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沖最近在買醉,和他遠房伯父長孫曄性質是差不多的。本來,這年頭極西之地的日耳曼蠻子還沒有發展出優秀的骨科醫學,所以長孫沖和他表妹本來應該會很恩愛以及美滿地過下去。
但是,萬萬沒想到啊!
那個門風敗壞的鄒國公府,老的不要臉就罷了。小的居然也如此厚顏無恥!
如果只是表妹,其實長孫沖也是可以接受的。女人如衣服嘛,娶誰不是娶,大丈夫何患無妻?只要有前程,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長孫沖想的很好,只要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將來,他就是潛龍班底,未來新皇的肱骨棟梁,前途無量啊。
然而現在,太子…也被勾走了。
“張德小兒!吾與汝不共戴天——”
春明樓內,買醉的長孫伯舒眼角掛著淚珠,迷迷糊糊地呼喊著。
太子當然不會去理會喝的醉醺醺的表哥,而是聽說張德被老爸訓斥之后,趕緊跑去普寧坊探望。
再加上當天晚上程處弼被打的要死,慘叫聲整個太平坊都聽得見,讓太子以為張德也在劫難逃。
結果擔心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才知道,張德去了文宣王廟的工地。
于是太子一大早,就帶著東宮那群吃干抹凈不干人事的王八蛋跑去工地探望梁豐縣男。
“張監丞,太子殿下來了。”
被正義使者放出來的馬周,因為惹上了鄅國公府的官司,常何雖然有心作保,然而沒那勇氣,張亮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于是張德跑常何府上,就說這人我保了,又給了常何一千貫壓驚費,常何也就抬抬手,讓馬周跟著老張跑了。
自打馬周這一把年紀的老男人跟張德混之后,人生就豐富多彩起來。
比如說,最近馬周在研究復式記賬法以及天竺數字,雖說江陰也有碼子來記數,然而當老張引入了“0”的概念后,馬周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數學真好玩。
馬周原本一個文科生,開始不務正業了。
“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稱呼官名。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奸臣。”
張德皺眉看著馬周,又再三強調了一遍。
“可是張監丞,這不合禮…”
“你現在挽著衣袖赤足下地,難道就合禮了?”
說罷,張德拿起一頂柳枝安全帽,扣馬周頭上,“還有,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工地上,安全第一!”
馬周正了正安全帽,然后才道:“太子殿下還等著呢。”
“等著就等著,沒看見我在算東西嗎?”張德一臉的苦惱,照現在的水泥用度,最少也要十二萬斤,也就是六十噸。
可特么自打上元節鬧出那檔子事情之后,李董來視察工地,就說這膩子好,得多用,鋪路上多平整。
于是沒辦法,張德只好讓人用竹條做加強筋,土鱉版混凝土用來鋪路,倒也沒問題,可太特么浪費材料了。
幾個水泥窯,一天也燒不來多少。再說了,球磨機的外筒損耗率太高。這種損失原本就是沒必要的。
這一來一去,張德算了算自己起碼少賺三萬貫左右,這特么還沒把白費的人力成本搞進去。
頭兩個月冬天,凍死了將近三百突厥奴。連一向反人類的李思摩,都開始肉疼起來,最近因為草原太安定,大家不抱怨不造反,也沒啥理由去逮壯勞力過來送死。
再說,懷遠城大河工坊是優先級,給孔圣修的廟,皇帝是很急,世家大族也很急,但對老張來說,這特么就是樣板工程。
“儲君也是君。”
馬周鼓起勇氣,據理力爭,沒辦法,他是孔孟傳人,怎么可以不講禮呢。就算梁豐縣男給他發工資,而且很豐厚,但為了心中的大義,沒得說!
“好好好,這就去,這就去!”
老張無奈,只好站起來,跑出了工棚,然后老遠就換了張臉:“竟是太子殿下親臨,德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說著,老大一個揖,鞠躬九十度。
跟著行禮的馬周嘴角抽搐,眼神很復雜。
“免禮免禮,是本王打擾大郎做事了。還望大郎勿要見怪。”
李承乾永遠是這樣的翩躚君子,讓人如沐春風,馬周心中覺得很悲憤,儲君都這樣禮賢下士了,然而張監丞卻如此的…兩面三刀表里不一,太過分了!
但拿人手短,馬周雖然很想告訴太子殿下,這小子良心不好,然而忠義兩難,沒辦法。
“殿下如何有空前來視察?”
李承乾不是頭一回來,但這次不一樣,文宣王廟快要封頂了。為了架最后的主梁,張德改裝了六臺滑輪組,腳手架密密麻麻,看上去跟太空堡壘一樣。
“蔚為壯觀,大郎神乎其技,魯班在世!”
“殿下謬贊,德豈敢。”
太子面白如玉,紅撲撲地無比喜慶,抓著張德的手道,“大郎,待文宣王廟落成,來東宮與本王共事可好?”
老張甩了甩手,沒掙脫,又不敢大力出奇跡把李承乾甩飛。只好任由皇太子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
“德榮幸之至!”
然而張德早已看穿了一切,就他這種道德水準,基本上東宮班底是沒希望了。就算李董硬要塞進去,別說文官世家不答應,勛貴武將都不情愿啊。就張家那小流氓都能進東宮陪太子睡覺,我們家的品性純良還沒勾搭公主,怎地不可以?
再一個,就李董現在的精神狀態,估計李承乾跟他爹提起要讓張德進東宮服侍,立馬就會被李董噴個狗血淋頭。
文宣王廟的工地用水杉木做了圍墻,工棚就在門口,劃分好了住宅區器械區以及辦公區等單位。
巨大的工地大門兩邊還由孔圣傳人,祭酒孔穎達親手書寫的勸勉聯句。
左邊寫著:高高興興上工。
右邊寫著:平平安安回家。
橫批:保利營造。
寫下這十六個字的孔祭酒心情是很復雜的,但不管怎么說,他為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安全施工概念,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雖然施工期間還是死傷外籍務工人員數百…
“大郎,今日本王有一事相求。”
“殿下只管吩咐。”
老張一臉正色,旁邊的馬周看他忠心耿耿的嘴臉,覺得有點反胃。馬周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人生價值觀來,于是他只好內心默默地念叨起來:如果一個數列從第二項起,每一項與它的前一項的差等于同一個常數,這個數列就叫做等差數列,而這個常數叫做等差數列的公差…
“大郎,聽聞忠義社新增一家車行?專營車馬,更兼打造雕琢?”
“殿下也聽說了順豐號車行?”
“大郎,瑯琊姑姑那樣的四輪馬車,本王需要兩架,下月河間王叔壽宴,正愁沒有趁手的壽禮。聽聞此等馬車堅固耐用,而且乘坐舒適,風靡京城,本王也是心慕已久。”
好吧,我還能說什么呢。
老張臉黑了幾分,他打造四輪馬車,是想讓人看到提高運力的特色。然而達官貴人自從聽說了某對狗男女做活體廣告之后,想到的就是堅固耐用…
“殿下無慮也,此事易爾,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謝大郎了。”
太子面色微紅,笑的很高興,然后緊緊地握住了張德的手,“大郎,陪本王再看看文宣王廟。”
前幾天不是剛看過嗎?媽的,放手!
用力甩了甩,沒甩成,而旁邊馬周已經放棄治療,閉著眼睛,默默地算了一個從一加到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