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社廣發英雄帖,然后冬月里好漢齊聚武漢,一邊吃著火鍋,一邊暢想未來討論錢途。
“哥哥,是要做甚地大事么?”
想問這句話的忠義社成員一個個眼睛放著光,這要是哥哥起事,他們肯定響應啊。搏一個幾代富貴,簡直是爽歪歪。
然而老張一邊涮牛肉一邊道:“又想甚么呢,老夫這里有個財路,費些辰光,真要賺錢,也是六七年之后的事情。”
“啊…”
聽到又是賺錢,頓時不少人興致缺缺,一眾社員都是自己吃喝開來,也不多想那些有的沒的。
“哥哥能說是財路,那定然就是。只是不知道要投幾錢?”
張德把牛肉沾了一點醬料,吃到嘴里之后,又喝了一點米酒,抄起濕潤的手巾擦了擦嘴角,霧氣騰騰之中,對眾人道:“一千萬貫。”
鄰近幾桌正在喝酒的社員直接噴了一臉。
“哥哥,多少?”
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生怕聽錯了一個字。
“一千萬貫。”
說完,張德拿起長箸,夾起腌漬好的嫩牛,在銅火鍋中涮了兩下。
“一千萬!”
騰的一下不知道多少忠義社成員站了起來,那些貴族出身的,直接拿著酒杯跑到張德這一桌,湊老張面前堆笑問道:“哥哥,哥哥,這其中有甚地說道,快些說來!”
巨賈商人之家的子弟,此時雖說神色意動,但畢竟不是少年時代,成年之后,江湖地位顯然不能和還提時一樣。
小時候能夠親近的人物,長大之后身份有別,自然是要拉開點差距。
“具體章程,老夫不便在這里說,明日去鋼鐵廠,會有專人解釋。”
“當然是一千萬貫?!”
有人不死心,尋思著真要是一千萬貫的盤子,別說五年不產生利潤,就是十年都能等。
“一千萬貫,你們能拿到的,不會超過三成。”
“三百萬貫…”
不少人環視四周,心中飛快地計算著,三百萬貫的話,如果項目前景極好,怕是只有一二十個人能入場,絕大多數只能望洋興嘆。
但忠義社這二十年發展的規模何等廣大,有些初代成員已經去世,可元老交椅就是元老交椅,再怎么實力不濟,忠義社的牌子依舊響亮,有的是有錢人愿意投效。
眼下忠義社外圍組成的規模,涉及到四五萬家商鋪,遍布全國各大城市。
至于骨干成員到底有多大升量,這些外圍也只是能大概感覺一下,至于外人,那更是盲人摸象,根本不能一窺全部。
張德這一桌都是老牌勛貴,其中尉遲家的尉遲環因為回京述職,明年還會不會下放地方還是兩說,經過多年歷練,尉遲環也非當年懵懂少年。
此時聽到張德所說,心中暗忖:如此規模,不外修橋鋪路,只是普通路橋,哥哥不會拿來當做新奇,怕不是鋼鐵廠那些蒸汽機真的能在路上跑了。
想到這里,尉遲環又琢磨起來:當年京洛板軌,最終為朝廷所有,怕不是這蒸汽機要跑的路,也是這般路數,說不定,哥哥已經跟皇帝談妥,這半數份量,都是朝廷贖了去,剩下半數,才是武漢這里牽頭能吃的。
微微點頭,尉遲環拿起酒杯,淺飲一口,也是淡定下來。要是這樣,似尉遲氏這樣的豪門,分一杯羹是穩的,更何況,憑他和張德的交情,尉遲氏掏多少錢出來,都能折算成股本。
原本不怎么熱鬧的火鍋宴,因為涉及到的金額實在是巨大,一眾英雄豪杰的心情氣氛,反而比火鍋本身還要熱鬧。
坐在尉遲環一旁的是屈突詮,屈突二郎這幾年頭發白了不少,人也滄桑,但并不衰敗,反而精神昂揚。
見尉遲環神色淡定,屈突詮心中也是奇怪,片刻后,他也明白過來,隨后跟尉遲環一樣,不動聲色。
等到火鍋宴散會,眾人散了出去,留下來的尉遲環和屈突詮,這才跟老張聊了起來。
“哥哥,可是蒸汽機能在路上跑了?”
聽到尉遲環的話,屈突詮一時擊掌,“剛才老夫還想社長所言,大抵是路橋諸事,聽阿環你這么一說,豁然開朗啊。”
言罷,屈突二郎沖張德道:“社長,那物事,當真已經到了能跑的地步?”
“老夫養了幾百個大工,難不成都是吃干飯的?”
老張笑了笑,又拍了一下尉遲環的肩膀:“你這小子,倒是讓人刮目相看啊,比大安強多了。”
尉遲環笑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事涉重大,還是問張德:“一條路要一千萬貫,朝廷怕是掏不出這筆錢,難不成還要舉債?”
“不出意外,會問武漢借。”
說罷,張德對尉遲環和屈突詮道,“此事說客是馬相。”
哪怕糾結武漢在帝國中的存在感,但馬周作為弘文閣大學士,該做的分內之事,從來沒有憊怠過。
更何況,因為皇帝身材胖大,主要業務越來越依仗長孫皇后,反而讓他這個點頭相公重新恢復了一點活力。
至于朝廷怎么償還這筆借款,那就是另外一個事情,但首先朝廷肯定要把鐵路路權拿下。
實際上在京城活動的人中,除了馬周,還有瑯琊公主李蔻。
挺著個大肚子的瑯琊公主如今跑弟媳婦那里跑得勤快,為的就是說服弟媳婦用特許權的方式來償還這筆債務。
什么特許權呢?有時間限制的免稅特許權。
這個權力說穿了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當然了,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
當年皇帝一句話就免了沔州的稅,也能一句話免了遼東的稅…但這一句話免稅的弊端也很明顯,隨時能被收回。
現在武漢在談的,就是關于鐵路相關產業的免稅特許權,三年也好,五年也罷,多多益善。
“除修橋鋪路生產機車之外,只運營線路,怕也是相當不易。”
尉遲環在地方混了很久,管理上的事情,鮮有輕松容易的。
“鐵路開工之后,會專門成立一家鐵路運行聯營會社。”
張德跟尉遲環又透了個底,“賺不賺錢,就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