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山。
此時已深夜。
凌晨就要到來,若是平時,云老自然早已按照保健醫生的要求睡下。
天大的事也不敢打擾他。
然而,今天老爺子卻并不在臥室,他默默坐在屋里,看著門前的雪花飄落。
一言不發!
在他身邊的是桐叔。
桐叔頭上已滿布汗水,他就拿著手機,將云易的每一點消息第一時間匯報給老爺子。
平時他在山上是不用手機的,但今天,為了快,他顧不得了。
老爺子也并沒有阻止,他知道老爺子也真急了。
因為,這一次,再也不能如他退伍時那樣,老爺子出面便可保下他,那時在軍方,秘而不宣!
而此時在地方,已無人不知!
而且最重要的是,概念…早已不同。
寒冷的空氣,卻擋不住他頭上的汗水。
事發的太突然了,沒有人能夠轉圜,從得知便已注定。
即便是老爺子也只能孤坐門前,無聲煎熬!
“云易是被陷害的!”桐叔實在忍不住了,說了一句廢話。
但很明顯,以他的身份絕不至于說廢話。
老爺子看向他,眼里的神色,有著罕見的疲憊,回應了這句廢話:“那又如何?”
“首長!”桐叔明顯激動。
老爺子緩緩站起身來:“就算被陷害,那也只有三條人命,后面的那十數條犧牲的人命呢?”
老爺子的語氣低沉,疲憊,再也沒了以前的氣勢。
桐叔手心濕滑,眉頭直跳。
最害怕的也就是這一點,云易一怒之下,就做出了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滔天大禍啊!
他到底是怎么了?
沒有腦子了嗎?怎么可能干出這等事來?
桐叔提著心口,緊張道:“首長,您知道的,云易不可能會這么做!”
老爺子轉身看著他。
桐叔汗水滴落,最后語氣帶著悲哀:“至少,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他一直很懂事,他不可能亂來的。”
老爺子微微沉吟,又緩緩坐了下來,看向遠方。
“首長,這件事明顯就是針對云易的身份而設的陷阱,這不是云易的錯,他只是在保護自己!”桐叔見老爺子沒有反駁,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一咬牙道。
老爺子虎目頓時一凝,威勢重現,張口就爆喝:“放肆!”
桐叔渾身一震,卻沒有退后,默默咬著牙。
他明白自己是不敢說這話的,知道云易的身份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他能夠信口開河的。
陷害云易,一旦坐實等于賣國啊!
畢竟若這少數幾人都會去陷害云易,那便真的出了大問題。
那才真的是恐怖,這話光說說都足以引起波瀾全國的震撼風波。
不過此時桐叔真是顧不得了,云易是他的侄兒,在云家,他比云林都更清楚云易是如何走出來的。
從親情上看,他才是真正最明白和心疼云易的人。
老爺子一聲爆喝之后,虎威乍現,卻又站起身來,一聲不吭的朝著臥室走去。
桐叔微微一頓,看著門口的保衛,上前兩步沉聲道:“保持戒備!”
保衛敬禮,握槍警衛四周。
桐叔快步轉身朝著老爺子臥房而去。
“這話不要再說!”老爺子沒有反對他跟進來,卻沉默半響道。
桐叔站在一邊,情緒帶著激動道:“首長,這關系云易的生死啊!”
老爺子眼里一絲波動,沒出聲。
“首長,我想了又想,這件事從頭到尾,必然是針對云易而去的,木杉殺人,唯一的作用就是針對云易!”桐叔是真急了,也不管老爺子讓不讓說,他都得說。
老爺子微微低頭,并不出聲。
“如果不知道云易的身份,木杉殺不殺人,根本毫無關系。他只是云易的員工,而且動到木杉頭上,云家也不可能袖手旁觀,最終只要木杉是被冤枉的,云家必然可以查出問題來,要保木杉一命還是做的到的。想要憑木杉就打擊云易,這明顯是不可能的,打擊云家,那就更是天方夜譚。”
“所以憑木杉殺人想要對付云易,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最多也不過是會惹怒云易而已,常規情況下,云易又能怎么樣?大不了就是借助云家,徇私也要力保木杉,這可能會惹出些麻煩來,但在很多人眼中,這么干有什么價值,云家還擺不平這點事嗎?這動不了云易不說,還得承受云易的雷霆報復,這根本就得不償失,一般人絕不會這么蠢去這么干!”
老爺子只是靜靜聽著,眼里絲毫波動都沒有。
很顯然,他老人家一生歷經風雨,什么看不透?
桐叔繼續道:“但是若知道了云易的身份,那就不一樣了。他們對付云易的目的根本就不同,命案能否栽到云易頭上并不重要,反而是云易會不會擅權、徇私來力保木杉更有價值。知道他身份的人,必定知道云易的軟肋在哪里,云易可以做許多事,但唯一忌諱,就是干涉地方、政治,和擅權徇私。”
“若是對云易了解透了,那么這個局就很容易成功。因為他們知道云易以云易的性格,是一定會保木杉的,并且必然會親自出手查案子。再做些阻礙,那么就必然會讓云易雷霆暴怒,事情很快就會鬧大,然后再用人命將水攪的更渾,讓云易的麻煩更大,不管能不能成功將命案牽涉到云易都沒關系,他們要的只是云易干涉地方,擅權這兩樣。事實上,這才是對云易根本最大的攻擊,無論如何這都會對他造成一些影響,甚至可以限制他以后行事!”
“首長,咱們沒有料到,云易也肯定料不到,更不會有這份顧慮去懷疑有人竟敢作局對付他,首長,這件事非同一般,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桐叔越說越憤慨,甚至都開始讓老爺子做事了。
然而,此時老爺子卻出聲了:“你說云易沒有料到?”
“肯定…嗯?”桐叔實在是關心則亂,但他并不蠢,又張了張嘴道:“安全…”
沒錯,安全單位,云易去找了安全保衛部門,他并沒有親自出手。
桐叔先前,已經陷在了有人陷害云易的魔咒中爬不出來,所以他一直認為云易出手給木杉安排身份,然后找他們去幫忙查木杉,實際上就屬于云易暴怒之下,徇私的一部分。
他不是老爺子,要考慮太多問題。
他一心只想為云易考慮,所以便不提對云易不利之處。
可此刻老爺子一句話出,他突然意識到,云易當時去找他們,到底是為什么?
可意識到了這一點,桐叔卻更是大驚:“難道云易早就懷疑有人在針對他的身份…這怎么可能?”
桐叔自己懷疑到這事,是出了事之后。
若是平時他是想都不敢想這種可能的。
可云易居然會提前懷疑到這個,這種想法實在大膽!
老爺子并不出聲,他始終不愿在這件事上發表任何意見,即便孫兒已情況危急,他也決不會,做出任何引起大局動蕩的事。
這種事,對老爺子來說,一旦認可,那便是天翻地覆!
那后果,遠遠不是云易所做的這些可能比擬的,那將是人頭如山!
“可不對啊,云易到底在想什么?他既然有了防范,那為何還會做那份檔案?這不是送出把柄嗎?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只是安排個線人,那還不算什么。可他將木杉安排到情報線下,這明顯就是準備借此為目的,用來狠狠對付可能傷害到木杉的人。如果他懷疑有人在針對他,他不該這么做,更不可能在之后,還走到了這一步?而且,安全…參與到這件事中,難道不是有預謀的?他們和云易有大仇,很有可能…可不管怎么樣,云易既然提防了,他怎么走到了死路,怎么就…”桐叔不似平時般冷靜沉著,頭上汗水越來越密集,甚至都無法站定,腳步無意識的在動作。
一般在老爺子面前,他盡量出言就一針見血,何曾有過直言相問?
可今天就有了!
這就是親情的力量。
但老爺子注定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他也只能強迫自己冷靜,自己回答自己。
受老爺子培養多年,他的智慧絕不可小視:“怎么會這樣?不應該,不應該啊。”
“如果云易提防,那木杉的身份,就不應該是把柄!”
“第二,保衛…插手這件事,那就是云易刻意安排的,并非他們提前起心針對云易,那么為何他們會剛剛好就將這件事攪渾了,讓云易在命案上無法脫身?這說明,云易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并且隨時根據他任何舉動來添加手段,有這份能力的人…”
桐叔自言自語,渾身卻已汗濕。
“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云易最后到底是想干什么?命案再復雜,也總還有辦法,就算最終他真的被陷害了,您還在,云家還在,這案子想要坐實也絕不可能,至少要不了他的命。可他最后這么干,這是不歸路啊,這是正中敵人下懷!”
他理解不了,老爺子眼中卻是疲憊更甚。
無論如何!
他最后的行為,小了說,十多條命案!
大了說!
老爺子眼中一痛!
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