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物流公司小白領的李勝安,抱著自己的公文包,溜溜達達地走在大街上。〔〕前幾天他也是忙得腳不沾地,他被分配進入了商務部,而商務部和國貿公司忙于進行與新西班牙的貿易工作,商務部進行了多番論證和計劃,選擇合適的貨物以及出航的船舶,雖然不算什么領導,但是李勝安也是好生操勞了一陣。
船隊離開了洛杉磯向南航行了,李勝安也一下子閑了起來,商務部就是主要搞貿易的,現在哪里有那么多的生意可做,也就是偶爾有一些印第安人,帶著毛皮、珍珠或者獵物來到洛杉磯設置的市場交換物品。李勝安,現在就是這個市場的管理人員之一。
這個市場其實一開始并不是官方所設,一些移民們從船上下來之后,進入了正常的生活,雖然衣食住行方面基本上都有官方管,但是大家總有這樣那樣的需求,所以,慢慢就有人自發在一片空地上擺攤,將用不著的所有物拿出來叫賣,沒有一般等價物,就點名喊出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這種自發的市場行為官方自然不合適叫停,實際上有限的市場交易也有利于現在殖民點的發展,索性趙大嶺拍板,在這個地方成立市場,有商務部專門的公務人員進行管理,讓人們自由地在此交易。
后來,幾個在印第安騎兵隊服役的楚馬什人也跑到這個市場交易,貿易的天性根植在他們的血管里,他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大規模的市場,這讓楚馬什人感覺到很興奮。于是他們將自己戰爭得來的戰利品,以及從部落帶出來的手工藝品,放到市場上去出售,居然也有人拿來自己的小玩意交換。
當然這種交換中,吃虧的大部分都是楚馬什人,他們不曉得對方貨物的價值,往往是自己看得上眼了,就跟人家換了,往往就出現十顆珍珠交換一個指甲刀,或者一張上好的毛皮交換一個玻璃杯這樣的事情。可即使這樣,他們也樂此不疲。很快地,其他民族的印第安人也來市場進行交換了,再就是一些印第安部落也慕名而來派出“商隊”,帶著自己部落的商品到這里交換。
市場的繁榮,使得一些洛杉磯成立的第一批企業也找到了販售自己產品的地方。已經更名為國立第一木材加工廠的企業,擁有木工超過百人,其中很多人還是手藝活兒精湛的匠人。〔〕這家工廠的成立,最早是為了協助建筑隊建造洛杉磯的住房,同時為移民們提供必要的家具。
可實際人們對于木制品的需求還是很大的,官方分配的也就是木床、木桌、木板凳之類的東西,如果還有其他的需求,只能自己來找木工了。這些木工接這樣的私人訂單自然是需要報酬的,而且木工廠也不會禁止他們這樣的行為。只是,因為沒有貨幣的存在,這種活動進行的比較困難。
而印第安人來到這個市場之后,對于大唐木工們制作的精美的桌椅,也是十分有興趣,慢慢就有印第安人拿著自己的東西過來交換木產品。很多木工們都賊精賊精的,一般都向印第安人索要獵物交換,增加自己的肉食。
李勝安來到市場上,打了個哈欠,管理市場這樣的活兒并不復雜,因為他們現在不向商販收取營業稅,最多就是規范一下大家的攤位,外加處理一些紛爭。作為商務部的公務員,李勝安沒有自己的制服,也就是一幅紅袖標,讓他覺得像是居委會大媽一樣。
管理市場絕對是個美差,雖然商務部的公務員不負責收稅,但是大小都是個官,中國人有著濃重的官本位心理,不少來市場交易的商販都習慣塞給李勝安和他的同事們一點小東西。
有的同事會收,李勝安卻不收,因為他怎么都覺得這像行賄。他聽說內閣最近正在設立各種法規,其中公務員法對于受賄行賄的處理格外嚴肅,他也不缺那些小玩意,不值得為此斷了自己的前程。
今天的市場紛紛擾擾的,喧嘩聲一片,好似前面有一群人聚集著,李勝安分開人群,走到前面去看。被圍著的是幾個印第安人,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印第安干瘦漢子,坐在地上,他面前是幾個筐子,里面居然站了幾個印第安小孩子。
“怎么回事?”李勝安問自己前面的同事。
同事也是滿頭大汗的樣子,道:“大麻煩,這個家伙是從背面約庫茲的一個部落來的,他們的部落遭到了另一個約庫茲部落的攻擊,食物被搶走了,大家沒了生計,結果這個家伙就把自己的幾個孩子帶到了咱們洛杉磯來,居然想把孩子賣掉換吃的。”
李勝安也是大驚,他看向幾個孩子,年紀最小的只有三四歲,大的也不過歲的樣子,烏溜溜的眼睛看著眾人,顯得十分害怕。
這個時候一個有些臃腫的中年婦女喊道:“我說到底賣不賣啊,我們家老爺身體不好,正好缺價格丫頭小子地照料著。”
李勝安的同事擋在中間,道:“不能賣,最起碼等我們的人問了上面的意思。”
中年婦女十分不耐,道:“怎么你們官府還管得這么寬啊,人家自愿賣兒賣女,沒人逼迫,你們官府也沒有哪條規矩說不準販賣人口的,怎么就不能賣了呢。”
這中年婦女顯然來自一個大家庭,而這樣的大家庭在殖民點算是比較有優勢的。首先可能他們穿越前就非常有錢,攜帶著不少財物,而官方并未從私人手中搶奪財物,只有必要物資才會征收。再加上大家庭在上岸居住后,往往就會分配一個單獨的住處,不會像李勝安這樣的單身,居住在統一宿舍里。人口多也分配了更多的資源,這使得一些民國眾的大家庭,實際上擁有普通單身者不具備的財力。
人群熙熙嚷嚷,不止這個中年婦女想要買孩子,其他人也有些意動。有的可能是同樣想要幫工丫鬟的,有的則是沒有孩子希望買兒照顧的。雖然這幾個孩子都是語言不通的印第安人,但是在外貌上印第安人與唐人也比較像,大家也沒有什么太抵觸。
想買孩子的跟幾個商務部公務員吵著,不明白發生什么的印第安男人驚恐地坐在地上,孩子們在筐子里也哇哇地哭著,場面一片混亂。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冷的女聲突然道:“不許賣。”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著特殊的魔力,所有人都停住了爭吵,然后看向了發出聲音的女孩。
“葉秋懿!”李勝安的小心臟不爭氣地跳了跳。
殖民點的女性不是很多,而年輕漂亮的女性更少。顯然葉秋懿就是其中佼佼者,相貌出眾,更兼有才能。此時的葉秋懿已經供職于最高法院,是一名司法人員了,再加上她的父親葉寶奭已經火線提拔成為了內閣的一員,這身份更是讓所有人都要仰視。
葉秋懿一身法院制服,看上去少了分弱質芊芊和文秀,卻多了分干練和英姿,她從隨身公文包中取出一張紙,說道:“這是內閣和最高法剛剛做出的規定,任何買賣人口的行為,在大唐共和國的國土上都是違法的,在成冊法律頒布之前,以內閣和最高法頒布的處理辦法為準。”
中年婦女也是來自豪門,自然之道葉秋懿是什么身份,不敢在她跟前造次,但是還是爭執道:“我說葉大小姐啊,這法條可是死的,真真不近人情啊。你們規定了不讓買賣人口,可是這漢子快要餓死了,兒女們都要餓死了,你們這么一搞,四五口人都要餓死。”
這時候葉秋懿身后轉出來一個相貌俊秀,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穿著一身中山裝,看上去英挺逼人。這青年男子說道:“內閣已經決定,生活有困難的印第安人,可向我當局申請工作,獲得生活必要的食物和其他物品,未成年的印第安兒童,可進入洛杉磯寄宿學校,生活學習。”
李勝安看著這金童玉女似的一對璧人,心中十分嫉妒。這個青年別看一身中山裝穿得格外體面,實際上之前卻是留著發髻的明代眾。此人名叫常鈺,還是明代勛貴子弟,卻生性熱愛冒險,所以加入了鄭和的船隊,沒想到最后穿越了。常鈺讀書多,還好武藝,更有很強的學習能力和適應力,所以很快就成為了文教宣傳部的一名官員。李勝安還聽說,這個常鈺很欽慕葉秋懿,還寫詩詞給她。
中年婦女一見官方做出了這樣的決策,自己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人群悻悻地散去了,常鈺帶來的一個印第安獵騎,對著那個賣孩子的干瘦漢子說了幾句,就將他和孩子們一并帶走了。
李勝安鼓起勇氣,對葉秋懿問道:“葉同志,據我所知,最近加州遭受食物危機的部落不在少數,之后肯定有越來越多的印第安人來洛杉磯討生活,內閣已經確定要接納他們了嗎?可是我們的食物也不是特別充足。”
葉秋懿看了一眼這個商務部的公務員,道:“食物的事情總有辦法,大唐要在這片土地上立足,就要吸納這里的印第安人成為我們的一份子。總的來說,能借著這個機會將一些部落吸納進來還是一件好事。”
說完,葉秋懿曼曼施施地走了,李勝安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心旌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