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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殤

  道玄掌門感覺自己都快要頭疼死了。之前有蒼松當著其他正派的面、犯下了襲擊同門、勾結魔教的重罪,此舉可謂是令青云門的聲望大減。

  若要懲罰的話,廢除蒼松修為、驅逐門墻都算是輕的。

  不過好在之后蒼松表現不錯,再加上大竹峰眾人發威,重創魔門。道玄掌門認為,以此功績鉆營一下的話,或許可以彌補一下青云門的聲望,同樣,或許也可以將蒼松的罪孽減輕少許,懲罰的話,變為永遠囚禁之類的。

  想是如此想的,可是如今發生的情況,卻將道玄掌門的最后一絲希望滅絕。蒼松居然叫出了‘嗜血珠’的名頭,而且這等兇物還被青云門的一名‘助敵’弟子拿在手里…

  感情青云門是個藏污納垢之地?門派上下都有叛教、勾結魔道的傳統?

  更嚴重的,是蒼松居然敢破罐子破摔,承認了襲擊天音寺普智大師的事情。要知道,眼下天音寺的眾人可就在現場呢。

  如此,讓道玄掌門說什么?他是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感覺腦門上的血管不斷一蹦一蹦的,仿佛隨時都會爆炸一般。

  滿場寂靜,無論正派還是魔道,都被張小凡和蒼松二人的對話驚呆了,所有人都感覺有些腦力不夠,這信息量一時間也太大了點。

  “還敢狡辯…”少頃,張小凡血紅著雙眼,澀聲低吼出聲,打破了場中的寂靜。

  看著張小凡那猙獰的表情,蒼松更加暴怒不已,不過未等他開口說什么,突然從后方傳來一聲獅吼爆喝:“普智師叔是你殺死的!?”

  眾人驚訝望去,原來是天音寺的一名和尚,渾身戰斗的血漬未干,此時正怒目羅漢,面目嗜人地看著蒼松。

  道玄掌門悲嘆,閉上了雙眼。面對這名和尚的詰問,蒼松一點都搭不上話,誰叫青云門太過理虧,又是偷學人家功法,又是襲殺對方高僧…

  蒼松也啞口無言,只是面色深沉,無懼地盯著那名和尚的目光。

  “普空…”便在這時,傷重癱坐在地的普泓大師嘆息了一聲,搖頭開口:“莫要不顧場合。”

  青云一方聞言,所有人更覺愧疚。

  不過就在這時,道玄掌門突然一愣,唰地睜開雙眼,內含不敢置信神色。

  “普泓!”一聲大吼突然自道玄嘴中吼出,令全場所有人再楞。

  感受著周圍的視線,道玄掌門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按照景添發來的傳音行事,面色難明,盯著微楞的普泓大師說道:“貴派究竟打算隱瞞到何時!你們真的不知道,這些事的源頭在哪里嗎!”

  普泓大師面色變了,復雜、糾結,半晌口誦佛號,神色看開。

  “法相…”普泓大師嘆息著招呼:“便將一切講明吧…”

  “師叔?”被點名的那名和尚十分愕然,不過看見普泓那閉目誦佛的樣子,法相和尚只好嘆息一聲,轉過視線,眼神復雜地看向張小凡。

  “當年草廟全村被屠之事…是我天音寺之人犯下的罪孽…”

  炸雷一般,法相的這句話,驚駭了全場的所有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青云人群中一聲怒吼響起,林驚羽狠狠抓著‘斬龍劍’,表情猙獰地盯著法相大吼,幾若上前,好在被齊昊及時抱住。

  法相猶若未聞,痛惜的目光始終盯在發呆的張小凡身上,緩緩開口,繼續說道:“那個兇手,便是我的三師叔、已經身死道消的普智大師…”

  “四大神僧中的普智大師!?”有青云門的長老愕然驚呼。

  張小凡的身子一晃,崩裂的眼角突然躥射出一絲鮮血,身子再次晃了一下,頓時感覺眼前天旋地轉,無力地向后倒去,倒在了一個柔軟、溫暖的懷中。

  嘈雜紛亂中,法相和尚的敘述還在繼續,一樁樁辛密緩緩道來,普智大師當年來青云山的心愿、草廟村受襲、傳法張小凡、乃至…屠村的因由…

  整個廣場,除了法相的敘述之聲,剩下的便只有道道吸涼氣的聲音,直至全部講完,所有人都無法開口。

  最后,法相和尚憐惜地看著張小凡,懇切說道:“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所有這些事,都是我們天音寺普智師叔的錯。與張小凡張師弟并無關系,請各位青云門師叔,千萬莫要責怪于他…”

  “責怪?誰要責怪我?”

  慘烈而又猙獰得讓人心寒,張小凡魔怔般低笑,繼而大笑,最后肆聲慘笑。

  擺脫碧瑤的懷抱,張小凡直身向正派一方咆哮:“什么正道?什么正義?你們從來都是騙我!我一生苦苦支撐!縱然受死也為他保守秘密!可是!我算什么!”

  在正派的啞口無言中,張小凡張開雙臂,仰天長嘯,凄厲之聲回蕩天地:“我算什么啊——!”

  “哎…”錯覺般的輕微嘆息之聲、自所有人耳邊恍然響起。

  后山祠堂,景添站在祠堂門口,俯首仰天,眼神莫名而悠遠,心情動蕩之下,各種法則在周身扭轉暉滅。

  天空‘轟隆隆’悶響,早已散去的烏云再次凝聚,少頃,密集的雨滴如瀑般落下,籠罩了整個龍首峰…

  “無量…天尊…”祠堂中,萬劍一看著空氣中的有聲畫面,表情寂寥而傷悲,手掐道決,緩緩低聲誦唱一聲…

  山前那邊亂了,張小凡失了心神,噬魂棒的魔性終于爆發,玄光高漲、將張小凡的身形完全淹沒,使他面目扭曲、模糊,猙獰萬分。

  出于愧疚,正派一方的許多人連忙高喊,讓張小凡快快扔掉手中邪兵,但此時張小凡那還能聽得到。

  ‘太極玄清道’的青氣、佛道的金光,摻雜著噬魂棒的血煞之氣,張小凡的所有修為凝聚成一擊,向著天音寺眾人突兀出手。

  變故來的太快,許多正派的高手條件反射一般地做出了反應,道道攻擊向張小凡發出的能量柱攔去。

  所有人都忽略了張小凡的修為,結果,天音寺的三名僧人,最先合力將張小凡的攻擊抵消,而后,道玄掌門等人的攻擊,就這么直奔脫力的張小凡而去。

  “不要——”田不易快速從人群中躥出,奔向張小凡打算援手,急切間,所有人都忘記了還有‘傳送符’這回事,畢竟所有人都還沒有適應‘傳送符’的作用。

  結果,田不易和其他想要援手之人,根本追不上那些攻擊的速度…

  九幽陰靈,諸天神魔,以我血軀,奉為犧牲…

  天地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有那清幽的吟念之聲回蕩,伴隨著清鈴脆響,一只如玉柔荑按在了張小凡的肩膀之上,輕輕將之推到了一旁。

  風雨也遮不住碧瑤那‘仿若天地唯一’的嬌軀,她眼睛微紅地注視著張小凡,白皙的臉上仿佛帶著淡淡的笑容,櫻口微微開合,令張小凡心碎的聲音未曾停口。

  三生七世,永墮閻羅,只為情故,雖死不悔…

  無數的血色霧氣從碧瑤的體內瞬間噴出,在她身前凝做晶瑩如紅玉的血色屏障。白皙面容之上,飄出九道若隱若現的輕煙,融入了屏障之中。

  在張小凡掙扎探手、鬼王猙獰狂奔、正派滯然驚愕中,先后六道攻擊,‘轟’然與血色屏障對撞。

  一次對撞、一聲轟鳴,也是一次霞輝暴漲,漸漸使人不可目視、不得耳聞。

  一道道漣漪自血色屏障之上泛起,一次次的能量爆發快速泯滅…

  少頃,天地俱寂,血色屏障消失,只有那一道翠綠長裙的身影,自空中飄然墜下。

  “不啊——”張小凡血淚雙行,發出了最后一聲悲鳴,意識瞬時消失,暈厥過去…

  “碧瑤——”莫名阻力消失之后,鬼王悲吼著沖來近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再無聲息的碧瑤,血紅的顏色瞬間覆蓋了雙眼。

  淅瀝瀝…

  雨滴的聲音再次充斥了天地之間,無論正魔,此時無人再有戰斗的欲望,各自面色難明,定定地看著地上的那三道身影…

  后山祠堂,雨幕房檐之下,景添右手托舉,手臂前方的空氣泛開一小圈漣漪。

  一道微光自漣漪中鉆出,匯聚景添手心,涌動一瞬之后,平息下來。

  “哎…”低頭微微一嘆,景添看向手心之中。

  注視著那團乒乓球大小,微光灰蒙的小光球,景添憐惜地輕聲呢喃:“演離合,相遇悲喜;或難忘,盡得思殤。癡兒啊…癡兒…”

  光球微微一抖,再次安靜,景添閉目微嘆,隱藏了憐惜的目光。

  少頃,景添睜眼,左袖獵獵揮擺,一步跨出,消失了身形。

  面前的‘直播畫面’潰散消失,令得萬劍一立即回神,抬頭看時,哪還有景添蹤影…

  幻月洞內,景添突兀從空氣中走出,打量一眼周圍,邁步來到石床之前。

  轉身盤坐而下,雙手掐訣道印,光團懸于雙掌手心之間。

  閉上雙目,景添輕輕說道:“可還能感知到肉身?”

  沒有任何回應,但景添卻微微點了下頭,繼續說道:“如此十年,你便隨我修行悟道吧。能否再續前緣,便看你之造化…”

  話落,身下石床突然開始增長,一層石殼從下而上蔓延,最終將景添的身體完全覆蓋。

  洞內寂靜,仿若未變,只是多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石人…

  這一天中,青云門所發生的變故太多、太大。到最后,鬼王帶著張小凡離開了青云山,而道玄掌門等人雖然出手阻擋,但因為種種原因,終究沒有一人再下死手。

  雖然此次的大戰勝利了,不過魔教退去之后,正派中人望著滿目瘡痍的廣場,淋著未停的細雨,看著那塊‘曾有一對兒男女倒地’的地面,誰也沒有了歡呼勝利的心情。

  蒼松扔掉了身上所有靈寶,卸下所有靈物,面色坦然地雙膝跪地,向道玄掌門叩首領罪。

  道玄嘆息,揮袖讓人將蒼松羈押下去,并命令門人收拾戰場,治療傷員。

  天音寺的人沒有逗留,更沒有追究蒼松的殺人之罪,在林驚羽嘶聲的償命呼喊、及大竹峰眾人那幾欲嗜人的目光之下,默默告辭退去。

  道玄仿佛蒼老了許多,萬般心思,最終只化作了一聲嘆息,就那么毫無抵擋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沖刷身軀。

  直到眾首座呼喚,道玄掌門這才帶人齊聚‘玉清觀’大殿。

  靜默不知多久,所有人都是一副沉重、出神的表情,各自安坐在椅子中,不言不語。

  久久,道玄掌門責在自身,開口打破了寂靜。

  “關于…蒼松之事,眾位師弟有何建議。”

  “哼!”田不易發出了回應,面色陰沉。

  “田師弟…”道玄望去一眼,暗暗嘆息,張口想要對田不易說些什么,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因為今天的事情太明顯,張小凡太無辜,無辜得讓人心疼。

  “老七的事情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田不易憤而出聲,抬手‘嘭’地一拍茶幾,直接將茶幾拍得粉碎。

  脹紅著臉,田不易繼續大聲說道:“很明顯不是嗎!小凡的佛家功法不是他偷的!那‘嗜血珠’也不是他要化魔所用!而是機緣所致,意外被天尊長老替他煉化成寶!就算小凡今天的叛逆舉動!也都是沖擊太大,令他失魂所為!”

  田不易的喝聲越來越高,面色越來越氣憤,最后不顧尊卑地向道玄掌門詰問:“他怎么就該承擔這般悲慘!”

  “不易…”蘇茹面色傷情,但還能控制住情緒,立即輕輕扯了一下田不易,而后轉移話題向道玄掌門問道:“掌門師兄,說起來天尊去哪了?未曾叫人通知嗎?”

  “天尊應該在后山祠堂。”道玄掌門微嘆著說道:“卻是我疏忽了,這便讓人去請來。”

  話落,道玄掌門立即叫來一名弟子,令其去后山通知。

  蘇茹的轉移話題,倒是成功將殿內的氣氛緩和了一下,接下來,道玄掌門整理心神,開始定論諸事,做下各項安排…

  ps:唯恨時間不足,無法將情節寫的更加傷情、入戲。哎,地球算是嘗到了沒有存稿的缺陷之處,本應可以寫的更好,但卻因為趕稿而…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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