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調》這曲有人說做的不好,我不敢茍同。我覺得這曲不在《月滿西樓》之下,比較遺憾的是,整首歌編曲偏單薄了,以至沒能把這詞的意境很好地表現出來。畢竟這詞是唐玄宗和楊貴妃賞牡丹時,一時興起,急召李白入宮寫的,牡丹是大花,而這曲只能說是小曲。”
“試想能讓君王貴妃欣賞到都不想用舊曲助興,一定要把李白召進宮寫新樂章的牡丹花,肯定是雍容華貴錦簇蓬勃的。從詞上我們也能看得出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沒有一句是不大氣的,句句都有貴妃氣度,可這首《清平調》的編曲著實差強人意。”
“尤其是有《月滿西樓》珠玉在前,如此華麗樂章,竟然不如《月滿西樓》這樣的婉約詞編得有氣勢,無疑是一個大敗筆。不知道丁寧是不是太急了,前不久剛出完《孔鵲》,又立馬推出這張《女人花》,沒有時間細細雕琢。”
“當然了,有人肯定會說,這首《清平調》放在唐朝本身,說不定編曲上還不如丁寧現在的這個版本大氣呢。可是,丁寧明顯做的是流行音樂啊。既然他做的是流行音樂,我就必須以流行音樂的眼光來審視它。”
“敗筆之處還不止一處,本來馮麗欽老師雍容飽滿的聲線,把這歌編曲上的不足彌補回來了很多,聽著就有一種艷壓群芳的氣勢。我都想感嘆歌后就是歌后了,僅僅用嗓音就能把一首編曲有缺陷的歌升華成這樣。可為毛后半段,莫名其妙安排了個新人歌手來唱。”
“你想捧新人,我不反對,但能不能走點心,選個聲線和馮麗欽相配的新人,別弄個和馮麗欽完全是兩個路子的新人出來啊。這個新人的聲線是輕靈縹緲型的,她一張口,我去,就好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將人淋了個落湯雞,把前面馮麗欽歌后好好營造起來的氣勢全給毀了。她再多唱兩句,呵呵,一首本就單薄的歌,徹底被壓縮成了輕薄的紙片,‘嗤’的一下,就能撕個粉碎。”
“如果說馮麗欽歌后是在詠唱牡丹,那么這個新人,我估計她是被床頭放著的蘭花熏得找不到北了,或是拉著一枝月桂在那里自我陶醉的細細嗅。總之,就是一個毀,根本不搭《清平調》這歌,好好的一虎頭,愣是被她唱成了蛇尾。”
“我在這里可以打包票,這首《清平調》絕對沒法復制《月滿西樓》的神話,注定只是一首小眾歌。之于丁寧想捧的那位新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快出道了,但我建議回爐再造下吧。就她現在的唱功,我賭十包辣條,不可能像章璇和孔鵲那樣一炮而紅。”
6月2日,《女人花》專輯上市一周,第二波主打歌《清平調》正式發布。
就沖《清平調》這歌名,毫無疑問,肯定是想再復制一次《月滿西樓》的走紅神話,于是諸多人關注到了這歌。
備受關注之下,這歌很快就紅了起來,但這紅更多地是伴隨爭議聲而來的。
有人說這歌好,有人說這歌不好,好的原因有很多,不好的原因也有很多,不同的人各執一詞,結果就是毀譽參半,有許多專業人士都紛紛就這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爭論的主要焦點,一個是集中在歌本身上,還有一個是顧兮的唱功問題。
類似評論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知名樂評人郭億維的一篇長微薄。
丁寧看完這篇長微薄后,覺得說的不是沒道理,讓顧兮和馮麗欽合唱,確實是他的失策。
還是新人的顧兮,無論是聲線歌喉,還是技巧氣勢,都被老道的馮麗欽壓得完全抬不起頭,以至于整首歌給人的感覺就是先揚后抑虎頭蛇尾。
如果把顧兮的部分放前面,他覺得說不定會好點,可惜這歌已經出了,現在再想重做已經來不及。
這首歌會不會因此而砸了另說,他現在更關心顧兮的狀態。
他并不覺得顧兮的唱功有什么問題,在這歌上沒發揮好,主要還是和馮麗欽比起來,她的確太嫩了。
但嫩不代表不行,他可不希望顧兮因此而影響自信。
所以,他把顧兮叫了來,給顧兮看了這篇長微薄。
等顧兮看完,丁寧問道:“有什么看法?”
《清平調》一出,網上到處都是爭議之聲,身為風口浪尖的人物,顧兮自然是早已關注到各方言論。
這篇長微薄,在丁寧給她看之前,顧兮其實就已經看過一次。
她當時挺郁悶難受的,甚至一度懷疑過自己到底適不適合唱歌,別人一出道都是好評如潮,怎么輪到她,就是惡評無數呢。
不過,在蔣妤等人的安慰下,她漸漸平復下了心情。
馮麗欽是成名已久的歌后,在唱歌這行業上浸淫了數十年,可以說已經成精了,唱什么都是信手拈來游刃有余。
和馮麗欽比起來,哪怕是安可晴、夏姿言和章璇等人,也要被完爆啊,更何況她一個新人,有爭議才正常。
想通了后,她意識到與其自怨自艾,還不如好好反思努力提高自己。
于是,她這兩天一直在琢磨自己的不足之處,尋思著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
眼下,丁寧問她有什么看法,她想了想道:“挺好的,在我正式出道前,給了我一次試水的機會,讓我認識到了不足,知道了自己缺什么。”
顧兮的反應還挺正常,語氣四平八穩聽著沒什么情緒。
但人都是有表里兩面的,誰知道她真實的心情是怎樣的,丁寧翹起二郎腿,注視著顧兮道:“和馮麗欽老師比起來,你肯定是差了些,但遠沒網上說的這么爛。這次你會被罵,主要原因并不在你實力不濟,而是你和馮麗欽老師不搭,我卻硬是要把你們組合在一起。”
“是我太急躁了,想幫你先開拓下人氣,結果弄巧成拙了。不過也不是事,有話題才能火,我也是一路被人非議著走過來的。你要是唱的真和馮麗欽老師能比個高下,說不定就埋沒在人海里了。”
顧兮聞言笑了笑:“是,很多人都說你又開始炒作了。”
“可不是”,丁寧也是咧嘴一笑:“夸一個人演技好,我們說他全身都是戲,我卻是全身都是新聞,自帶炒作光環,可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炒作。”
“大體上是好事”,丁寧拿起茶幾上的平板電腦,重新掃了眼郭億維的這篇長微薄,道:“牡丹有牡丹的大氣,蘭花和月桂也有自己的長處,放一塊比較,其實是各有長短,風格不同而已。你要是和馮麗欽老師一樣有名,說不定大家就會說你們平分秋色了,還是輸在人氣上。”
“我想你肯定也看了不少網上的言論,我建議你一刀剖成兩半看,不足的歸不足,好的歸好的,別太被影響了心情。反正,我是認可你的。”丁寧抬起頭,看向顧兮道。
“嗯。”丁寧這話聽在顧兮耳中,無疑是一劑強心劑,顧兮的情緒立即高昂了起來:“我也相信我自己,你放心吧,又不是所有人都在批評我,也有很多人在夸我嘛,我是不會被打倒的。你不用擔心我啦,雖說我走上這條路是你勾。引的,但現在是我自己想走下去。我倒是挺怕你會因此覺得我不適合做歌手了,害得我這兩天提心吊膽的。”
“哈。”丁寧笑道:“不管別人怎么說怎么看,我始終認可你。就跟孔鵲一樣,她在進我們萬維之前,可沒少受冷落,相信你也聽過她的經歷。但我看好她,我就能讓她紅,你也一樣。”
丁寧現在是越來越霸氣了,說話的口吻儼然像極了她爸,顧兮莞爾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到時候要是紅不起來,你可別怪我。”
顧兮能不能紅,丁寧其實也沒個準,但這個時候,他希望能給顧兮十萬分的自信,便道:“我說你會紅,你就一定會紅!”
哎喲這霸道總裁范,怎么就這么讓人喜歡呢,顧兮笑道:“好好好,我一定會紅。我以后每天早上起來就默念一遍‘我一定會紅’來鞭笞自己,行吧?”
“不行,得喊出來。有種學英語的方法不是靠吼嘛,你得吼出來。”丁寧笑道。
“行,我吼出來。”說著,顧兮提高了分貝:“我一定會紅!”
不是吼的,是用美聲唱法唱的,音調逐字拔高,最后響亮得估計樓上樓下的人都能聽到,把丁寧都驚著了。
畫風不對啊,你一個溫文爾雅的淑女,怎么能跟我家女神經一樣呢,丁寧支起嘴:“這就對了,你一定會紅。本來我是準備讓你晚些出道的,但我改主意了,準備最遲下月幫你出一張單曲專輯,就兩首歌。”
“這么快?你可別意氣用事啊。”顧兮詫異不已。
大家對她在《清平調》里的表現褒貶不一,她可是想著要好好再潛心修煉一番的,現下丁寧突然要提前讓她出道,一下打亂了她的陣腳。
“不是意氣用事,是順勢而為,你先看看這首歌。”丁寧從平板電腦里調出了一個文檔,打開后,遞給顧兮。
顧兮接過平板電腦一看到文件名字,頓時心花怒放。
《月桂女神》,這歌名可不正是從郭億維對她的評價里延伸出來的,郭億維說她是月桂,丁寧在后面加了“女神”二字,不正是在夸她嗎。
再看歌詞,顧兮一瞬間極為復雜。
“傳說漫長,浩瀚如史詩般,記載這段惶惶不安。”
“顏色金黃,阿波羅的光芒,卻比不上達芙妮的勇敢。”
“沒有一種愛,可以在自由之上。”
“達芙妮的傷,化身月桂樹倔強。”
“月桂樹飄香,那夜風戀月光,我的愛很不一樣。”
“素凈的臉上,從不抹濃妝,堅持自己喜歡。”
“月桂樹飄香,云纏繞星光,我要有話就講。”
“無邊的海洋,那遼闊的想象,比誰都不平凡…”
達芙妮和阿波羅的故事,她是知道的。
羅馬詩人奧維德在《變形記》中寫道,太陽神阿波羅愛上了達芙妮,想要追求達芙妮,但達芙妮不為所動。
阿波羅堅持不懈,達芙妮被他追得四處躲閃,最后避無可避,她不得不求助于自己的河神父親林恩。
于是,林恩把她變成了一株月桂樹。
發現達芙妮為了躲避自己,竟然變成了月桂樹,阿波羅懊悔萬分。
他輕擁著月桂樹向她道歉,并深情表白:“你將成為我的樹,我要用你的枝葉做我的頭冠,用你的木材做我的豎琴,并用你的花裝飾我的弓。你將終年長青,成為勝利者的榮冠。”
這也是“桂冠”一詞的來源。
故事中,阿波羅一直追求達芙妮而不得,可以說是一個凄婉的故事,這讓她莫名地聯想到了自己和丁寧。
她雖然沒有明著追求丁寧,而她和丁寧的距離,就跟阿波羅和達芙妮一樣。
她在往丁寧身邊靠,但丁寧一直在和她保持距離。
即便是最近萬維整體搬進新辦公樓,她隨時都有可能和丁寧碰上,她和丁寧的距離,也沒有因為地理位置的拉近就有所接近。
不想庸人自擾,她一直避免去細想自己和丁寧之間的種種。
但這篇歌詞,喚起了她內心中壓抑著的諸多情緒,但她很快把這些情緒壓制了下去。
現在可不是想些有的沒的的時候,丁寧這篇《月桂女神》一看就是為她量身定制的,歌詞第一句就描述了她的經歷,后面的歌詞也滿滿都是對她的鼓勵,她實在是太喜歡了。
丁寧就是丁寧,他可以寫歌罵人,掉過頭,他也能用歌來鼓舞人。
我能不紅嗎?
看著這篇詞,顧兮覺得,她沒道理不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