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聽到張然要跟自己談事,趕緊把小丫頭放進搖籃,在張然對面坐下。她雖然是張然的徒弟,但張然不怎么管她,完全屬于放養狀態。現在突然聽到張然要跟自己談事,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張然見景田正襟危坐,看起來頗為緊張,輕笑道:“放心吧,不會把你賣到非洲去的。我有部電影準備讓你演,你覺得怎么樣?”
景田一聽這話,直接跳了起來。她向張然抱怨過很多次,白靈、楊迷他們都演過你的戲,就我這個徒弟沒演過。可張然一直不給她機會。現在張然答應讓她讓演戲,自然是激動萬分。她拉著張然的胳膊直搖:“師父,你不要騙我哦!真的不要騙我哦!”
“我騙你做什么?”張然笑了笑,讓景田坐下,然后認真地道,“我之前拍電影,總是各項工作準備做好,胸有成竹之后再拍。即使是這樣,在拍攝的過程也經常會重拍。但這次要拍是一部試驗片,以前的電影語言和手法,幾乎都不能用了,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拍這部電影,我可能會像王家衛那樣,斷斷續續拍好幾年。比如我想到某場戲怎么拍了,我就會說,景田趕緊過來,我們要拍一場戲,而你就必須趕過來拍戲,能做到嗎?”
景田馬上道:“能做到。只要師父喊,我馬上就過來,絕對隨叫隨到!”
張然聽到這話笑了:“其實我之所以讓你來演,就是因為你是我徒弟,可以隨便使喚。要是其他人,電影拍一半人家不拍了,那我就頭疼了。”
景田知道張然在開玩笑,拍他的戲,誰敢拍一半不拍了啊!不過她還是嬌嗔道:“師父,我還以為你是看中我的演技了呢!”
張然翻了翻白眼:“別提演技,在我教過的學生中,你演技排名倒數第一。”他看著景田道:“我跟美國那邊的演員訓練工作室聯系好了,隔兩天你就到美國接受為期三個月的訓練。上午表演訓練,下午體能訓練,每天都這樣。記住,在這三個月里,不準跟任何人聯系,不能打電話,不能發微博,總之和所有人都斷掉聯系,就像人間蒸發那樣。要是有什么緊急情況,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如果沒事,連我的電話也不準打。能做到嗎?”
在景田看來,進行體能、表演訓練沒有大不了的,可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不能上網,還不能與家人朋友聯系,這就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了。她不解地道:“為什么呀?”
當初王家衛拍《春光乍泄》,把劇組拉到遙遠的阿根廷。折騰了好幾個月,所有人都想回家了,但王家衛卻非常得意,因為他要的就是這種漂泊的感覺。每天晚上王家衛還讓劇組的攝影師出去閑逛,指定要半夜三點才能回來,回來不是寫報告就是要發表自己的感受,以便他要收集這些人在異國他鄉的親身經歷。最終,《春光乍泄》拍成了不朽的經典。
張然讓景田去美國訓練也是如此,因為景田要演的是一個內心孤獨,漂泊感特別重的女孩。景田性格有點大大咧咧,甚至沒心沒肺,讓她演這樣的角色比較困難,很難演出那種孤獨和漂泊感。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她扔到異國他鄉,與所有人斷掉聯系。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她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也會感到孤獨,也能體會到那份漂泊感。
讓景田去美國接受表演訓練是假,讓她去體驗人物的狀態是真。
這些東西張然肯定不會說出來,忽悠道:“因為這個角色很難演,而且整部電影是第一人稱,拍攝的時候攝影機都會背在你身上,又是長鏡頭,對體能要求特別高。如果不進行一段時間的特訓,你肯定抗不下來。”
景田聽到電影是第一人稱,需要自己背攝影機,好奇地道:“師父,我演什么角色啊?”
張然介紹道:“在4,50年后,網絡特別發達,人可以將意識上傳到網絡中。很多在現實中過得不好的人,覺得網絡是逃避一切的伊甸園,就將意識上傳到網絡中。但這是政府明令禁止的行為,并列為重罪。其實網絡世界并非伊甸園,反而更殘酷。那些上傳意識的人,百分之八十的意識被政府的搜索程序撕碎,百分之十的意識被分解成一個個的數據包,成為網絡生物的糧食,還有百分之十最終成為網絡生物,在數據中流竄,躲避政府,躲避同類,同時嗅探甚至引誘那些有上傳意向的人,伺機搶奪空置的身體。
你演的女孩因為年少,不懂事,將意識上傳到了網絡中。等明白一切后,她的身體已經被別人偷走。于是,她搶了另外一個上傳意識女孩的身體,回到了現實世界。由于她的意識不屬于現在的身體,存在排異現象,必須吃排異藥。更痛苦的是,她不是現在身體的主人,無法面對身體的父母,也沒有辦法見自己真正的父母。所以,她只能在外流浪,同時尋找線索,想要找回自己的身體。”
景田聽完介紹,興奮得手舞足蹈:“聽上去像《黑客帝國》的故事,簡直酷斃了!”
張然笑道:“《黑客帝國》是賽博朋克,這個故事也是賽博朋克,自然很像。我就不多說了,到了美國那邊,你要好好接受訓練。”
景田像士兵那樣,昂首挺胸,啪的敬了個軍禮,笑嘻嘻地道:“是,師父!”
三天后,景田啟程前往洛杉磯,到一家演員訓練工作室接受訓練。那里是好萊塢明星訓練打戲的基地,幾年前范彬彬為了出演《明日邊緣》,曾經在那里接受過半年的訓練。
因為要籌備電影,張然的生活有了一些變化。他每天會用一半的時間陪女兒,剩下一半的時間則思考電影怎么拍,有時候還會帶主創到攝影棚里試拍,看看效果如何,看自己的構想是否能夠實現。
VR電影和普通電影無論從制作上,還是呈現上都天差地別。除了拍攝更困難,電影語言大多無法使用,無法剪輯之外,還存在各種問題,比如必須考慮如何引導觀眾的視線。
傳統電影視角是固定的,導演讓你看什么,你才能看什么。但VR不同,只要你愿意,看什么地方都可以。這帶來一個嚴重的問題,觀眾東看西看的時候,很可能一些重要線索就錯過了。比如某人被殺,臨死之前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句話。傳統電影直接給個特寫鏡頭,觀眾就知道筆記本上的內容了。但在VR電影不能切特寫鏡頭,觀眾很可能會錯過這個最重要的線索。在這種情況下,導演就必須引導觀眾的視線,讓他們去看筆記本上的內容。
VR電影作為一種新的電影模式,有很多困難需要克服,需要一點點摸索,但最終人們會摸索出全新的講故事方式的。這正是張然想要的,創造一種新的電影語言,創造一個不同于傳統電影的新電影。
時間很快來到三月底,臨安春風蕩漾,桃花明艷,新柳如煙。每天下午,張然和張婧初都會推著女兒出門,感受繁花似錦的江南春光。小丫頭也特別喜歡春天,到了外面張著黑琉璃似的眸子四下亂看。當她看到樹上粉紅的花瓣,就像看到了什么寶貝似的,小手揮動,咿咿呀呀的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語言,顯得格外開心。
這天,張然和張婧初帶著女兒在外面逛了一個小時。小丫頭有些累了,靠在媽媽溫暖的懷抱里睡了過去。張然和張婧初覺得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他們正往回走,張然的電話響了。是吳瑞德打來的。張然接通電話,懶洋洋地道:“老吳,出什么事了嗎?”
吳瑞德聲音帶著一股喜氣:“我們已經與EA達成了收購協議,以每股5美元的價格收購EA,整個交易為105億美元。這個交易需要董事會批準,我們需要盡快召開董事會。”
張然有些驚訝,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達成協議了,看來確實像哈斯廷斯說的那樣,EA股東想將手里的股份脫手,就道:“這個收購價比預想的要低不少。”
吳瑞德笑道:“1月0號,EA發布了最新的一季度的財報,總凈營收為8.08億美元,凈虧損為.08億美元。EA連續兩個季度虧損。財報發布之后,EA股價跌了7。EA股東對未來比較觀,有意出售公司。我們提出收購,可以說是正中EA股東下懷。整個談判幾乎沒有遇到什么障礙,很快達成了協議。”
公司收購后整合往往特別困難,很可能會引發辭職潮。游戲公司跟其他公司不同,其他公司的工作人員辭職了,可以找人來替換。游戲公司要是游戲開發人員大量離職,那游戲可能就完蛋了。如果收購EA之后,大批游戲開發人員離職,那整個收購就毫無意義。
張然特別重視這一點,問道:“公司員工怎么樣?”
吳瑞德就道:“我們跟EA的工會談過,他們的反應還不錯。EA的員工本身都是我們的用戶,看我們的電影、上奈飛,在百事達在線購物。他們對我們很了解,知道我們是什么樣的公司。更重要的是我們有詳細的計劃,我們的規劃很吸引人,而且我們身后有中國市場,公司員工和工會很支持這次收購的。”
張然微微點頭:“那我們盡快召開董事會,把事定下來!”
張然在董事會可以說是一言九鼎,張然都拍板了,董事會自然不存在任何問題。月1號,世紀巔峰和EA宣布,世紀巔峰將以每股5美元的價格收購EA,總額約105億美元,相比EA的收盤價溢價了65%,雙方董事會都已全票通過該交易。在完成收購之后,EA將從納斯達克退市,成為世紀巔峰的全資子公司。當然,整個交易還需要美國證監會、外國投資委員會,以及歐盟和韓國等國家或地區的市場監管機構審查。
EA最近兩年日子不好過,不但股價跌到谷底,而且連續兩年被評為全美差公司,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EA手里還有FIFA、極品飛車這樣的熱門游戲。在世紀巔峰的公告出來之后,立刻成為全球各大媒體的頭條,并引起了很多人的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