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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支穿云箭

  “老子也不說恁多屁話,干了這趟,回懷遠老子請你們吃喝三天!”

  “俺們可要敞開吃哩。”

  “去你娘的!”

  王祖賢啐了一臉河北來的莽漢,獨臂拎著長刀,麻繩從手指一直纏繞到整個上臂,然后裹了一層薄薄的羊毛呢子。

  “王哥,以前真當過將軍?俺們可不信,俺們在河北做恁多買賣,就沒見過出來討生活的將軍。”

  “入你娘的,老子去年還掛著崇崗鎮鎮將的腰牌,今年出來是混大錢的!你們這群河北佬,知道個甚!”

  王祖賢都懶得和他們這群蠢驢講自己的工資多么豐厚,還有年終獎和三險一金簡直不要太。

  然而萬萬沒想到啊,老板李思摩他娘的不干人事啊!

  “俺娘長的可俊哩。”

  “入娘的瓜慫…”

  獨臂將軍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然后道:“河對岸暫時退兵了。現在這辰光,應該是未時…好家伙,一口氣沖了一個時辰,他娘的還是野戰!”

  王祖賢目光凌厲,吼道:“孩兒們,都打起精神來!把老子今年教你們的把式,都露出來。這回可不是車鼻部的娘們兒讓你們弄個舒坦,夷男不好惹!”

  “王哥,俺們都聽你的!”

  “趁現在,抓緊吃喝!留點肚子,千萬別吃撐!”

  言罷,王祖賢連忙招呼了兩個小崽子跟著,前往李思摩的營帳。

  “郡王!”

  親衛放了王祖賢過去,獨臂廚師長在懷遠郡王的團隊中,名聲還是不錯的,至少煎餅很好吃,用了雜糧面。羊湯和面加香菜…很對突厥人的口味。

  “老王,你怎么來了?”

  李思摩此刻神情也略有凝重,看到王祖賢。精神一振。一旁蘇烈一瞧只有一條胳膊的王祖賢,愣了一下。再一看王祖賢的氣質,心中暗道:難道是河套勁卒?

  “郡王,鐵勒人老把戲,他們騎兵一定繞過去了。郡王,讓我帶人沖吧!”

  跟圍三缺一有點像,但又不是,正面一上來攻的很兇,是給兩翼騎兵爭取迂回的時間。時機一到。正面立刻暫停進攻,這時候敵方本陣肯定是由緊繃到松懈。然后兩翼發動之時,就是一擁而上碾死對手。

  以多欺少的時候,在草原上和添油戰術一樣好用。

  “鐵勒人死的還不夠…”

  思摩壓低了聲音,在王祖賢耳邊說道。

  “郡王!”老王同樣湊近了低聲道,“夷男不是斛薛部,入冬了,他輸不起。”

  李思摩一怔,突然反應過來。

  是啊,夷男輸不起。輸了冬天怎么辦?二十萬勝兵難道直接凍死一半?

  “河西吾等不知其布置。”

  思摩盯著王祖賢。

  獨臂將軍正色道:“兩強相遇,勇者勝!”

  言罷,他上前一步鄭重道:“郡王。夷男二十余萬兵馬,施展不開!我沒帶過大軍,崇崗鎮也就幾百號弟兄,但大場面也見識過。河西步卒陣勢,最多擺下兩萬。鐵勒人營帳肯定不像我們,只要沖過去,一定能沖亂!”

  “你那點人夠嗎?”

  李思摩又問。

  “不夠也得夠!四千弟兄打個折,我帶兩千人沖,剩下的。看郡王了。”

  嗚嗚嗚嗚…話音剛落,兩翼號角傳來。王祖賢連忙大叫:“鐵勒崽子動手了!”

  他連忙沖出營帳,叫那些正在吃炒面的廚子們拎好菜刀。披掛好之后,立刻動身。

  咣嘰咣嘰的聲響,步卒多是關內道河北道的漢子,河東道的都在兩翼壓陣,防止鐵勒小部族反水。

  他們這里也有三五萬人馬,萬把人都是斛薛部,李思摩不是信不過薛不棄,而是不相信這小子能把斛薛部全捏成一團。

  “傳令!向對岸放箭,給老王壓陣!”

  言罷,李思摩眉頭緊鎖,低聲道,“操之啊操之,你可千萬別來啊。”

  這時候,蘇定方起身道:“郡王,定襄精騎要去剿匪了,你攔著也沒用!”

  說完,蘇烈也是急沖沖地戴好了鐵胄,在帳外拎了一桿馬槊,立刻招呼人馬,朝著左翼去了。

  “孩兒們!都跟著老子走!什么都別想,什么都別想——”

  王祖賢扯著嗓子大吼,“就一樣,老子沖了你們沖,別停,別停——”

  嗡、嗡嗡…然后就是一陣短促一陣悠長的破空聲。

  “沖——”

  一聲怒吼,王祖賢拎著長刀就開始沖,對岸箭雨呼啦啦地過來,叮叮叮叮全射在鐵板上,然后一根根斷裂,落在冰冷的河水中。

  “跟王哥——”

  “沖啊——”

  后方也是一陣急促的破空聲傳來,叮叮叮叮…

  “俺弄他娘的,射俺腚上了,射俺腚上了!這王八犢子射俺腚,射自己人吶——”

  嚎叫聲傳來,王祖賢聽了大罵:“別停!別停——”

  然后幾個河北道的漢子屁股上插著自己人的箭,一邊嚎一邊沖向河西。

  此時河水那點冰冷,根本沒辦法讓人冷靜下來。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兩千步卒連呼出來的氣都是火熱的。

  王祖賢一馬當先,竟是第一個上岸,岸邊一排舉盾豎矛的鐵勒步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獨臂將軍雙目圓瞪如銅鈴,吼道:“殺胡狗——”

  一刀切去,豎盾標兵還沒來得及格擋,脖子被擦了一刀,頓時熱血噴了四周一圈。

  上岸的廚子們腦子一片空白,就記得廚師長王祖賢吼的那聲“別停”,于是一個勁地沖,什么擋著砍什么。

  他們手中的鋼刀鋒利無比,身上的鐵板更是格外堅硬,鐵勒長矛扎在身上,居然直接應聲而碎。

  “我的矛!我的矛…”

  兵器在草原都很貴,還沒來得及心疼,擠進來的火夫一刀就剁了過去。大手猛地一抓,扯著頭發一拎,就是一顆熱血頭顱。

  “俺剁了一個!俺剁…你娘的殺胡狗——”

  周圍長矛刺過來七八個,人頭趕緊一扔,腦袋一縮矮身就是劃拉一刀。

  噗噗噗…那一截截腸子跟做菜似的水瀉一地,這天氣都等不到痛,立刻就是倒地抽搐。鐵勒步卒此刻也是驚懼,完全沒料到對方會反沖。之前渡河沖陣,夷男最少填了兩千條性命進去,然而連一條壕溝都沒沖下來。

  兩翼騎兵要迂回,可是大車間隔相連成弧形,即便是騎兵,也要多繞三里地。這光景王祖賢帶人硬沖,光靠兩翼騎兵,絕無可能拿下李思摩。

  夷男見本陣前方竟然騷亂,吼道:“那是何人——”

  阿史那斛勃頓時叫道:“可汗,可汗!正是阿史那思摩那支刀槍不入的鐵軍啊!”

  夷男一鞭子抽在斛勃的臉上:“這世上沒有刀槍不入的畜生——”

  前方王祖賢奮力沖殺,河中火頭軍迅速登陸,兩千鐵軍如錘頭一樣砸進鐵勒步卒的陣勢,而后方,似乎是察覺到王祖賢得手,立刻喊殺聲沖天。

  雪越下越大,呼延部的向導已經看到了渾義河,然后喊道:“張公,張公,到渾義河了!”

  “好!賞!”張德大喜,連忙道,“趕緊給郡王傳信!”

  跟著過來的王萬歲嗯了一聲,掏出火折子,點燃了一枚竹筒火箭。

  咻的一聲,火箭躥到風雪交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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