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天王之首和散財童子說話,看到的人只能假裝沒看到。畢竟,理論21張公謹身邊站著一起謝圣恩的,肯定是兒子不是侄子。
車轍又深了一些多了一些,溫大臨在車中看了一眼形貌魁偉精神矍鑠的長孫無忌,又看了看眉頭微皺然則目光深沉的張德,長嘆一口氣,不由得有些后悔當初在朝堂上攻訐突厥安撫之事。
那件事情之后,不僅得罪了以魏征為首的清流團體,更重要的是,不僅沒有進一步成為天王,反而還被房謀杜斷反手兩個耳光,打的幾欲吐血。
然而政治動物從來不吃后悔藥,如果不出意外,太原豪門跟新貴和關洛軍頭將門,算是懟上了。
“如今要想回絕皇后,極難。”
長孫無忌看著張德,沉聲道,“老夫雖不知汝謀劃甚么,小小年紀…心思深絕,若非皇帝雄霸,只怕早死了。”
咳咳…
老張尷尬地看著長孫無忌:“能謀劃甚么,某如今連個官身都不曾有。”
“哼!”
猛然拂袖的長孫無忌瞪了他一眼:“是誰三辭三拜耶!”
提這事兒干嘛,三起三落那都是小官。當然了,軍器監不一樣,可老子也沒光拿薪水不干活啊。再說了,李皇帝特么還克扣了一年多的俸祿,這特么白干不說,還倒欠了一屁股賬。
“‘忠義社’…你那個社中,還招人么?”老陰貨突然臉色有色陰鷙,目光看著風雪深處,大約是皇帝裝逼的那個方向。
“怎么?長孫公想入社?”
老陰貨忍住了一巴掌扇過去的沖動,面無表情地看傻逼一樣看著張德:“皇帝要安插幾個左右屯營子弟進去。”
張德忍住了一巴掌扇過去的沖動,面無表情地看上帝一樣看著長孫無忌:“我才十八歲,何止與此?!”
“何止與此?!你說呢!”
老陰貨顯然也不痛快,他兒子在“忠義社”中雖然不是大哥,可好歹也是長老級的人物,將來“忠義社”升級之后,起碼也是太上長老的檔次,反手幾萬貫正手幾千兩,錢…那就是個數字。
可皇帝很顯然等不及了。白糖撈的雖然多,但還不夠多。羊毛撈的雖然多,但還不夠多。煤爐及其配套生產撈的雖然多,但還不夠多…
總之,不管你玻璃也好絲麻也罷,不夠不夠不夠…遠遠不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土!
老張是清楚這一點的,長孫無忌這種在封建帝國時代中叱咤風云的天王,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凡是想著做圣君的皇帝,他們想的圣君,統統是讀作圣君寫作…
“長孫公…”
長孫無忌老伯伯救我!我和你家長孫大郎關系可好了!
一看張德那鵪鶉一樣的眼神,長孫無忌不由得心軟了…這怎么可能呢?老陰貨雖然沒有把張德的軟弱當真,卻也有點內心小爽,實在是這只小狐貍油鹽不進。高官厚祿對張德來說就是個屁啊,和小霸王學習機比起來,高官厚祿算個迪奧。
要不是時代的限制導致了技術的落后,作為一條偽劣產品的工科狗,連交配對象都可以省了。一雙麒麟臂包打天下!
“此事,皇帝還不曾下決心。”長孫無忌目光深沉,“大郎入宮見過他姑母,麗娘婚事,多是他姑母操持。只是,之前徐孝德捷足先登,麗娘有些心冷,這才暫罷。不過去歲至今,你可知道東關窯場的瓷器,交由東宮專賣,獲利幾何?”
大風大雪沒讓張德感覺冰冷,只長孫無忌突然的這句話,讓老張哆嗦了一下。
失策,失策了!
當初手賤,只是覺得算是個補償,只是沒想到此時的瓷器對于胡商來說,是比玻璃制品還要兇殘的玩意兒。
更要命的是,他沒計算過東關窯場的獲利。
而皇后因為和自己兒子的關系,加上還有“兄妹友愛”的光環加持,東宮原本就具有的專賣榷場,如今是可以直接對外出口瓷器的!
東關窯場的產量是如此的低,一開始都還只是給太上皇燒一些裸體女人的瓷板。可單位時間產量低不怕啊,時間拉長就行了。
更蛋疼的是,因為難產,反而精貴,加上皇族血統的加持,對胡商們來說,讓他們在西市直播剁迪奧都沒問題。
至于皇族體面這種事情…長孫皇后會承認那些拿出去專賣的瓷器是皇族用品?開什么玩笑。
而根據老張對長孫皇后的智力以及利害判斷,長孫無垢為了老公能自己一套華服穿十年面不改色,當然期間后宮中的其余弱雞們直接被皇后的光環碾死,這是另外一件事情。
張德手掌拍了一下額頭:“失策,失策…”
“所以,如今若想從皇帝皇后那里著手,幾無成算。”長孫無忌精芒大盛,“皇后所親女子,適婚者止麗娘一人。余者,皆不足為慮。故而麗娘若不愿下嫁,還能拖延一二年。但有一二年光景,若能說得麗娘干一件大事,小子脫困矣。”
說動李麗志不嫁給自己,估計很難,沒辦法,自己太優秀,公主哭著喊著要嫁給自己。再說了,現在尚公主各方壓力都很大,李皇帝那邊琢磨的,無非是老張現在是“忠義社”的扛把子,這要是入贅進了皇家,“忠義社”雖然不會土崩瓦解,但也絕對會分解成幾個不同的利益集團,而且這個速度極快,快到連產業切割都來不及。
再一個,自己上了李董的妹妹,這要是被在山東帶孩子的敗家娘們兒知道自己要娶她侄女,抓狂自爆不一定,但一個弄不好,老張就要一波帶走死全家,風險非常大。
想到這里,張德冷汗又滴了下來,為了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深深地慚愧。但是工科狗轉念一想:老子怕個迪奧,眼下這不是屁事兒沒有么。
“讓表妹…不是,讓公主不嫁,倒是不難。只是,長孫公為何又說公主要干一件大事呢?”
張德一臉的不解。
剛才你說表妹了吧!你特么剛才說表妹了吧!
老公爵總覺得這條江東土鱉有大問題,不過這不重要,為了長孫家的幸福未來,沒有什么是不可以談判的。
于是老陰貨瞄了一下前后左右,然后低聲道:“若宮中有大事,公主不拘是浮屠寺廟抑或道觀,祈福念經…又是一段佳話。”
張德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肌肉,它們在悲鳴在抽搐在哀嚎。
太嫩了,真的是太嫩了,自己實在是太嫩了。自己還做不到這么不要臉以及狼心狗肺,然而眼前的這個老家伙,已經可以做到賣妹妹無動于衷的同時,賣外甥女更是非常的熟練。
為什么你這么熟練啊,你到底練習過多少次啊,明明是…真想打死他啊。
皇后的身體健康,特么的也能成為砝碼,這老陰貨晚生了一百年,他要是投胎早一點,哪有南北朝這破事兒?南北朝就是吃人的畜生太多,不要臉的王八蛋太多。像老陰貨這種不要臉的吃人王八蛋,太少了,實在是太少了…
“麗娘畢竟為帝后所親,若外出祈福,定得允許。”頓了頓,長孫無忌見張德一臉的懵逼,眉頭微挑,“汝緣何這等神色?”
“呃…在下只是佩服長孫公的思慮,竟是這般長遠,情不自禁感慨了一下。”
“汝不外是內心咒罵老夫心狠罷了。”長孫無忌嘲諷地看了一眼張德,“小兒幼稚太甚。”
太年輕,圖森破,而且很幼稚。
老張頓時服了。
冷風又是一打,連長孫無忌都裹了裹大氅,然后繼續道,“只需拖得這一二年光景,若是戰事又起,工部亦或軍器監,自要起復用你。記住,長安營造,汝屬第一。天下器物,無所不通,汝非大唐宇文愷!”
這是老司機,不是,這是一個長者對張德的指點。像老張這樣的工科狗,既然已經在高官厚祿上有了黑歷史,皇帝已經覺得你這個小同志有點不老實,那么就必須從別的地方加強一下身份。
給自己貼個標簽,自黑一下,絕對是一本萬利。
那些傻逼腐儒不是說你是“匠人”之流嗎?那些兩朝舊勛不是說“奇技淫巧”嗎?那就坐實這一點,十四歲十六歲的張操之,別人還當你是玩呢。但十八歲二十歲的梁豐縣男或者工部某某監一把手,那就不一樣,已經和尋常科舉察舉之流決然不同。
一個貴族可能造反成功,一個寒門可能造反成功,一個亭長可能造反成功,一個蠻夷豪帥可能入寇中原,但一個“匠人”…沒有卵用。
老張頓時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圖樣圖森破”,而是自己運氣好到逆天,若非工科狗的生活方式和唐人差別太大,再加上八年前來長安的時候,自己還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帥氣小郎君。
自己要是和柴令武或者程處弼那鳥樣,肯定早就被李董拖出去喂狗了啊。
“小兒可記在心里?”
長孫無忌眉頭緊皺,一看張德這傻逼的樣子,他就想打死他。
“長孫公放心就是。”
“哼!”
“可是,長孫公。”張德突然也一臉肅穆,前后左右地看了看,這才道,“長孫公想過沒有,某終究只是叔父的侄兒,而且是族侄。若依此干系,皇帝若是另擇天家之女呢?”
“荒謬!”長孫無忌瞪了一眼張德,“老夫方才未曾言么?莫非皇帝還能讓姊妹下嫁于…”
“李婉順。”
長孫無忌的脖子就像是被強行掐住一樣,整個人都呼吸急促起來,風雪愈大,長孫無忌卻渾然不覺。那刀子一般的風雪打在臉上,卻也感覺不到疼痛。
“建成次女…”
許多回憶一下子涌入腦海,不過長孫無忌并沒有慌張,他眉頭緊鎖,拂須思索了一番,沉吟道:“你說的不錯,著實有這個可能。以陛下心志,倘使決斷此事,只怕又會是一段佳話。”
這當然是佳話,一窩死的就剩一個老婆和庶出女兒的李建成,本來就是李董的一個小黑點兒。但是,如果這個庶出的女兒嫁給了候補天王級大牛鄒國公張公謹的侄兒,小黑點兒就能洗白一些。
而如果這個張公謹的侄兒還特別的有意思,是大唐的一只野生祥瑞,那么這個小黑點能進一步的洗白。
不僅能加持“厚待”的光環,還能把皇帝的器量,在史書上寫上一筆。放在封建帝國的體制中,這是完美的。
然而對工科狗來說,這是苦逼到不能再苦逼的結局。
當初鄭觀音屢次三番想要借機和自己扯淡,自己都很機靈地擋回去,連宴會都是敷衍,就是防止這種情況出現。
徐孝德這個保險,是聊勝于無的。
以李董那大小通殺的心態,不僅僅要讓廣大人民群眾知道李建成的女兒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還要讓廣大人民群眾知道,連功臣的侄兒,都能玩一玩天家血脈。這是何等的寬宏大量…
至于剩下的,套路和尚公主是一樣的,前人怎么玩,李董作為無敵寂寞的大皇帝陛下,他玩的自然也不差,而且還更好。
“無妨!”
長孫無忌突然看著張德,“此事易爾。”
“計將安出?”
張德眼巴巴地看著長孫無忌,這老狐貍簡直就是小叮當機器貓,口袋里什么壞水陰謀都有。
沒有讓張德失望,長孫無忌拂須傲然:“過幾日,太原似有建成余孽活動…”
整條朱雀大街的智商都被你拉高了。
多么的到位,多么的舒服,多么的風輕云淡,多么的輕松…
“佩服,佩服…”
老張由衷的佩服,感慨萬千道,“啊,這真是有了長孫公,那生活就很輕松了啊。”
“老夫不是為了你一個人!”
“是、是…”
風雪突然小了一下,長孫無忌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突然道,“若張公謹將來得安西都護府大都護之位,長孫氏需得西域各等專賣之物半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