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古代書生基本是以貌取人之輩,寧采臣也差不多,見到左小右器宇軒昂,又有美人為伴,不自覺就低了一頭,抱拳問道:“我們認識嗎?”
“相逢何必曾相識。”左小右微微一笑,指著自己對面:“請坐。”
“不敢。”因左小右用了個‘請’字,寧采臣連道不敢,小心翼翼的走到對面坐下,看著滿桌好酒好菜,已經饑腸轆轆一天的他不禁喉頭涌動。
“我觀兄臺雖是落魄,卻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便動了結交之心。”左小右倒了一杯茶送到寧采臣面前。
寧采臣連連道謝,接過茶杯,道:“多謝公子賞識,我不過一落魄書生,為人收賬為生,卻是讓公子失望了。”
左小右含笑搖頭:“兄臺雖然落魄,卻誠實磊落,在下佩服。”
“不敢當。”寧采臣發現自己總算有了一絲可取之處,心里暖暖的。
人生在最艱難地時候,有人卻對他說了句‘你不錯’,總會給他帶來莫名的鼓舞,未來或許可以爆發出難以想象的能量。
“客官,碗筷來了。”小二哥把一幅嶄新的碗筷端了過來。
“給這位公子。”左小右指了指寧采臣。
“是,客官,您的碗筷。”小二哥諂笑連連。
寧采臣很不習慣,但還是道了聲謝,接過碗筷,看著面前的美味佳肴,很想大快朵頤,卻礙于主人沒開口,只能忍耐,不想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看到他的尷尬,左小右輕笑一聲:“兄臺想是餓了,那便閑言少敘,先填飽肚子再說。”
“公子真是風趣。”寧采臣見左小右沒有絲毫瞧不起他的樣子,心里好感更甚,面露笑容:“實不相瞞。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次真要多謝公子。”
“不必如此,兄臺請用。小二,再上一只雞。”左小右道。
“是,客官稍等。雞馬上就來。”
寧采臣是真的餓壞了,拿起一個饅頭,就著菜大吃起來。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智子淺淺一笑,覺得這個哥哥很可愛。很接地氣。
沒過多久,一只白煮雞端了上來:“客官,雞來了。”
“下去吧!”左小右揮揮手:“有事自會叫你。”
“是,客官慢用。”頓了頓,順嘴問道:“客官要不要再來壺酒?”
“唔…”左小右看著寧采臣,問道:“兄臺飲酒嗎?”
“不勞公子破費。”寧采臣連忙道:“有茶水就好。”
左小右輕笑一聲:“公子淋了雨,喝杯水酒暖暖身子也好。小二,再來壺酒。”
“是,客官稍等。”
噔噔噔——小二哥又下樓了。小二哥真是太辛苦了,這一趟一趟的。容易嗎!
“多謝公子。”寧采臣感動壞了,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么好的人。
“不必如此。”左小右微笑道:“兄臺年紀輕輕,一表人才,日后開科取士,考取功名,莫要忘了今日便好。”
“多謝公子吉言,若日后寧采臣有出頭之日,定不忘今日大恩。”寧采臣感激道。
“說什么大恩,不過一頓飯罷了。”左小右微微一笑,等小二哥把一壺酒和一個酒杯拿過來。親手為寧采臣斟了一杯酒,道:“兄臺,請。”
“多謝公子,請。”
在古代。讀書人逛青樓,喝花酒,非但沒人罵他們臭流氓,反而會說他們風流不羈,有魏晉之風。所以寧采臣這個書生也是會喝酒的,而且酒量頗為不錯。嘗了口兌水的酒水,唔一聲,放下酒杯,抱拳道:“公子,有點小事,不知當不當講?”
“兄臺不必如此,但說無妨。”左小右微笑道。
“咳,這酒…”寧采臣指著酒壺,道:“似乎…寡淡了些。”
寧采臣不好直接說兌水了,只能換一種溫和的說法。
左小右卻沒聽明白,愣了下,還以為寧采臣喜歡喝烈酒,不禁笑道:“原來兄臺喜歡烈酒,那…”
“不不不,公子誤會了,寧采臣不是那個意思。”寧采臣急的抓耳撓腮,道:“我是說,這酒…似乎,似乎兌水了。”
“嗯?”笑容僵在了臉上,左小右眉頭一皺:“公子所言當真?”
“看來公子是外地人,對本地酒并不了解。”寧采臣一開始聽左小右口音就覺得不對,現在也是證實了他的猜測,小聲道:“公子,這里的酒雖然清淡,卻也不至如此淡而無味。這家老板心很黑,為了多賺點錢,在酒里兌水并非不可能。”
想到這家掌柜的確是個奸詐小人,以及寧采臣并非亂嚼舌根的人,左小右冷哼一聲,用力一拍桌面,幸好他及時撤走九成九的力量,不然這桌子肯定塌了。即便如此,桌面亦是劇烈震動,讓寧采臣咋舌不已:這位公子斯斯文文的,卻好大力氣。
“小二!”左小右大喝一聲。
“來啦!”小二哥聽到財神爺叫他,連正在照顧的顧客也顧不上了,立即朝樓上跑,滿臉諂笑:“客官有何吩咐?”
“吩咐?哼!”左小右將一壺酒擲在地上,砰地一聲,酒壺當場粉碎,把小二哥嚇了一跳:“客…客官,你這是…”
“小二,賞錢可曾少?”左小右目光幽深的盯著他,冷冷的道。
小二哥打個寒顫,連連搖頭。
“我可是吃霸王餐,不付錢之人?”左小右繼續冷冷的道。
小二哥連連搖頭。
“好!”左小右冷笑一聲:“既是如此,你可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酒中兌水,欺人太甚!”
小二哥一聽,心里咯噔一聲,知道壞了。
知道這時候否認也沒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啊!這和小的無關,小的只是個跑堂的,上什么酒菜都是掌柜的說了算,與小的無關啊!”
“真的與你無關?”左小右聲音低沉。給小二哥帶來無窮壓力。
“真的與小的無關啊!”小二哥砰砰砰,不停地叩頭,撇清自己的關系。
“叫你們掌柜來!”左小右沉聲道。
“是,小的這就去叫。這就去叫。”小二哥連滾帶爬的來到樓下,沖掌柜的招手:“掌柜的,不好了,你快去看呀!”
我看個屁!
剛才鬧出那么大動靜,掌柜的早聽見了。現在上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江湖人精,掌柜的比江湖人更精,左小右氣度不凡,身邊又有仙女般的女子為伴,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他一個小縣城的小掌柜,哪敢雞蛋碰石頭?
可是左小右發怒,要找他這個掌柜的討說法,他要是不去,搞不好以后這客棧就別開了。
硬著頭皮。掌柜的還是上去了。一上來就陪著笑臉:“客官因何發怒?可是小店招待不周?”隨即臉色一變,對小二哥大聲訓斥:“阿根,你是怎么做事的?啊!”
小二哥很委屈,心說:掌柜的,這可都是你惹出來的事,憑啥讓我給你擦屁股?
但沒辦法,小二哥以后還要在這混,還得靠著跑堂養家,只能委屈接鍋:“掌柜的說的是,是小的沒把幾位客官伺候好。”
“知道錯就完了?還不給三位客官致歉!”掌柜的對小二哥很滿意。決定下個月給小二哥加薪。嗯,就加一文。
“不必了!”左小右哪還不知道這掌柜的是演戲,冷冷的道:“把這些兌水的酒撤掉,換兩壺不兌水的好酒。這次若是再欺騙與我。莫怪我辣手無情!”
話音方落,左小右左掌如刀,對著桌面一角斬下。就見桌角如同被大刀砍到一般,與桌面分離,落在了地上。
掌柜的嚇尿了,急忙道:“阿根。還不給客官上好酒!上最好的酒!”
“是是,掌柜的,這就上,這就上。”
掌柜的和小二哥屁滾尿流的下樓。掌柜的躲在柜臺后面,全身都在發抖。
太可怕了。
小二哥卻忍著褲襠里的涼爽,兩腿哆嗦的上了兩壺最好的酒。
“客…客官,酒…酒…”
看到小二哥嚇尿的樣子,左小右皺皺眉,不耐煩的揮揮手:“下去,莫來打擾。”
小二哥如釋重負,急急忙忙跑下樓。顧不得其他,先跑回后院,換褲子去了。
沒了煩人的東西,左小右面色稍霽,對一直老老實實坐在對面,不言不語的寧采臣拱手致歉:“不想讓此等小人掃了興致,還望兄臺見諒。”
寧采臣連連拱手還禮:“是寧采臣不該多嘴,掃了公子興致,請公子責罰。”
“兄臺哪里話。”左小右擺擺手:“兄臺仗義執言,乃是君子所為,何來責罰?”
“可是…”
“莫要惺惺作態。”左小右把水杯里摻了水的酒倒掉,倒上一杯新酒,隨后給寧采臣和智子紛紛倒了一杯,微笑道:“酒已換,還望兄臺品評一二。若還是兌了水的酒,再找這家掌柜算賬不遲。”
“就是。”智子也有些生氣,之前還以為這酒本來就清淡,沒想到竟然兌了水,“幸好寧公子識破這酒樓掌柜的伎倆,不然我們被蒙在鼓里還不知道呢!”
這還是智子當著寧采臣的面第一次開口,日本女孩說話的語氣總是顯得很溫柔順從,但發起脾氣來也不乏可愛。智子就有這樣的特點,此時生氣起來語調很是可愛,連帶著身上的仙氣也消散了幾分,多了幾分地氣,讓寧采臣怦然心動。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想到正主還在這,寧采臣急忙默念非禮咒。不片刻,總算將心中旖念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