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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老程家的全家福

  大唐的出征大軍已經出發了,原本已經卸甲的李靖,重新又披上了鎧甲,帶著幾萬精兵,直奔吐谷渾而去,看著浩浩蕩蕩的大軍漸漸消失在視野中,趙諶仿佛已經看到了慕容伏允那張絕望的臉。

  這一場戰爭,其實早就已經注定了的,吐谷渾該死,雖然李二出征的理由,未免顯得有點蒼白,然而,實際上吐谷渾有很多的理由,逼迫大唐不得不對其用兵。

  這些年,柴令武父子兩人,帶兵常年駐守于涼州一線,幾乎每一年,都會跟前來侵襲涼州的吐谷渾人,打上那么好幾場。

  上一次,柴令武回長安來的時候,還曾炫耀似得,給他們幾個展示脊背的刀傷,說是有次他被吐谷渾小股兵圍攻,最后硬是憑著一把刀,從中殺了出來。

  柴令武說著話時,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可趙諶看著柴令武背上那橫七豎八的傷痕,即便沒親眼看見,也能大概猜得出,柴令武當時經歷了什么。

  這一場戰爭乃是早就注定的,既然是早就注定不可避免的,趙諶當然希望,戰爭勝利的天平,偏向于大唐這邊了。

  所以,這次大唐出征,趙諶毫不猶豫的讓獨孤謀帶著他的人,跟著李靖去了,這混蛋早就躍躍欲試了,滿腦子都是獨孤家族的榮耀,那就索性滿足他便是了。

  送走了出征的大軍,趙諶往馬車里一躺,吩咐了一聲石頭回府,便雙目一閉,任由石頭趕著馬車直奔侯府而去,今兒個他感覺有點累,說不上來,反正哪兒都不想去。

  程府的家將來了,趙諶剛回到府里,才從馬車上下來,過來忙著扶趙諶下車的張祿,便壓低聲音告訴了趙諶,聽張祿的意思,貌似是有什么要事,這會兒已經被他安排在了趙諶的書房等候。

  “程伯伯能有什么事?”聽到張祿這話,趙諶禁不住都是一愣,老程向來都是直來直去,有什么事,直接就派人叫他來了,何必非要排個家將等候,弄得就跟多神秘似得。

  書房就在花廳那邊,乃是侯府里最安靜的地方,趙諶心里雖然犯著嘀咕,可還是直奔書房而去。

  “侯爺,某家小公爺托某向侯爺問好!”剛一推開書房的門,便見得書房的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名絡腮大漢,就跟鐵塔似得,一見到趙諶進來,慌忙間站起身來,沖著趙諶咧嘴一笑,微微躬身說道。

  “程重?”老程家的家將,趙諶基本都能認識,眼前的這位鐵塔,趙諶自然也是識的,只不過,見到眼前這位,趙諶卻還是禁不住一愣,開口問道:“你是何時回來的?”

  正如趙諶所說,眼前這位鐵塔名叫程重,不過,這家伙在年前就已經去了嶺南,這會兒卻突然出現在侯府書房,趙諶自然會有些驚訝。

  “回侯爺的話,某家昨日就回來了!”聽到趙諶的話,程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沖著趙諶難為情的解釋道:“只是,從昨日回府,便被老夫人拉住,一直沒能脫身…”

  老夫人自然就是程處默的老娘了,程處默這混蛋,一走就是一年半載的,老人家思兒心切,自然是跟程重問長問短,打聽程處默的近況了。

  “你家小公爺最近可好?”自己往書桌后坐下,示意程重也落座后,趙諶這才望著程重,打聽起程處默來。

  “這是小公爺在某家臨行前,讓親手交給侯爺的信!”聽到趙諶這話,剛剛才坐下的程重,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間起身,從懷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信,雙手呈到了趙諶面前。

  “信?”程處默從來不寫信,即便有什么話,都是直接找人帶話給他,更何況,還是吩咐親手交給趙諶,剛剛還放松心態的趙諶,這一下又不由皺起了眉頭。

  隨后,從程重手里接過信,當著程重的面拆開信,拆開信的那瞬間,程處默那破馬張飛般的字跡,立馬便躍然紙上,簡單、粗暴、直接——虬髯客消失了!

  “怎么回事?”信上面程處默沒過多的解釋,只說是從五月初,虬髯客從廣州碼頭帶人離開后,便再沒了虬髯客的消息,現在他已經派人去了南洋。

  “具體的某家也不清楚!”眼見趙諶皺起眉頭,臉色突然間變得難看起來,眼前的程重頓時變得小心翼翼的解釋道:“當初那廝與小公爺約好的,間隔一月必須回到廣州的,可是到了現在,都沒見那廝影子,所…所以,小公爺就擔心…”

  “擔心那廝會故意消失了?”程重越說到后來,聲音就變得越小,目光不時打量趙諶,意思再是明白不過了,虬髯客這是帶人躲起來了。

  “不可能的!”話音落下,不等程重開口,趙諶又繼續說道:“逾期沒來,那可能是另外出了什么事,絕無可能是有意避開咱們!”

  虬髯客不可能消失,這一點,趙諶不是對虬髯客的人品抱有信心,而是,對虬髯客的見識,虬髯客并不笨,所以,他該自己衡量的出,一旦他要那么做,后果會是什么。

  “侯爺,那現在怎么辦?”從程重的目光中,能夠看得出來,他對趙諶的酌定,懷有一定的疑慮,聞言后,微微愣了片刻,這才望著趙諶,試探著問道。

  “等吧,相信虬髯客會出現的!”聽到程重的話,趙諶禁不住嘆了口氣,目光又望了一眼手上的信,頓時苦笑一聲,說道。

  程處默從來不寫信,可這會卻專程打發了程重,跑來長安送信,估計,這會兒在廣州早就已經發了瘋才對!

  說到底,虬髯客這事,是他出面辦的,一旦虬髯客真的出事了,那趙諶必然逃不了干系的!

  想到這會兒,程處默在廣州發瘋、自責的情景,趙諶微微愣了片刻,隨即,便重新坐下,拉開書桌的抽屜,取出里面的信紙,攤開來,便給程處默解釋了起來。

  虬髯客不會消失,這點趙諶是可以打包票的,至于原因,趙諶也在信上,一一的給程處默做了解釋,告訴程處默只管在廣州等候便是。

  信寫好了,從抽屜里取出信封裝上,可轉念一想,又拉開一個抽屜,從中取出一張前些天,才剛剛拍出的全家福,上面有侯府里所有的人。

  坐在正中,顯得豐神俊朗,英俊不凡、氣宇軒昂的,自然便是自己,沖著鏡頭擠眉弄眼的襄城,挺著大肚子的玉顏,一臉緊張,身體緊繃的凝兒,以及抱在他懷里的雪兒,站在他旁邊的趙曦。

  算起來,他們兄弟倆已經一年都沒見了,往來的消息,都是別人口中得知,如今,既然有了這相片,怎么著也得給兄弟帶去才是。

  只不過,剛剛才將相片裝入信封,轉念一想,禁不住一拍額頭,在心里罵了一聲自己糊涂,站起身,麻利的從書架上拿起相機,便在程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風風火火的沖出了書房。

  程處默只身在外,離家千里,想不想見到他這個兄弟,暫且可以拋到一邊,心底里,那自然最想見的是老程一家子才對啊!

  “程伯伯在家太好了,小侄今日過來,給程伯伯拍張全家福吧!”程夫人常年在家,那自然是沒錯的,想不到,老程居然也在家里,風風火火的來到程府,一見到老程獨自一人在花廳里喝悶酒,趙諶頓時喜出望外的說道。

  “去去去,老夫正煩著呢!”老程的心情不好,至于原因,趙諶自然能猜得出來,很簡單,這次出征,李二沒征調他左武衛的人馬,這會兒獨自生悶氣唄!

  “你可想好了程伯伯,相片可是給嶺南帶去的!”趙諶才不理會老程的悶氣,照他來說,都是一大把年紀了,老老實實在長安待著多好,去打什么仗啊,因而,沖著老程眨眨眼說道:“別忘了,你大孫子還在嶺南呢,你老就不想讓大孫子看看你老尊容?”

  相機的事情,早就已經在長安傳遍,老程當然是不陌生的,早幾天,趙諶還給他家送了一部,只不過,那玩意兒讓老程聽著滲的慌,所以,就被老程‘封印’了起來。

  “…切!”程大魔王很想嘴硬,那嘴硬的話,在喉嚨口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被老程一口唾液吞咽了下去。

  照相這件事,尤其,聽趙諶說要給程處默帶去,老程表面顯得很淡定,可到了程夫人那里,就完全不一樣了。

  程夫人的身體,這兩年愈發虛弱了,整個人看起來羸弱不堪,臉色蒼白的跟白紙似得,然而,一聽這件事,立刻便從房里出來,連聲的催促著老程跟兩個小兒子,在院子里落座。

  “小…小諶這玩意兒真沒事吧?”老程一身厚重的鎧甲,腦袋上還頂著他那頂卷耳鐵帽,一副剛剛沙場歸來的模樣,只不過,坐在那里面對趙諶的相機時,明顯有點發虛的問道。

  “能有什么事?還不相信小諶這孩子嗎?”眼看都要拍成了,卻被老程忽然打斷,氣的一旁的程夫人,立刻回過頭,白了一眼老程,低聲責備道。

  “成,那就照唄!”夫人病重,老程處處都讓著,這會兒被夫人白了一眼,老程立刻便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沖著鏡頭齜牙咧嘴的說道。

  也就在這時候,趙諶快速按下了快門,伴隨著‘噗’的一聲,在一陣白煙繚繞中,相機記錄下了老程一家的瞬間。

  半月之后的嶺南,在一間臨海的木屋里,剛剛才從船上下來的程處默,手捧著老爹老娘的相片,突然間淚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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