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光閣的陳列室中,白南親自將一副趙大嶺的大幅全彩相片掛在了墻上,同時將一塊銅牌放置在了相片之下,銅牌上寫著——趙大嶺,大唐首位總統,在職時間:17741790。
白南調正了一下相片的角度,后退一步看了看,方才滿意地點點頭。這一刻他突然也想到,也許多年以后,另一位總統也會在這里,把自己的頭像給掛在這個房間中。他舉目四望,寬敞的房間中墻壁上還有非常非常多的空間,足可以懸掛數百大幅相框,白南也肯定,這間陳列室會有全部掛滿的那一天。
完成這件簡單卻又重大的事情,白南走出陳列室,自己的妻子許可馨站在門外,對他說道:“動作快一些吧,還要換衣服,總不能誤了儀式。”
白南點點頭,帶著一絲苦笑,說道:“雖然這事兒一開始我也是支持的,但是現在覺得自己如果穿一身冕冠章服,然后從一輛加長紅旗車里走出來,怎么都是無比奇怪的事情。”
許可馨吐吐舌頭,道:“人家也不一樣要跟你一起從車里走出來,而且你是帶著原來的那些老觀點看待事物,可是這個時代的人絲毫不會覺得這樣穿衣行止會有什么問題。”
白南笑了笑,說道:“也是。”
經過幾個助手的幫助,白南廢了一番功夫穿上了一身袞冕,所謂袞冕實際上是漢服體系中,由天子或者王室在出席重大活動時候的大禮服。大唐立國后雖然革故鼎新,推崇一系列現代衣著和風俗,但是為了保持良好的傳統文化傳承,還是大力弘揚包括漢服文化在內的諸多傳統文明。
今天白南要出席的活動,實際上就是入春的祭天儀式。這是在他穿越前所沒有的東西,不過在穿越后現代眾還是很快接受了有些復古的這種古代儀式,并且正式列入了法條。由于大唐的主義方面沒有刻意將唯物主義放大化,并且將帶有傳統文化色彩的東西單列出來,與迷信邪風相區別,所以類似祭天等傳統文化的儀式,都成為了國家重大活動。
而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此也是有比較高的接受度,因為在沒有經過新文化運動的時代里,祭祀是人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非常集中的體現了中華文明的特質。敬天法祖,從這個民族誕生之初,就是一脈相承的。
大唐在如何建立自己帶有傳統文化傳承的文化儀式的時候,還是廢了很多一番心思的。比如在古代,祭天這樣重大的活動只有天子能夠主持,平民百姓是不可以祭天的,只能祭拜祖先和灶神。不過顯然在大唐身份的地位已經被打破了,所以無論是天地祖先,任何人都可以祭拜。不過上升到國家儀式的層面,只有總統能夠主持這樣重大的祭天儀式。
白南所穿的袞衣也是跟歷朝歷代天子袞冕不一樣的,底子都是玄衣纁裳,但實際上是沒有章的。所謂章就是衣裳繡的圖案,天子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種織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繡于裳。由于十二章帶有太過強大的身份指代,所以推崇人人平等的大唐不予采用,所以白南所穿的袞衣,就是比較簡潔的玄衣纁裳,但由于剪裁和裝點也都十分到位,十二旒冕戴上以后,仍舊能夠顯出無窮的貴氣。
即便在衣著上已經進行了大量的簡化以及現代化的加工再造,不過白南的一身打扮仍舊讓他覺得繁瑣無比。但沒辦法,出席這樣的重大國家活動,他也必須上心。不僅僅是他,許可馨作為第一夫人,也是頭戴皁羅額子及鳳冠;內著黻領中單,外穿翟衣;腰部束副帶、大帶、革帶;前身正中系蔽膝,后身系大綬;兩側懸掛玉佩及小綬;足穿襪、舄;手持玉谷圭。她的服裝也是經過了很多簡化,整體是素色,并無什么大片的圖案,這其實也跟當代審美變化有關系。
白南看到了打扮停當的妻子,不由嘖嘖驚嘆:“想不到你平時穿得風情嫵媚的,這樣的一身衣服上了身,居然滿滿地都是堂皇貴氣,就真跟個皇后一樣的。”
許可馨似乎也為這樣的新奇體驗而感到興奮,她提著自己的衣服,笑著道:“本來就是基于傳統皇后的服裝改來的嘛。”
兩人登上了總統專車,一輛加長紅旗,在一個保全車隊的護送下開往“天壇”。沒錯,唐人在洛杉磯按照自己的理解也打造了一個天壇,主要的功用就是祭天以及旅游用途了。這個天壇跟清國京師紫禁城里那個還是有些不同的,規模上其實小一點,不過仍舊是瑰麗雄奇,蔚為大觀。
一些民國眾和現代眾其實都覺得歷年的祭天就跟一場大型的Cosplay秀一樣,不僅總統要一身冠冕,就連其他的內閣高層和國政院官員,也都是深衣長袍,一水兒的漢服。就連很多觀禮的普通百姓,也都身穿漢服,表現出淳淳古風。
在周代祭天的正祭是每年冬至之日在國都南郊圜丘舉行。“圜丘祀天”與“方丘祭地”,都在郊外,所以也稱為“郊祀”。圜丘是一座圓形的祭壇,古人認為天圓地方,圓形正是天的形象,圜同圓。
祭祀之前,天子與百官都要齋戒并省視獻神的犧牲和祭器。祭祀之日,天子率百官清早來到郊外。天子身穿大裘,內著袞服,頭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面向西方立于圜丘東南側。
這時鼓樂齊鳴,報知天帝降臨享祭。接著天子牽著獻給天帝的犧牲,把它宰殺。這些犧牲隨同玉璧、玉圭、繒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天子點燃積柴,讓煙火高高地升騰于天,使天帝嗅到氣味。這就是燔燎,也叫“禋祀”。
隨后在樂聲中迎接“尸”登上圜丘。尸由活人扮飾,作為天帝化身,代表天帝接受祭享。尸就坐,面前陳放著玉璧、鼎、簋等各種盛放祭品的禮器。這時先向尸獻犧牲的鮮血,再依次進獻五種不同質量的酒,稱作五齊。前兩次獻酒后要進獻全牲、大羹(肉汁)、铏羹(加鹽的菜汁)等。第四次獻酒后,進獻黍稷飲食。薦獻后,尸用三種酒答謝祭獻者,稱為酢。飲畢,天子與舞隊同舞《云門》之舞,相傳那是黃帝時的樂舞。最后,祭祀者還要分享祭祀所用的酒醴,由尸賜福于天子等,稱為“嘏”,后世也叫“飲福”。天子還把祭祀用的牲肉贈給宗室臣下,稱“賜胙”。后代的祭天禮多依周禮制定,但以神主或神位牌代替了尸。
大唐訂立的一系列的祭天禮儀倒也沒有這么復雜。一般是觀禮百姓和參加典禮的官員們提前到達,總統的禮車最后抵達。總統禮車抵達之后,總統與第一夫人從車上下來,然后步行走向圜丘。此時司儀官會宣布全體向主祭,也就是總統行禮。禮節為三長揖,大唐的國家活動禮節中,也從來沒有跪拜禮。同時在注解中,人們向總統行禮并不因為他是總統的尊貴,而是因為他正擔當主祭,代表唐人進行祭天,人們表達的是對上天的尊重。
白南和許可馨在眾人的三長揖之中,走到了圜丘之下,兩人首先長揖還禮在場的所有參與祭祀的人們,然后第一夫人在此之后作用轉化為打醬油,主要的工作都是白南做了。
大唐的祭天實際上也承襲于明代的天地合祀,不單單是祭拜上天的。白南登上圜丘之后,首先誦讀祭文,這祭文自然有白南辦公室里的文膽捉刀代筆,每年的祭文也差不多大同小異,是標準文言,至于下面普通人聽不聽得懂反正也沒有問題,本來也不是給百姓聽的。
隨后白南開始為天地的神主牌敬獻香燭、五谷、五牲和五酒,即是五種不同的糧食作物,豬牛羊魚鹿五種肉,以及五種不同的酒。當初一些酒品牌為了爭奪參加祭祀的資格,還是撕逼了一回。
敬獻完成之后,開始由樂隊演奏雅樂,在此時唐人的審美中,很多人已經接受了現代的流行音樂,對于聽上去多少有些古怪的雅樂接受力不算強。不過倒是很多移民前就是上流知識分子的人士,對于這個頗為受用,跟著搖頭晃腦一番。
雅樂齊鳴,然后便有舞者入場開始起云門之舞。實際上這個云門之舞跟當年黃帝那時的版本肯定不同了,甚至每年大唐的祭天上都有一些變化,一些人也將其當成一個大熱鬧來看,畢竟數百男女舞者盛裝而舞,也是很有看頭的一件事。
白南完成儀式之后,也回到許可馨的身邊。因為需要禮節莊重,所以白南不能跟許可馨竊竊私語。只是他望著人群,看著舞動的人們,一時之間也是有些澎湃的。他并不怎么相信上天的保佑,不過他卻很確信,新的一年大唐確實會有更好的盼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