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總是來得無聲無息的,早上醒來時,外面便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透過窗戶看到的景物,都已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而大片大片的雪花,此時還在紛紛揚揚的飄落,看這情形,一時半會兒大概是別指望著停下來了!
惦記著今早要早起準備進宮的趙諶,此時窩在暖和的被子里,目光呆呆的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腦子里兩個分別叫勤奮跟懶惰的小人兒,此時正打的熱火朝天,只可惜,最終在勤奮的小人兒快要獲勝的時候,冷不丁出現了一條滑膩膩的大腿搭在了趙諶腿上,于是,所有的前期努力都付諸東流了。
“夫君,外面下雪了呢!”那條滑膩膩大腿的主人,自然就是睡在旁邊的襄城了,大概是被趙諶剛剛的動靜驚醒了,這會兒睡眼惺忪的望著窗外,聲音嘟囔著說道。
說話的功夫,身體還不忘趙諶這邊使勁的擠了擠,怕冷似的,將整個身體都貼在趙諶后背上,她這一挪不要緊,懷里藏著的倆兔子,立刻就從圍兜里蹦跶出來,在趙諶脊背上安靜的趴了下來,這一大清早的,趙諶那受的這個,索性一個翻身,便在襄城的驚呼聲中,將進宮見李二的事,徹底拋在了腦后。
小麥已經徹底蘇醒過來了,只不過,身體如今還虛弱得很,畢竟是昏迷了好幾天,真正是水米未進,正常人餓了幾天,也是虛弱不堪的,更何況小麥還是一個小姑娘呢!
昨晚上醒來時,秦玉顏吩咐廚房做了些烏雞湯,早上趙諶過去時,恰好小麥在吃米粥,大概是昨天的那場談話的因素,此時,小麥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目光里盛滿了嬌羞,躲躲閃閃的,但臉上卻洋溢著藏也藏不住的歡喜。
“好好養傷,想吃些什么,便跟玉顏去說!”臉色是紅潤了許多,只是那傷口卻還觸目驚心的,趙諶小心的換了傷藥,臨出門時,有些疼惜的揉了揉小麥的頭發,說道。
“少。。少爺要出門嗎?”趙諶身上穿的乃是紫金的候服,小麥服侍趙諶這么久了,自然再是清楚不過,不過看看外面大雪紛飛的,不知道趙諶這時候出門作甚,故而,帶著一點擔憂的問道。
“嗯!”聽到小麥身后的詢問,原本轉身的趙諶,便又停了下來,沖著小麥點點頭,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還是刺客的事情,有些收尾的事情,需要跟陛下商議!”
既然是進宮商議這事,小麥也就放心了,刺客的事情,昨晚她就聽三位夫人們說了,聽說是被一網打盡了,叮囑著讓趙諶出門時多穿件棉袍,這才目光溫柔的目送趙諶出門,那神情儼然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侯爺,書房里有海客等候!”從小麥屋里出來,剛剛拐過月亮門,冷不丁就見張祿披著一身的雪,站在月亮門外等他,等到趙諶剛剛走近,張祿立刻便壓低了聲音,對著趙諶說道。
“海客?”一聽張祿說是書房有海客來訪,趙諶的腦海里,立刻變閃現出了虬髯客的身影,算算日子,這家伙也已經失蹤好些日子了,是生是死都不清楚,若是活著,這時候也該是出現的時候了。
吩咐了張祿,告訴外面的狗子不必等他了,趙諶徑直一人直奔書房而去,想著書房里此時就是虬髯客無疑,嘴里便禁不住咬牙嘀咕起來,這家伙這段時間消失不見,李二那里可是他給壓下來的,待會兒最好這家伙給他一個完美的解釋,不然,就休怪他翻臉無情了。
書房里,張祿早就差人升起了爐火,將整個屋子都燒得暖融融的,趙諶進去時,原本以為屋子里等他的就是虬髯客,然而,卻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是一名瘦猴似的陌生面孔,穿的破破爛爛的,就跟剛剛逃難過來的一樣。
“虬髯客呢?”沒看到虬髯客的身影,這讓趙諶打心里眼里有些不爽,故而,說話時的語氣,便沒了多少客套,四平八穩的往書桌后一坐,直接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回侯爺的話。。”能被虬髯客派來長安見他,面前的這家伙也不是笨人,看得出來趙諶的不爽,于是,態度放的極為恭敬的說道:“咱們的船在海上遇了風暴,被帶到了一座荒島,耽誤了許多時日,回來時大哥又染了濕寒,怕侯爺擔心,大哥這才派小人過來給侯爺報訊!”
屁話!趙諶才不信虬髯客染了什么濕寒的話,不過,他也沒打算再去深根究底了,目光望著面前的瘦猴,微微沉吟著問道:“被風暴帶到一座荒島?”
“是!”眼見趙諶沒在追究虬髯客的事情,瘦猴明顯暗自松了一口氣,聽到趙諶詢問,趕緊從懷里掏出一張油布,在趙諶面前的書桌上展開,小心地解釋道:“這是大哥按照侯爺的吩咐畫的海圖,上面有標注荒島的位置。。”
不管是程處默,還是虬髯客等人,當初趙諶都交給了他們繪制海圖的方法,海上行走不能跟陸地相比,出了海便沒有了任何的參照物,所能仰仗的唯一辦法,就是指北針以及趙諶配給他們的簡易測量經緯的儀器,有了這兩樣東西的存在,他們的海船,至少不會漂在海上回不了家。
海圖畫的甚是草率,被兩邊圈起來的是陸地,波浪紋的乃是海面,虛線則是海船行進的路線,沒有海里的標注,唯一與現在海圖有所區別的是,這張海圖上面,被標注了經緯度,只不過,單單憑著這張海圖,趙諶也是無法看出荒島的具體位置。
從書架上取下一張圖紙,攤開在書桌上,對比著海圖一點點的查找,等到后來,當趙諶的手指停留在澳洲的地方時,目光里,第一次顯出了驚訝的神色,這群王八蛋,竟然鬼使神差的橫跨了一個大洲,居然還好意思將澳洲那塊陸地稱之為一座荒島!
“你們確定沒有畫錯嗎?”內心里的震驚,顯然是巨大的,半晌后,又有點難以置信的望著面前的瘦猴,再三確定的問道。
“都。。都是按照侯爺說的辦法繪制的啊!”瘦猴沒看懂趙諶眼里的驚訝,以為是海圖出了什么差錯,目光在兩張圖上來回的看著,嘴里明顯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
接著,不等趙諶詢問,便在那里一股腦的將他們上岸后,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對著趙諶和盤托出,便是跟當地土著人搶著吃了巨大老鼠的事情,都沒敢想趙諶隱瞞。
“你們吃的可是這個?”先前對照海圖時,趙諶還不能完全確定,到底去的是不是澳洲,但此刻聽著瘦猴說的經歷,趙諶已經百分百確定了,隨手從筆筒里取出筆,在紙上草繪了袋鼠的樣子,拿給瘦猴問道。
“是是是。。”袋鼠雖然是草繪的,不過也已經有八九分的樣子,瘦猴他們在岸上待了許多時日,自然對袋鼠的樣子印象深刻,故而,一見趙諶畫的袋鼠,立刻便興奮的叫道。
至此,趙諶已經完全能夠確定,虬髯客一行人,竟然誤打誤撞的,真的踏上了澳洲的大陸!
“對了侯爺,這是從那個荒島上帶來的,侯爺可識得此物嗎?”眼見趙諶一臉興奮的樣子,瘦猴猶豫再三,還是一咬牙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小心翼翼的從中取出一顆透明的石頭遞給趙諶,試探著問道。
鉆石,而且,還是趙諶從沒見過的大鉆!
足足有鴿子蛋大小,呈六邊形狀,拿在手里冰涼涼的,如同冰塊一樣晶瑩剔透,將鉆石放在窗口光線足的地方,光線通過鉆石映在手心里的,乃是流轉的七彩光線,看的趙諶心里一陣陣的激動,這玩意可是真正價值連城的東西啊!
“就——這么一顆嗎?”瘦猴期待似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鉆石不只有這么一顆,之所以先拿出一顆,無非是先看看趙諶的反應,確定一下這東西到底價值幾何,之后再行決定拿出來罷了。
“侯爺認的此物嗎?”從趙諶的嘴里,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瘦猴果然顯得有些焦急起來,他這趟來長安見趙諶,可是背負了使命而來,就在全指望著能拿這些東西,在趙諶這里換取些好處,全船的人,可都在眼巴巴的等著他的好消息呢!
“是個稀奇的玩意兒!”趙諶揣摩清楚了瘦猴的心思,越發顯的沉著冷靜,將手中的鉆石拋了拋,帶著惋惜的語氣,昧著良心說道:“只可惜小了一點,若是再大點,說不定還能值些錢呢!”
“讓侯爺見笑了,其實,小人這里還有一些,侯爺若是喜歡,便全部送與侯爺了!”瘦猴此時的心情,已經沒法用絕望來形容了,這次海上出行,遭遇了風暴,除了這些東西,可謂是一無所獲,如今聽趙諶的話語,顯然拿這些東西彌補損失的事情已經失敗,無奈何,只得放低了姿態,跟趙諶上演苦情戲碼了。
“既是遭遇了風暴,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出海航行,哪還有一帆風順的事情呢!”開心的從瘦猴手里接過沉甸甸的小布袋,臉上露出十分理解的神情,安慰著瘦猴說道:“好在你們這次還發現了一塊新大陸,本侯也非不通情達理之人,回頭,本侯單獨給你們一份補給吧!”
“——虧了!”千恩萬謝的從書房出來,瘦猴剛剛還一張感恩戴德的臉,瞬間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個便垮了下來,那些東西雖然還不確定是什么,不過,價值絕對不是趙諶說的那樣,要不然,他出門的時候,這位侯爺都也不至于,一副巴不得他離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