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殺了她?”
“怕,但你倒是殺呀。”洪小寶道。
“…”袁紫衣想罵人。
霍司廉愣了愣,忽然想起,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雷音閣才是真正的“道友”,而這小魔女才是“敵人”——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的,自己卻以她來要挾他們,豈不是很可笑?
于是目光一冷,他干脆把心一橫:“好!很好!是你們逼我的…既然如此,那就別怪老子不念情誼了!”
“嘿…”洪小寶差點笑了。
瞧你說的,好像咱們之間有過情誼似的。
只見霍司廉丟開袁紫衣,然后大喝一聲:“孩子們,上!”
狂獸訣——妖獸魔化!
頓時,只聽“吼吼吼”的幾聲,被他奴役的那幾頭妖獸突然眼珠發紅,體型也增大了三分,渾身毛發如尖刺般根根倒豎而起,然后氣勢洶洶的向洪小寶等人撲了過來。
境界,直逼九階!
——這就是他來硬的底氣。
那股恐怖的氣血,看得邊上的姚師妄眼睛也忽然一亮。
“是神獸門的不傳絕學,能使妖獸突破自己身極限,不可大意!”紅蓮當即提醒了一句,然后一巴掌拍過去。
可是她嘴上說著不可大意,但實際上最不當一回事的人,估計就是她自己了。
“轟”的一聲,就這么一巴掌,結果沖得最快的那頭座山獠當場打著旋兒掉入了臺階外邊的法陣之中,哀嚎一聲,然后緩緩地…
融了。
就好像,被什么東西消化了似的。
姚師妄的眼睛更亮了,如果留心觀察的話,甚至還可以見到他的臉,似乎比剛才“胖”了一點點,同時多了幾分血色。
不過這時候,沒人注意到這些細節。
哄哄哈嘿的,霍司廉已經率領著眾妖獸與洪小寶等人打了起來,但是…妖獸們似乎有點不太夠看。
雷音閣眾人個個鳥槍換炮是原因之一,不過最重要的是,妖獸魔化固然是可怕,但是更多時候,修士更愿意面對一頭瘋狂的高階妖獸,而不是一頭清醒的同階妖獸。
因為,智商是硬傷。
比如眼下,云彩簫的雷元氣劍已經豎起來愿者上鉤了,一頭鐵頭狼還是盲目的往劍刃上撞,當場開膛破肚。而反觀那吞金重豹,不過八重,可是配合霍司廉本身,卻居然能跟紅蓮打得有聲有色,這就是差距。
若不是還有個霍司廉居中策應,妖獸群早被雷音閣等人團滅了。
轟轟轟!
吼吼吼!
雙方交手并沒有太久,便已經又倒下了四頭妖獸。至此,霍司廉的臨時招來“小弟”們已經減員了一半。
越來越多的精血“融化”在姚師妄腳下的陣法之中,而姚師妄的體格,也逐漸變得豐滿、充實。又過了一陣,他忽然喊了一聲:“住手!”
他說的是神語,具有言出法隨的力量,眾人都很自然的停下手來。然后指了著霍司廉,姚師妄道:“本座看清楚了…就你,過來吧!”
霍司廉愣了下,不可置信的拿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就你,你很適合繼承本座的衣缽。”姚師妄點頭道。
“多、多謝前輩青睞!”
霍司廉頓時喜出望外。
心想:果、果然是老子機緣到了嗎?哈哈,前輩就是前輩,當真是眼光獨到啊!
于是撇下吞金重豹,他連忙走過去。
這時洪小寶忽然開口道:“姓霍的,雖然看你很不順眼,但作為同道,我還是想勸你一句: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我是你,立馬掉頭就走。”
霍司廉:“呵呵…”
我信你個鬼!你個臭小子壞得很哪…
可是,或許是洪小寶這一句勸起到了一點點心理暗示的作用,走到那陣法的邊緣時,他忽然又遲疑了一下,然后抬頭看了一眼姚師妄。
姚師妄嘴角牽動,露出一個比鬼還恐怖的微笑:“怎么?你怕?”
“我…”
所謂欲戴皇冠,先承其重。
說實話,霍司廉心里是有那么一點怕的,畢竟對于這位傳說中的墓室主人…自己可是兩眼抓瞎啊!可是被姚師妄一激,又不經意間見到洪小寶眼中毫不掩飾的憐憫之色,他忽然就起了逆反心理。
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不存在的!
就算送,也絕對不會在你小子面前慫。
于是他果斷一腳踏入陣法內。
然后下一刻…
霍司廉就忽然跪下了。
其實他不想跪的,但他不得不跪。
因為他腿軟了,腰也軟了,全身都軟了。
只感到一股無窮的吸力自腳下的陣法傳來,洞口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天光,忽然也變得灼烈無比,仿佛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體內的靈氣,精氣,血氣,霎時間如開閘的洪水般往外傾瀉。
到這時,他才見到方才被紅蓮打入陣中的座山獠,此刻竟然只剩一副骸骨,而它的血肉,早已消失不見。
這是何等眼熟的一幕!
那些被血色蔓藤殺掉的玄階妖獸,最后不都是這個下場么?
但問題是…
巨樹已經倒下了,又哪來的蔓藤?
霍司廉不禁驚駭欲絕:“怎么會這樣?你、你…我!”
“繼承本座的衣缽,即是與本座合為一體…”
姚師妄伸出剛長出一點點血肉的右手,隔空一抓,霍司廉頓時被他抓在了手中。然后一爪子按在了霍司廉的頭頂上,他這才接著道:“…你剛才…不是很想要嗎?本座成全你,哈哈哈…此乃你百世修來的福分,來吧!”
“偷天…換日…”
“陰陽…逆轉…”
到這時,姚師妄終于露出了真面目,說著五指用力一扣。
九陰白骨爪那樣的洞洞并沒有出現,不過霍司廉本應該被陣法剝離的靈氣、精氣和血氣卻忽然轉了個方向,注入了姚師妄的體內。
然后肉眼可見的,姚師妄的身體如同充氣般鼓脹了起來。而霍司廉,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境界也如同股市那般唰唰唰的往下跌,眼看就要崩盤了。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霍司廉大聲慘叫了起來。
但是怎么救?
見此情形,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一直在沖擊著金湯符的魔門眾人,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來,心想:這就是…自作自受?
然后想到自己先前的種種跪舔,都不禁暗自駭然。
“啊啊啊啊…救我!救我啊…啊啊啊…求求你們,救救我…”
霍司廉仍在大喊著,什么骨氣,什么氣節,在這一刻全都炮竹九霄云外了,只有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沒人敢救,也不知道怎么救,更沒人會救。
洪小寶搖了搖頭,嘆息道:“我提醒過你的,但誰讓你這孩子不聽勸呢?”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你也永遠救不活一個作死的人。霍司廉就是一直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如今終于掉坑里去了。
而魏鐵生,此時心里則很幸災樂禍的想著:你丫的也有今天了!
他的境界被紅蓮打掉了兩重之后,沒少遭霍司廉的冷嘲熱諷,如今見他步入自己的后塵,竟莫名有些快意。
“萬靈血祭…”
這時袁紫衣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捂著脖子,一邊干咳,一邊沙啞的尖叫了起來:“這才是真正的…萬靈血祭大陣!大陣要煉化的并非我們,而是他!他被困于此,煉化了五…咳咳,五千年!”
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來表達自己的震驚了。
五千年!
天啦嚕!
五千年是什么概念啊?
那基本上可以冠以“上古”、“神話”一類的頭銜了。
一般的肉胎境修士,壽命七百年已是極限,玄圣能活一千五百年左右,而地仙以上的…沒法算。因為到了那個境界,根據各自領悟的“道”不同,壽命上限會有很大浮動。
短命的,基本上兩千年就玩完了。而某些注重養生追求長壽的,卻可以輕易翻個倍。
但一般來說,都不會超過五千年這條線。
當今修煉界公認最長壽的,是大歸元宗的初代掌教歸元尊者…的師弟,歸旦真君,現年六千六百六十六歲,是從上古時期存活至今的老不死,堪稱修煉界活化石。
但他活著,其實也跟死去差不多了,就跟一塊真正的化石沒啥兩樣。
而再往上,那就是天帝境的層次了。不過夏蟲不可語冰,那個層次的風光沒人見過,也沒人能想象得出來,因此不作比較。
而眼前這位王藥師,被煉化了五千年竟然還活著!那他被困之前,境界該高到什么境地啊?!
這時,忽然一道紅影掠過,紅蓮的大手向霍司廉抓去。
哇靠,洪小寶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了她,問:“小姐姐你要干嘛?”
“救人。”
“怎么救?都快涼透了,沒法救了啊!”
“自救。”紅蓮道。
很顯然,眼下姚師妄是在強行霍司廉的功力來恢復元氣。
一個被煉化了五千年而不死的人,他的可怕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若真讓他順利完成——哪怕他只是恢復了一點點元氣,自己還有活路?
“師姐,我來幫你!”云彩簫說著拔劍而起。
“算我一個。”吳弼也抽出了齊眉棍。
“我們也來!”
這時金湯符的效果隨著時間而消失了,魔門眾人也紛紛跳了下來。
唇亡齒寒這個道理,大家心里可是門兒清呢。
當下再無多話,眾人合力,各自使出十成功力向姚師妄攻了過去。他們不敢進入陣法的范圍內,只是施展隔空攻擊。霎時間,墓室內的靈氣翻涌就跟煮沸的開水一般。
只見紅蓮大手、雷元劍氣、齊眉棍影、無妄魔氣等等絕技,紛紛傾巢而出,效果暫且不提,視覺特效絕對值八個億。
正邪兩道,從來未曾如眼前此刻這般團結過。
誰知姚師妄只是抬頭看了眾人一眼,越加豐滿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沒動。
然后下一刻,所有的攻擊都無聲無息消失了——被陣法吞噬了。
這個陣法,是女帝顧青鸞留下的陣法,同時也是整個墓地的萬靈血祭大陣的陣眼。對于姚師妄來說是禁錮,也是酷刑,足足折磨了他五千年!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所有進入陣法之中的生靈都會被煉化掉,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久病成良醫,姚師妄被困了五千年,能想出辦法從陣法底下“偷”一些東西并不奇怪,但是紅蓮初來乍到,就連“萬靈血祭大陣”這個名字,她也是聽洪小寶說起才知道的,又哪來的這種本事?
不過紅蓮就是紅蓮,若是輕易退縮,又怎么對得起洪小寶送她的“鐵頭嬌娃”稱號?
這時她見眾人一擊無功,馬上又運起靈氣,一巴掌朝地面拍去——既然破不了這陣法,那就毀掉整個墓室吧,反正結果都一樣的。
眾人連忙效仿。
于是第二波攻擊又來了。
結果“轟”的一聲,地動山搖,山壁上只是掉落了一些巖灰,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這么堅硬!”
所有人傻眼了。
這時,霍司廉已經有氣進沒氣出了,可姚師妄卻好整以暇的笑了笑,道:“慢慢來,不急…待本座吃完這小子,就輪到你們了…哈哈哈,你們一個個…全都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五千年了!
本座被困于此足足五千年了!
每隔十年,本座就像個傻逼一樣向外發出召喚,足足召喚了五百次。如今終于有蠢貨上鉤了,哈哈哈哈…
多好的血食啊!
多新鮮的血食啊!
量大!
管飽!
待本座吃完這批血食,恢復些許元氣,這小小禁制又能奈我何?
到時候…
顧青鸞,我要你血債血償!
請:m.02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