瓷磚露了出來,然后是同樣反著光的玻璃窗,緊接著一片翠微的樹蔭。
這些都是大廳后面的景象,而他在大廳前方。
帶著種不想被發現的偷窺心理,內心里又充滿了期待,顧兮的心跳,張弛得格外劇烈。
她的額頭滲出了汗,手心也是一片發潮,可她絲毫沒有察覺。
因為,她的所有注意力,全身心都集中在大廳內。
隨著兩扇木門一點點被推開,顧兮看到得越來越多。
隨風搖曳的香樟,波光瀲滟的望湖,頂天立地的科技樓…
最終,她看到了那架再熟悉不過的鋼琴。
它側對窗戶,也側對著她,立于陰影之中,外觀老舊,顯得有些遲暮。
隨即,她看到了他,一個確確實實的他。
雖然只是側影,但她能夠篤定,就是他。
他和那架鋼琴一樣,同樣側對著她,坐于陰影之中,但好像,大廳里所有的陽光,都毫不吝惜地簇擁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這世界里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空白的背景,只剩下他的側影,光芒萬丈,耀眼至極。
“為何愛判處眾生孤寂,掙不脫,逃不過。”
“眉頭解不開的結,命中解不開的劫,是你…”
他在那邊自顧自陶醉地唱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她靜靜地聽著,忽的,眼角就流下淚來。
眉頭解不開的結,命中解不開的劫,是你。
是你。
她低聲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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