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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派人帶我來的。”陳先橋已經坐了好一會,才終于開口了,但卻問出了一個以他的智慧,根本無需去求證的問題。
陳先橋看起來是很冷靜的,面對一個從未想過還能再出現在世間的人,就這樣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沒有大呼小叫,也沒有驚詫莫名。
除了第一眼所見時,那驟然的恍惚過后,直到坐在云易面前,他都表現的很沉穩,仿若心底已經完全接受。
但隨著這句話問出,很明顯,他的心還是不平靜的。
他不是在問這句廢話,而是面對驚天的逆轉,他需要過渡!
“嗯,是我!”云易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確認。
同時,似乎知道他心底的波瀾,有一支香煙遞到他面前。
煙,不是個好東西。
但現在,他卻可以猶如靈丹妙藥,讓那突冗的氣氛,有了緩沖。讓無法正常思緒的頭腦,重新運轉。
火機的光芒,照亮了兩人的面孔。
或許直到這時,在火光的照耀下,陳先橋才真真切切地確認了他面前的西裝身影,真的便是多年來等待的人。
云易并沒有急于開始談話,他讓陳先橋適應他的歸來。
直到一支煙已燒到了煙蒂,云易才輕聲開口:“謝謝,這些年來,辛苦了!”
陳先橋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煙,將煙蒂摁滅,一口濁氣吐出,他眼里再次浮現起了曾經的清明。
強者,自有強者的道理,他那顆強大的心臟,遠比常人更容易承受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年,我接到穆琳的電話,得知您的情況,我當時很驚詫,倒并非是傳來的消息太過駭人。在那種情況下,您為何會選擇相信我?”這是陳先橋恢復理智后的第一句話。
不是問那驚天的轟鳴下,云總卻能夠站在這里那神秘而又動人心魄的故事?
也不是馬上匯報這些年來的風風雨雨,以舒展自己這些年承受的巨大壓力!
他問了一個這么多年來,一旦靜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去琢磨的問題。
云易倒是微微一愣,但隨即就輕輕一笑。
的確,當年曾囑咐穆琳,若遇疑難,則向陳先橋請教,并且必要時可告知其真實情況。
這在當年,也的確唯有陳先橋和小飛得到了這待遇。
“直覺吧,我記得曾經對你說過,我不會經商,但我這雙眼睛卻會看人。”想了想,云易輕聲笑道。
“直覺…”這個答案,或許真的很強大。
陳先橋想過無數種答案,卻從沒有想過,得到的答案會是這么輕忽的兩個字。
云易消失,這可不是開玩笑,當時但凡他有一絲異心,將這消息傳將出去,那毫無疑問,不會再有今天的天易,甚至連輝煌都未必還存在!
就僅憑直覺?
陳先橋還想問,但卻又突然覺得,這個答案似乎也夠了。
信任,就是信任!
根本就無需太多理由。
而且,這似乎才是真正純粹,從未有過質疑的信任!
這么多年來,他不就是因為這種信任,才會君以國士待我,我必誓死報之嗎?
若真有了其他種種算計之后才有的結果,或許那才是不值!
陳先橋望向云易,微微思量,輕聲道:“還是讓您失望了,這些年來,我沒能完成您的托付,甚至如果您再晚些回來,我也就沒臉來見您了!”
隨著他這句話出口,云易臉上的笑意,仿佛剎那間就不再有溫度。
他那沙啞的聲音,也仿佛突然之間就變得沉重了起來:“我了解了一些,但我怕還有遺漏,說說吧!”
陳先橋感覺到了氣氛的轉變,但這一次卻并沒有半點意外,他那雙眸子,也開始一點點的銳利。
多年來,他所承受的一切,如今終于到了有人做主的時刻。
那無奈,那委屈,那不得志,那壓抑在心底無人可以替他分擔的苦,終于將要從肩上卸下。
無需轉折,或許從當初那次風起云涌的資本戰爭,他目睹了云易那強大到鎮壓一切的自信過后,就再未質疑過眼前這位的能量。
“是該清算的時候了!”陳先橋的聲音喃喃。
然,這句話,卻令云易目光中的冰冷閃過了一抹紅意。
就連陳先橋這樣沉穩的性格,此時也不禁說出了這句冰冷的話,可見,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遠比自己從資料上看到的還要刻骨銘心。
“最初,我并不反對世家的伸手…”
月光下,時間靜靜流轉。
有秋風輕浮,卻帶不來舒適。
云易的頭隨著陳先橋的聲音慢慢低下了,他的心,開始劇烈的收縮。
一切的根源,原來在自己!
真正讓穆琳遭遇這么多年困苦的竟然是自己。
當年,他很悲觀,他有著太多訴求,所以才掀起了那驚天的波瀾。
他豈能不知,鬧到那般程度,自己就算證了清白,最后也絕不會有好下場。
當時,他已經做好準備,若證不了清白,被判有罪,便用自己的血洗清恥辱!
而若證了清白,泯滅了那暗中的對手,以絕后患之余,得以平安落地,他也沒有打算輕易出來。
甚至,他主動的追求承擔后果,甚至寧愿不見天日。
那一日,他做最后陳詞,有一位將軍曾言他“要逃避責任!”
沒錯,他鬧的那般翻天覆地,唯恐事情不大,便是為了逃避責任。
而逃避的便是,那日益臨近,已經無法閃躲的處置教官的責任!
為此,他寧愿再不見天日。
當時,他悲觀極了,所以做了諸多安排。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無疑便是讓云家繼續成為穆琳的依靠。
他一戰而驚天下,又在余威正盛之時,故意露出驚天底蘊。
在他想來,云家就算諸多考慮,無論從利還是親情,都絕不至于會和穆琳翻臉。
穆琳自是對他言聽計從的,毫無顧慮的執行了他所吩咐的一切,從他消失開始,便視云家為靠山。
起初,云家也的確幫助她甚多。
而且云易為她鋪好的路,也從不見絲毫差池。
陳先橋,木杉,秦若,均未辜 負云易的眼光。
在當時,陳先橋已經發現云家在天易要出問題之后,穆琳其實并未馬上果斷去處置,除了顧念親情,更是為了心底那份對云易的信任。
她相信云易的判斷,云家會成為她的靠山。
而也就是因為這樣,當事情鬧的不可收拾之時,連陳先橋都要被趕出天易了,穆琳才開始控制局面,卻為時已晚,最終依靠云易的余威,只能僵持!
以至于,在這些年里,穆琳和陳先橋苦心孤詣,卻只能步步受辱。
“那次,我被趕出了天易本部,穆琳還未走出會議室,便有人狂言,穆琳吃里扒外!”
“千度融資,穆琳三次電令放款,均被敷衍,我無奈之下,只得讓穆琳親自回集團為這點小事召開董事會,解雇了財務總監…但僅僅三個星期后,這位財務總監又被召回!”
“蘭若香港研究關鍵階段,穆琳命我從天易國際放款,卻因此,被總部一個星期內,連開三次董事會議…并集團派審查團進駐天易國際,審核足足一月之久…”
陳先橋一點點說起,這些年來,一次次令云易心底火焰瘋狂燃燒的事跡。
最后,他看向云易說起了這一次:“蘭若香港成果現世,我們已經不能退,可他們也絕不會讓,矛盾徹底爆發…種種跡象表明,這一次他們要動刀了,穆琳身上那名譽董事長的位置,保不住了。”
“我從天易本部到天易國際之后,便無力再周全,只能做一根攪屎棍,沖鋒陷陣,拖延時間。但這一次,借助您傳回來的視頻,我這跟攪屎棍也被清除了出去!其實,我已察覺到,即便沒有這次的事件,我也會被清除…雖然不確定…”
陳先橋的語氣陡然顫抖了一絲。
云易察覺到了異常,豁然抬頭看向他。
陳先橋深吸口氣,他獨自埋藏在心底,做夢都不敢說出的話,這一刻終于能吐出了:“天易近期異常明顯,無論在資本市場,還是人事配給上變動極大,五年來從未有如此頻繁。雖然高層還未表現出來,但從操作手法來看,極像是有勢力在分拆天易…”
“分拆?”云易目光陡然一凝。
他并未再材料上看到這種推測,但,并不奇怪,畢竟他的人,權利大,忌諱卻也深,如果真是上層在運作,他們未得命令,是無權限去細查的,只能觀察。
“什么意思?”云易沉聲問道。
“這些年來,天易的形勢越來越復雜,小股東一個接一個,剛開始,我還未能警惕。但后來,這些小股東在有意識,成規模的壯大,我開始留心,已經可以得出結論,這些人關系復雜,并非單只云家人在…”陳先橋目視云易,并沒有掩飾。
“啪!”一聲輕響。
云易的手掌按在石桌上,慢慢站起了身。
他緩緩背向陳先橋,有聲音自他嘴里傳出:“你是說,云家不止要天易,還要將天易分拆給其他勢力?”
聽不出他的話語中,究竟有著怎樣的意味。
陳先橋也站起身來,嘴唇微微開闔,最終道:“我不能確定!”
然而,他卻見云易轉身過來,那張臉已再無表情:“已經可以確定了,你聽說過平衡嗎?”
話音落下,云易的腳步抬起,越過他朝著門口走去,同時有聲音傳來:“走吧,咱們去看看,我打下的江山,如何被他們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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