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走?”聽到侯勇這氣喘吁吁的話,趙諶登時一愣,進而皺著眉頭,望著侯勇問道:“什么人劫走的?”
“那…那人說是余刺史知道,叫什么馮…馮智戣的!”侯勇明顯這一路,都是急三火四趕來的,此刻跟趙諶說話時,還在大口的喘氣著,語氣結結巴巴的道。
“馮盎的第十八子!”侯勇這話落下,不等趙諶將目光投向余榮海,余榮海就已經搶先開口道:“此人,乃是馮盎所有子嗣中,除馮智戴之外,最受馮盎器重的一個!”
嶺南土著,本就是如同土皇帝一樣的存在,在本地享有極高的權力,更何況,馮盎又是頗受中原文化影響的一個人。
因此,馮盎的后宮,絲毫也不遜色于李二,后宮多了,自然子嗣也就多的很,僅僅是兒子,馮盎就有三十多個。
在這一點上,李二拍那都不及!
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況,馮盎足足生了三十個,自然,這三十個兒子中有優秀的,也有差勁的。
而馮智戴則是其中,最優異的,剩下的則是這侯勇口中,叫做馮智戣的第十八子了!
“現在人在哪里?”趙諶聽完余榮海簡單的介紹,目光立刻轉向一旁的侯勇,開口問道。
“正在城外不遠對峙著!”侯勇不敢隱瞞,聽到趙諶的話,立刻便回道:“對方帶了有上千人,朱將軍已經帶人過去,命我速來回稟趙大哥一聲!”
“帶路,過去看看!”聽到朱有良已經帶人過去,趙諶立刻便皺著眉頭,從椅子上站起身,沖著侯勇說了一聲,舉步就朝著門外走去。
這太意外了,原本以為,圍攻廣州城的,就只有馮少游這些人,想不到,卻又在城外,突然出現了馮智戣上千人。
兩方人馬,加起來就是三千多人,而自己這邊,滿打滿算,也就一千多人!
趙諶估計,方才那馮智戣,也是大概沒料到,他會帶著人,突然出現在城下,要不然,這場戰事不可能就這么容易的結束的。
馮少游乃是馮喧的兒子,馮智戣乃是馮盎的兒子,這兩人,同時出現廣州城下,一明一暗,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先前,他還不確定,馮盎到底在這里面,扮演著什么身份,可現在,他卻是確定了,馮盎就是直接的參與者。
不過,唯一有點想不通的是,馮氏兄弟,為何偏偏要冒著風險,奪取廣州城?
身為廣州府的都督兼刺史,余榮海眼見趙諶已經舉步離開大堂,微微遲疑一下,隨即,一提袍裾,便也跟了上去。
“趙某人這次又要倒霉了!”而就在趙諶跟余榮海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大堂后,本來剛剛昏倒的趙元楷,卻在這時,悠悠的睜開眼,一臉慘然的說道。
當年,趙諶還是長安的一個格物院判時,就為了能置他于死地,搞的滿城風雨,最后,還為此搭進去了一個叔公。
結果,好不容易逃過了一死,被崔閥的人,運作到了這嶺南煙漳之地,本以為,在這里再熬個三五年,就能悄無聲息的調回去。
誰料到,如今卻被趙諶這個克星,直接撞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依照趙諶在當年的那執拗樣子,趙元楷只要想想,一瞬間,便是心如死灰了 當年不過是小小的格物院判,而今,卻已經是貴為大唐的侯爵,無論是長安,還是在這煙漳之地的嶺南,那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碾死他,不就跟碾死個螞蟻一樣嘛!
趙元楷在偏堂里,長吁短嘆著,而趙諶跟余榮海等人,卻已經在侯勇的引領下,來到了城外約莫一里多的一處密林里。
“總管!”
“侯爺!”
此時的密林外面,被飛虎軍的人,團團圍住,所有的士卒手里,都端著已經上了弦的弓弩,只等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的射向密林中。
“為什么干愣在這里?”一進入密林,耳邊都是士卒們向他打招呼的聲音,趙諶一聲不吭的進入,直接找到飛虎軍中郎將朱有良,皺著眉頭冷峻的問道。
他們千里迢迢來到嶺南,就是來平叛的,而今,叛軍既然就在眼前,那就沒什么好猶豫的,直接殺上去便是。
此時的密林中,相當的悶熱,而飛虎軍的人,都是純純的北方大漢,身上又是穿著鋼鐵的甲衣,一個個都是熱的汗流浹背。
身為飛虎軍的中郎將,朱有良更是身先士卒,處在密林的最深處,跟馮智戣帶的一千多俚人戰士,遙遙對峙著。
全身上下,猶如被雨淋了一樣,汗水將鋼鐵鎧甲下的戰袍,都一層層的浸透,濕漉漉的,貼在身上。
然而,即便如此,朱有良在聽到趙諶的話后,依然站的筆直,恭敬的望著趙諶,目光中,帶著一絲猶豫之色的開口道:“侯爺,這個…末將不敢做主…”
“怎么了?”趙諶眼見朱有良,露出為難之色,頓時有些不耐煩的道:“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馮智戣帶人是來阻止馮少游的!
聽到朱有良這話,不光趙諶,便是一旁的余榮海,臉上的神情,也是禁不住一愣,覺的有些荒唐的可笑。
開玩笑吧!
剛剛馮少游攻城時,也沒見馮智戣出現,等到這時候,馮少游慘敗收場,潰不成軍了,突然就說這樣的話!
信你,那才叫怪事了!
馮智戣說是來阻止馮少游的,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可做為中郎將的朱有良,卻是絲毫也不敢馬虎,在沒趙諶的命令下,只得這么跟馮智戣遙遙對峙著。
“既然如此,那便讓馮智戣過來見我!”聽完朱有良的回稟,趙諶拿起望遠鏡,遠遠隔著密林,望著那邊的馮智戣等人,片刻后,放下手里的望遠鏡說道。
“喏!”朱有良聽到趙諶這話,隨即躬身輕喏一聲,轉身大踏步就向著密林深處過去。
“刺史認為呢?”看到朱有良離開,趙諶忽然將目光望向一旁的余榮海,微皺著眉頭,詢問道。
“這個…下官也不好判斷啊!”余榮海聽到趙諶忽然問他,微微皺著眉頭,望著離去的朱有良背影道:“此次馮喧等人作亂犯上,馮盎的態度,一直明暗不定,下官都有些看不透馮盎意圖了!”
“無妨,待會兒等見到馮智戣,一切就都明白了!”聽到余榮海這話,趙諶遂將目光收回,重新望向密林深處的馮智戣一行人,頭也不回的說道。
那邊的馮智戣,似乎也在等待著趙諶,一等朱有良過去傳訊,猶豫都不曾猶豫一下,便跟著朱有良身后,朝著趙諶這邊來了。
“下官馮智戣,見過長安侯!”有點意外的開場白,一身藍布衣衫短褂的馮智戣,剛一來到趙諶面前,便學著大唐的習俗,對著趙諶躬身一揖,態度恭敬的開口。
居然,是以大唐的屬官自居,謙稱自己下官!
面前的馮智戣,約莫二十出頭的年齡,矮壯的身材,皮膚黑黝黝的,躬身向趙諶行禮時,兩條胳膊上的肌肉,高高的突起,說話時,甕聲甕氣的。
與馮智戴的陰柔比較起來,面前的這家伙,明顯就像是還未經教化過的野人一樣,帶著一股生蠻的野蠻之感!
聽到馮智戣自稱下官,趙諶的目光中,露出一絲怪異之色,隨即,偏過頭望了一眼身旁的余榮海,彼此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哼,下官!”然而,等到馮智戣抬起頭來時,趙諶的臉色,突然間卻一下子陰沉下來,冷冷的對著馮智戣道:“既然,你承認還是大唐的屬官,為何帶兵來攻打廣州府?”
“攻打?”馮智戣聽到趙諶這話,臉上忽然露出驚詫的表情,望著趙諶奇怪的問道:“長安侯雖為侯爵,位高權重,可也不能這么誣陷下官吧!”
“誣陷你?”趙諶聞言,臉上露出憤怒的神色,而后,抬手指著密林深處的上千俚人戰士,冷笑道:“那解釋一下,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下官方才已經跟那位將軍解釋了!”聽到趙諶這咄咄逼人的話,馮智戣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依舊淡定的說道:“下官前來,就是為阻止堂兄攻城的,只是可惜的是,路上耽擱了時辰而已!”
“說下去!”趙諶聞言,嘴邊噙著一絲冷笑,目光冷冷的望著面前的馮智戣道。
“阿爹昨日聽到消息,說是伯父派了堂兄,前來攻打廣州城!”馮智戣聽到趙諶的話,微微點了點頭,便望著趙諶說道:“所以,阿爹便派了下官,前來阻止堂兄攻城的!”
隨后,不等趙諶再問,馮智戣便解釋起了緣由。
按照馮智戣所說,原來從馮喧起兵,馮喧便一直試圖拉馮盎下水,可惜,都被馮盎拒絕,后來也不知馮喧怎么想的,竟然想出了這么一條絕戶計。
那就是,派人攻打廣州城,直接斷了大唐在嶺南的一個紐帶,如此一來,便會逼的大唐出兵嶺南。
而大唐出兵嶺南,將來會造成什么后果,馮盎心里自然清楚。
所以,一旦大唐出兵嶺南,到了那時,馮盎就只能跟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共同抵制大唐,這便是為何馮少游,舍近求遠的攻打廣州城的原因了!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逼迫大唐出兵,而后,拉馮盎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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