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朝陽門前,鄭堂山還是有些身至夢幻的感覺,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臉,道:“這就是京城嗎?”
他身旁一個長發飄飄的俊朗伙子嘴里嚼著口香糖,道:“沒錯,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北京城了,不過現在這里已經不算是大清朝的國都了,算是咱們大唐的占領區。○”
鄭堂山默默地頭,作為一個出身于清國,現在已經移民大唐的記者,雖然心中仍舊存有大清國強盛威武的概念,可是事實什么的也是很清楚的,彈丸之國大唐一擊便攻下了六朝古都,身至生擒了其君主,現在已經被強制性送到札幌養老去了。
鄭堂山和傅丹朱兩人都是大唐日報社的記者,鄭堂山原本擁有一個傳統文化寫作專欄,報社主編隨手把他打發來了直隸,當一個戰地記者。當然他們出發地比較晚,各種大唐日報社之前得到的新聞稿,都是來源于遠總指的宣傳處的,報社幾乎一字不改就進行刊登,然后才在國內由一些專業記者寫一些類似評論的文章。比如攻占了某某地有什么重要的意義,或者唐軍執行的什么政策會對未來大唐共和國和清國有什么樣的影響之類。
而鄭堂山和傅丹朱的到來,將為報社提供第一手的新聞材料,不過他們也不是想寫什么就寫什么的。他們將主要把焦集中在細微處,比如戰爭中的光榮個人,清國的社會現象之類。而且他們的新聞稿如果不經過遠總指,是無法發送回去的。
遠總指已經建立起了一個跨太平洋的無線電聯絡收發系統。他們在札幌、笠原群島、威克島、中途島、夏威夷等地都建立了中繼。可以使得無線電傳送回本土。所幸這個時代沒有那么復雜的無線電波。所以這種通訊方式并沒有太多干擾。
兩人坐著一輛從大沽開過來的桶車,個人的行李也都扔在上面。戰爭在爆發之前,大唐已經開始猛憋閃電快馬桶車的產量,在經歷了家用轎車的銷量減少后,軍用汽車算是救活了兩大汽車生產廠。不僅大唐本土需要大量的公用車,連在清國戰場都需要。不僅僅是部隊本身可以用這些車進行偵查和信息傳遞,這些能夠裝好幾個人的汽車,也能夠起到不錯的通勤作用。
開車的遠總指士兵司機秦笑著道:“早幾個星期的時候。從天津到京師這條路可不是這么好走的。后來總司令發動了戰俘和從周圍招募的民工,有償給咱們修建公路,現在只能是對路面進行加寬和平整,估計用不了太久,這里就能出現一條水泥路了。到時候就更好跑了。”
這個時候城內幾輛大卡車徐徐向城外開了過去,司機秦立馬將車靠在路邊,給這些大車騰空間,這城內的街道就這么窄,并行汽車倒沒什么,但是軍用卡車就只能通行一列了。
鄭堂山從桶車敞開車窗中隱隱聽到了斥罵聲和哭聲。凄凄慘慘,引人同情。他不由指著那些卡車。問道:“這些車上是運的什么人?”
秦也不避諱記者,道:“四十多萬內城的滿人,都要‘移民’到南固威島去,基本上每天都有車出發前往大沽,把他們送上船。你們坐的船,回程的時候就是裝他們。”
鄭堂山臉色不太好看,道:“這…不能算是移民吧,他們都是被強迫的吧,他們都是些普通人,得罪誰了。”
秦回頭扶著車座椅靠背,笑道:“瞧記者同志您的,往前數一百年的時候,這城里的漢人百姓也沒得罪誰啊,該殺的殺,該被趕到外城的趕到外城。這京城原本就不屬于這些人。再,您要這些人是普通人,咱就不敢茍同了。他們哪一個不是拿著鐵桿莊稼,誰不是吸著普通老百姓的血汗,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手上沾著血,欺男霸女、搶奪過別人的家產。”
鄭堂山不由道:“那也不是全部吧,可是就這么把他們流放了,不能算是仁政。”
傅丹朱推了鄭堂山一把,道:“行了,你就別嘚吧了,什么仁政不仁政的。百多年前殺得中原人頭滾滾,今天還回來也在情理之中。”
鄭堂山又忍不住辯駁,道:“可是康乾盛世之治,老百姓安居樂業,這朝廷也算是有功勞的啊。”
傅丹朱翻了個白眼道:“堂山,你自己是移民,在這清國以前過的什么日子也不會不清楚,在咱們大唐生活狀況是什么樣,對比一下,你還覺得那是什么盛世之治么?”
鄭堂山有卡殼,不過還是找到了話,道:“咱們大唐畢竟有科學技術和組織模式的先進性嘛,如果轉移到這邊來,不定同樣能讓大家生活更好。”
秦哈哈大笑,道:“記者同志,你的這些話,你自己會信么?不這些滿人和忠心于朝廷那些婦孺會不會因為傳統而反對引入我們的先進科技,就算是產生了先進的生產力,成果肯定也是要被他們據為己有的,老百姓的饑寒飽暖,他們能真的放在心上?”
鄭堂山有些沉默了,因為他明白,這世界上恐怕再不會有一個政府會像是現在的大唐政府一樣,把老百姓的福祉看得那么重要了。鄭堂山也是讀書人,且不虛其心實其腹的傳統愚民政策,就是以上層統治者的貪婪,他們有時甚至不會在意民眾餓死,只關心自己的財富和權力,不然也就不會出現層出不窮的起義了。
傅丹朱拍了拍鄭堂山的肩膀,笑道:“你這小子操什么心,這朝廷要你做奴才,還不讓你吃飽穿暖,逼得你最后不得不出洋了,你還維護個屁啊。你哥我都沒有什么意見。”
著傅丹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聽好了,你哥我姓傅,老姓富察氏,那個現在對咱們唐軍虎視眈眈的那個福康安,起來還跟我是親戚,你瞪眼干什么,沒錯,你哥我就是滿族。我都沒為了這群人有個什么打抱不平,你激動個腿啊。”
這話一出口,直接驚得鄭堂山不知道什么了。傅丹朱是現代眾中志愿者之一,確實如他自己所,他是如假包換的滿族。跟那些后來為了高考或者多生育之類的理由把自己包裝成滿族的那些人不同,他祖上就是福隆安這一支,跟福隆安的弟弟福康安還真的是沾親帶故。傅丹朱剛到札幌的時候就聽了,他祖宗福隆安被弄到札幌來了,可是傅丹朱這人極為灑脫,根本不把這個當成一回事。
傅丹朱看著仍在震驚中無法平息的鄭堂山,笑著跟他道:“這事兒很簡單,你把自己當成滿人大爺,漢人的主子,你就去南固威島刨坑去好了,你要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唐人,踏實工作合法營收,這世界隨便你闖。比起關心那些開始償還報應的滿人,我還是更關心我的吉他!”
他風騷地一甩自己滿頭的長發,傅丹朱從京城長大,十幾歲就開始混地下搖滾圈了,妥妥的文藝咖。
司機秦也挑著大拇指道:“傅記者牛b啊,我還以為咱們大唐內部的滿族會對這個政策有抵觸呢。”
傅丹朱道:“抵觸也沒用啊,什么是對國家利益有好處的,大家都明白,為了自己那廉價的什么感情去阻撓國家戰略,那就是該死了。咱們大唐身份證上可沒有什么滿漢、印第安之類的區別,現在這波人還是清人,跟咱們是敵對的,替他們操那個閑心干什么。你信不信,我就算去找了富察氏的那些親戚們,人家制定立馬就能打出來,人家都不把我當自己人,我干嘛把他們當自己人呢,再,這旗丁們跟咱本來就不是一掛的,我傅丹朱也從來沒有旗籍。”
傅丹朱自己了一支煙,嘿嘿地笑起來,跟秦聊天道:“所以我啊,這人千萬不能自作多情,自作多情是特么人類給自己找麻煩的最大原因。”
他又拍了拍鄭堂山的大腿,道:“堂山,你想明白了沒有,你丫現在拿的是大唐的身份證,而且還是咱們官媒的記者,你的話、寫的文章,得特么體現咱們大唐人的思想和意識,明白不?”
鄭堂山深呼吸了一下,頭道:“我想我明白了,我是唐人,不是清人了。”
旋即,鄭堂山又問:“咱們大唐會吞并滿清嗎?”
傅丹朱噴涂著煙霧,在煙霧繚繞中有一種特殊的指江山的氣場,“誰知道呢,不過暫時肯定是不會的,不過咱們大唐已經在中國埋下了自己的種子,未來這里成長出的一定是咱們大唐的花園。也許大唐給這個國家暫時帶來的是血火,不過最終,帶來的還是繁榮和穩定,而這些一定是滿清所不能帶給這個國家和民族的。”
隨即他張開雙手,以一種特定中二和文藝青年的姿態宣告道:“我們是破壞者,可我們也是拯救者,我們是劊子手,可我們也是解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