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福爾斯灣北岸有如人間地獄,陰風慘慘、鬼哭狼嚎,嚇得海鳥和海豹們都紛紛逃離了家園。
洪濤、麥提尼、慈禧、溫小七、齊祖、徐量植六個中年大叔以上級別的人,在碼頭旁邊點起了篝火。貝殼、大蝦、螃蟹等各色海鮮被扔到燒熱的碎石上,鋪上濕麻布,再用燒熱的細砂蓋上。這是當地黑人發明的海鮮燒烤辦法,自打有了捕鯨船,海產品就越來越豐富。東西太多有時候就會浪費,那些以前連飯都吃不飽的黑人不舍得把海鮮扔掉,于是就湊到一起用樹葉包裹,蓋上沙土用篝火烤。
這原本是臨時湊合的懶辦法,沒想到卻無意中做成了一道美味。當這些黑人漁民的吃法被此地的金河國工匠發現后,相對比較會吃的金河國工匠、水手、官員們就開始改進原本粗獷的烹飪方式,最終變成了下面墊著熱石頭、上面蓋著麻布和熱砂土,這樣既可以熟得快一些,又能避免沙土混入海貨中。
吃著熱騰騰的海鮮、喝著涼絲絲的葡萄酒、吹著溫柔柔的海風、聽著海浪的碎響、看著天上密密麻麻的星云,洪濤總覺得還缺少點什么。酒足飯飽之后,不都是去歌廳里玩命嚎嘛,沒有陪酒的小姐?這好辦,讓慈禧找幾個日本女奴隸來,只要洗干凈,聽得懂聽不懂漢語都成。也沒指望和她們說世界和平問題,會拍手叫好、會往嘴里倒酒就夠用啦!
洪皇帝的歌喉輕易不露,一露出來立馬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酒醒了一半兒。
嗓子好壞另說,主要是他唱的腔調、歌詞、曲式都非常非常怪異,誰都沒聽過,其中還有很多詞匯聽不懂,當然也不會覺得好聽,只是礙于他是皇帝,哪怕已經退位了,也沒人敢去制止。
但音樂這個東西吧,是有感染力的,尤其是在一群喝得東倒西歪的糙老爺們中。當洪濤唱到比較簡單的歌曲時,大家也就忘掉了誰是皇帝、誰是工匠,誰是主人、誰是管家,海灘上就會發出各種各樣的伴唱聲,麥提尼和慈禧時不時還會想起他們自己的語言。嚇得海灘上休息的軟毛海豹都不敢睡覺了,也跟著時不時發出幾聲高亢的抗議聲,和這幾位的嚎叫混在一起,還不如鬼哭狼嚎好聽。
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反正洪濤喝著喝著就沒記憶了。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參加篝火晚會的人橫七豎八的都躺在了沙灘上,有幾只嘴饞的青蟹正在偷吃剩余的海鮮,甚至還有一只在用大鉗子從麥提尼嘴邊往外拽一條烤魷魚。這個胖子最終犧牲時,必定也是咬著手指頭的死的,嘴里就不能空著。
“起來啦…再不起來螃蟹就把你們的舌頭當早餐了。”凌晨的海邊很冷很潮,小伙子睡在這里還能湊合,自己這幾位都是五十上下的歲數,真要是受了涼,搞不好就得落下病根。
“陛下,如果明年我們還能湊到一起,再來這兒唱一宿如何?”別看麥提尼是個大胖子,但他最驚醒,不用洪濤伸腳踢就自己醒了,一把抓住那個從他嘴里搶食物的青蟹扔出去老遠。
“成,咱們活一年少一年了,指不定哪年就會少一兩個。我還沒和你說吧,我來之前沒幾天,干爹和岳父一早一晚全走了,剩下黃海、溫老二他們幾個,眼神都不太對勁兒。是人就都怕死,尤其是感覺到自己正一天一天的接近死亡,越老越怕。我也怕,所以才逃到這里來。走,咱們去那邊轉轉。”簡單的回應了麥提尼的感慨之后,洪濤向東邊的海灘指了指,他和麥提尼下面的對話,還不能讓其他人聽到。
“卡爾一周前剛走,如果陛下早來幾天,還能碰上他。”麥提尼明白洪濤的用意,剛開始還在和洪濤介紹開普敦港這一年多以來又發生了什么變化,等兩個人走出去幾十米以后,立刻轉變了話題。
“大海他們怎么樣,卡爾和你說了嗎?”知道卡爾還活著,洪濤就放心多了。只要他還在開普敦港和歐洲之間來回運送貨物,就說明地中海去太陽城的航線還是安全的。只要能有源源不斷的石油供應,太陽城那邊很快就能煉出平爐鋼,然后就是足夠的火炮和火槍,再然后就是一艘又一艘的戰艦下水。這些戰艦才是地中海石油航線的最終依仗,洪濤從來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受自己控制的地區就算不上安全,哪怕對方磕頭叫自己親爺爺也沒區別。
“這個混蛋!一句話就換走了我十五匹好馬,我真想把他綁在金合歡樹上,讓這里的大螞蟻活活咬死!”一提起自己的兒子,麥提尼忍不住要向洪濤告狀,卡爾又欺負他了。
“別搭理他,以后你兒子的領地肯定比他大,還得挨著他,沒事的時候,你就可以帶著兒子打過去,讓他磕頭投降,否則就滅了他的小破國。”這兩個人的恩恩怨怨洪濤都聽煩了,只要見面就是這一套,所以也不用認真回應。
“這次我來短期內就不打算走了,你這兒要是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就來問我。雖然我不是帝國皇帝了,但也不會坐視不管的,不過僅限于你,其它的政事我還是少摻合為妙。”每次來都要麻煩麥提尼,洪濤想給他點補償,自己別的沒有,只有一腦子零七八碎的知識,能給他的補償也只有這些了。
麥提尼、溫小七和齊祖是一起走的,總督大人還有很多政務需要處理,另外兩位急著要去新的部門報到,然后利用這里的資源開始對洪濤在船上和他們說的那些問題進行實際驗證。現在他們倆信心十足、干勁兒十足,因為有洪濤這個智囊在,任何問題他們都有信心解決。
洪濤可沒有他們倆那么大的干勁兒,近一個月的海上旅行讓他感到有點疲勞,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后騎著馬帶著塞飛和塞尼婭巡視一遍自己的領地,有時候會讓塞飛拿起鋤頭和自己一起干點農活,有時候則陪著她們母子一起去東邊的山坡上畫大海、畫莊稼。
趕上天氣好的時候,父子倆還會駕著小船去海灣里放螃蟹籠子。這一點塞飛得到了洪濤的遺傳,在海鮮里最喜歡吃螃蟹。不過塞尼婭絕對不會同行,她不喜歡大海,更不喜歡張牙舞爪的螃蟹。
九月底的時候,徐量植把他的貨船裝滿了開普敦特產,還帶著幾十箱中華煙草公司的雪茄煙返航了。這一船貨物都不用拉回大宋販賣,只要到了卡蘭巴港就能賺得缽滿盆滿。
出于對他不遠萬里專程送洪濤父子來開普敦的感謝,麥提尼利用手中的權利,給徐家特批了很多緊俏貨物。比如說質量優良的象牙、犀牛角、海豹皮,產自開普敦郊外的優質辣椒和高度朗姆酒,幾十頭南非鴕鳥和馴養的阿拉伯馬,當然還有亮晶晶的南非鉆石。
鴕鳥這種野生鳥類算是麥提尼的一個功績,他很喜歡吃巨大的鴕鳥蛋,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欲,就抓來幾只養著。結果發現這種大鳥比牛羊都好養活,肉吃起來也挺不錯的,應付應付這里居民的需求絕對夠用。總不能讓老百姓天天吃鯨魚肉,正好可以換換口味,于是世界上第一座大型人工鴕鳥飼養場就在開普敦的東北郊區開業了。
徐量植來開普敦之前沒有見過鴕鳥,更沒吃過鴕鳥肉和鴕鳥蛋。頭一次見到之后,立刻就意識到了這種大鳥的經濟價值。如果把這種玩意活著帶回大宋去,自己也開一個養殖場,用甘蔗渣滓發酵做成飼料喂養,光賣肉就能發財,還別提那種巨大的鳥蛋。
至于說大宋人敢不敢、愿意不愿意吃這種肉,他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因為洪濤給他出了一個壞主意,讓他把鴕鳥宰殺完了之后都去骨,然后壓在一起形成塊狀,用高溫蒸汽煮熟之后放到小壇子里用蠟密封,就和戰艦上的淡水一樣,可以保存很久不壞。
這個被洪濤叫做罐頭的東西,既可以平時當肉做菜吃,又可以用于軍糧。別說是什么鴕鳥肉,就說是從印度半島或者大食國拉來的牛肉。只要自己不說,誰知道鴕鳥是個什么玩意。再利用關系和錢開道,打通朝廷里的關系,把這種既便宜又好保存的肉罐頭賣到軍隊和工程兵去,那就不愁鴕鳥肉的銷路了,養多少都不夠用的。
不過洪濤也鄭重提醒了徐量植,不要在鴕鳥養殖上投入太多的資金。古人云過,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這個古人一定被禽類傳染病害過,搞不好還傾家蕩產了,否則沒有這么深刻的感悟。
禽類對有些疾病的抵抗能力非常弱,而且傳播速度非常快,等你發現了,基本這一群也就全染上了,一死就是一大片。到了后世都沒有太好的辦法可以治療,只能是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