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臉…”文南上船的時候還是笑呵呵的,手里提著個大兜子,好像吃了蜜蜂屎,可是腦袋剛一露出甲板,差點沒一松手掉下去,洪濤那張猙獰的臉嚇著他了。
“我和卡爾去愛爾蘭島上轉了一圈,那里的人覺得我應該是個實力派皇帝,所以用實際行動斷了我當偶像派皇帝的念頭。文部長,你這是收到什么神秘禮物了,我看你一直都笑呵呵的。”洪濤一直都對船上的水手說去的是愛爾蘭島,沒提美洲半個字兒,所以這筆賬只能算在愛爾蘭人頭上。
“豈有此理!應該去找他們的教皇評評理,如此對待我國皇帝,是大逆不道!這會引起戰爭的!”文南這個外交部長還沒正式上任呢,就已經有了滿嘴的外交辭令。
“教皇本來就不太待見我,他非常樂意看到我被別人打死…你見到教皇了?”洪濤好像從文南的話里聽出了什么,立刻緊張起來,他怕這個大宋文人被教皇忽悠瘸了。
“沒見到,不過我見到了一位大主教還有一位皇帝,就是卡爾的表哥。他的中文非常好,還很博學,除了你之外,我沒見過如此好學的皇帝。他請我到他的國學里做客,還給那些人講了課。看,這是他送給我的皇家典藏,回去我要找人翻譯出來。”文南確實是個外交人才,他好像天生就愿意和不同國家的領導人交往,就憑那一嘴狗屁拉丁文,居然還能去那不勒斯的大學里講課。真是邪了門了。
“你給他們講了什么?”洪濤很好奇文南能給那些歐洲哲學家、醫學家、藝術家、政治家們講什么。
“我給他們講論語、講春秋。江娘子幫我翻譯。他們很喜歡聽,每三天講一次,很多人從很遠的地方騎著馬過來聽,包括那位皇帝。”文南很自豪,能給其它國家的皇帝講課,這尼瑪放到大宋就是帝師啊!
“這也成?”洪濤有點蒙圈了,給弗雷德里希二世和歐洲貴族講論語和春秋,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他們聽得懂嗎?看樣子是聽懂了,否則講一次有人聽,不可能講二三個月還有人聽。
“圣人教化,海內海外皆真理也…我等…”文南對洪濤的質疑很不滿,這是赤果果的蔑視,他堅決要反對。
“得得得…我是你老師!當了皇帝也是,這是正式拜過師的。有關圣人教化的問題就別和為師討論了,為師給你準備了一頓飯菜,讓你嘗嘗為師的教化如何。”洪濤對中冇國古代書籍知之甚少,他也沒工夫學。索性就不聊了吧,這是他的大短板。別說文南這種標準的文人。就算羅有德這個奸商,在這方面也能鄙視自己,所以還是發揮自己的長處比較舒服。
“敢不從命…說起吃,他們的飯食確實無法入口。”一聽洪濤又做吃的了,文南立馬把圣人扔到了腦后,要冇是論廚藝,他覺得洪濤也可以在大宋開宗立派了,和洪濤的思想、發明一樣,都是獨一份的存在。
“這叫貼餅子,嘗嘗…還有這個玉米碴粥…”玉米豆裝了十多袋子,粗玉米粉洪濤也沒少拿,這種當年的新谷物不管怎么做都非常好吃,尤其是熬粥。
“哈…哈…此乃何物…如此辛辣!”嘴急就別怕辣!頭一口貼餅子文南還沒感覺出來,但是第三口下去,他眼珠就快瞪圓了,臉憋得通紅,伸著舌頭和狗一樣喘氣。
“嘿嘿嘿…這叫辣椒,乃調味上品!現在我手里也不多,吃一次嘗嘗就成了,等明年我用辣椒給你烤個肉你試試,保管你吃了還想吃!”洪濤看到自己的詭計得手了,比當了皇帝還開心,笑得那叫一個賤啊。為了欣賞文南的倒霉德行,還特意點上一根雪茄煙,這些日子他沒事就縮在船艙里卷煙,煙葉子放在船上無法保持干燥,全卷成雪茄就容易存放了。
“咳咳咳…此物為何?”嘴里的辣味還沒消退,一口煙氣又從洪濤嘴里噴了出來,一點沒糟蹋,全噴文南臉上了,把這個從來沒抽過煙、也沒聞過煙草味道的家伙給嗆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是我的藥,治療懶病的,來來來…你也試一口…”答案還是一樣,不過這次洪濤比較熱情,主動讓文南嘗嘗,隨后又一口煙迎面噴了上去。
“學生還是不嘗了,先生的病學生沒有…”文南別說試了,如果洪濤不是皇帝加老師,他能抱著飯碗離席而去。
“不嘗也罷…嘿嘿嘿…”洪濤的目的達到了,對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卡爾可以直接說不樂意給你嘗,他也就不惦記了。文南不成,你越說不能抽,他越想試試,所以得反其道而行之,讓他被煙嗆一次,以后就不想了。
文南痛恨懶病,如果真有這種病的話!自打他上了船,每天就生活在煙霧繚繞中,很多文件和書籍都只能在艦長室里看,因為他的拉丁文不足以看書,想躲都躲不開。此后咳嗽就成了文南的日常工作,但是看到洪濤叼著一大卷子草藥舒暢的樣子,他又有點真的相信有懶病這種東西的存在。每當服藥的時候,洪濤的情緒明顯得到了舒緩,脾氣也好很多,確實勤快了不少。為了帝國皇帝的身體健康,文南覺得自己受點苦沒什么,忍忍吧,反正總有到家的那一天。
南宋嘉熙三年,公歷1239年秋天,金河號帶著兩艘武裝貨船,裝著三百多名年輕黑人女孩子回到了金河城,這是麥提尼總督向金河帝國皇帝獻上的登基賀禮,不要都不成。一晃又是一年過去了,帝國也正式成立一年多了,金河灣還是那個金河灣,唯一的變化就是城里多了一些叫做超級市場的商鋪。它們門口打出來的標語廣告和站在門口吆喝的伙計,倒是讓原本靜悄悄的金河城增添了幾分生活氣息。
“看到沒,我這個皇帝當得多窩囊,連黃土墊街都沒有,拿個行李還得付錢雇人,否則沒人搭理。”洪濤看著碼頭上的歡迎人群,撇著嘴向文南訴苦。這些人與其說是來歡迎自己歸來的,不如說是來接船上的家人的,順便給皇帝點面子,歡呼幾句。最可恨的就是碼頭上這些搬運工,明明大多數都是奴冇隸在干活兒,偏偏還收取勞務費。可是問清楚這個買賣是誰開的之后,洪濤又把嘴閉上了,這可是國營企業,歸交通水利運輸部管。
“此乃萬民敬仰…陛下連我的錢一起付了吧…”文南揪著胡子想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這樣的皇帝他沒見過,歷史上好像也沒有過,下船還得自己提著箱子,唯一比水手們占便宜的地方就是不用去擦甲板收拾衛生。
“付錢?姥姥!我這是軍用物資,憑啥個人掏錢?朗崖呢?陸戰隊呢?給我清場!封冇鎖碼頭,閑人不得靠近!”不給皇帝面子,皇帝當然不樂意。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洪濤修行還不夠,威力沒那么大,但是找借口損公肥私的把戲他是手拿把攥啊。這些規則都是他設計的,哪兒有漏洞想都不用想。
其實也不全是鉆漏洞,金河號上確實有非常了不得的重要物資,那些植物種子一點不冇比造船術對時代的推動小。當然了,洪濤的主要目的還是想省幾個搬運工錢,他的行李不少,再加上文南那一袋子從那不勒斯搜羅來的歐洲書籍就有一大堆,還有那些貴族送給他的禮物,沒幾個老鼠頭肯定不夠。
“拜香,帶我去看看咱家的皇莊,遠不遠?”第二天一大早,洪濤就跑到了拜香的院子里。泊珠會航海、塞尼婭識文斷字,唯有拜香是個花黎小姑娘,除了紡布啥也不會。于是洪濤就把皇家該得的田地交給她來打理,愛種什么種什么,有個事情干人就有樂趣,不容易變老。
“我搶了一塊最好的地,你不是說過銀河和金河下游風水不好嘛,咱家的地在最上面!”拜香和洪濤在一起的日子更少,洪濤這個媳婦娶的完全是政治婚姻,雖然說他不討厭拜香,但也談不上喜歡。反正兩個人已經有了個小女兒,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那先別織布了,帶我去看看,我帶著你騎大馬去。”看到拜香和自己說話時的高興表情,洪濤就覺得自己不太是東西,好歹也是媳婦,總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應該多來看看,沒事陪陪人家。
“格雅夏天去上學了,為什么非要上學呢?去黎寨當頭領不需要認字的,我想她在家陪我…”坐在大馬上,靠著洪濤的胸口,拜香感覺很好,打算趁著洪濤高興提點小要求。
“瞎說,孩子必須上學,以后不認字會被別人蒙的,我在家陪你!”洪濤就算高興瘋了,也不會答應拜香這個要求的,糊弄媳婦他有的是辦法。
“陛下!陛下!等等我們…”兩口子正在馬上嘀嘀咕咕,身后突然傳來了喊聲。
“我不喜歡他!”拜香都沒回頭,就知道是誰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