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不好了,咱們水源被人截斷了!”臨近傍晚的時候,位于石頭嶺一間臨時搭起來的草棚里,一名前去打水的叛軍嘍啰,慌慌張張的沖進來,沖著草棚里的熊平叫道。
這名嘍啰乃是叛軍中,負責打水的家伙,剛剛他們去溪水里打水時,竟然發現,原本清澈的溪流,竟然變得干固,顯然就是上游那里,被人截斷了源頭。
“看來咱們是被發現了!”此時的草棚里,不光熊平一人,還有幾名叛軍中的小頭目,聽到嘍啰的稟報,其中一名小頭目,頓時微微皺起眉頭,望著熊平說道。
“發現了又能怎樣?”聽到小頭目的話,原本席地而坐的熊平,頓時站起身來,雙手插在腰里,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惡狠狠的說道:“咱們這么多人,難道害怕了他們不成!”
熊平這家伙,當年乃是孟讓老兒手下的一員悍將,生的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此時,站在草棚里說話時,整個人猶如煞神一般,看的那名前來報信的小嘍啰,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通知兄弟們,咱們去會會他們,奶奶的,真當老子怕了你們啊!”說著話時,不等草棚內的幾人開口,熊平便大手一揮,嘴里罵罵咧咧的,率先向外面走去。
“聽熊大哥的!”眼見熊平一馬當先的出去,身后的幾名小頭目,頓時面面相覷一眼,而后,一個個站起身來,嘴里咋咋呼呼的,便也緊跟著熊平的腳步,離開了草棚。
不多的功夫,原本混亂的石頭嶺上,隨即便響起幾名頭目,召集隊伍的吼聲,片刻之后,等到隊伍召集完畢,隨后,一群人便直奔溪水的上游而去。
而此時,就在熊平等人,氣勢洶洶的沿著溪流而上時,位于溪流上游的一座山頭上,馬周跟馮盎兩人,帶著約莫兩千多人,靜靜的等在這里。
而視線順著山坡而下,便見得一條清澈的溪流,只不過,此時的溪流,卻被攔腰斬斷,被堵截的地方,此時,已經形成了一個小的水壩。
“你認為他們會來?”目光望著遠處石頭嶺的方向,看到那里依舊寂靜的樣子,過了許久,馮盎這才轉過頭來,禁不住望著身旁,氣定神閑的馬周問道。
“一定會的!”聽到馮盎的詢問,馬周不禁收回目光,同樣偏過頭來,迎著馮盎置疑的眼神,自信的微笑著道:“擁有上萬人的隊伍,便是為了樹立威信,熊平也會帶人過來的!”
說到這里時,馬周禁不住微微頓了一下,忽然又將目光投向石頭嶺方向,若有所思的說道:“更何況,熊平此時想來還沒決定好,接下來要去哪里,所以,還需要暫時留在石頭嶺這里的!”
“…但愿你猜的沒錯才好!”馮盎本就屬于老狐貍,此時,聽了馬周的分析,微微瞇著雙目,望著石頭嶺方向,只不過稍稍一分析,便也覺得馬周這話分析的沒錯。
“待會兒,還要仰仗馮公了!”聽到馮盎點頭贊同,馬周頓時微微一笑,轉過頭來望著馮盎說道:“咱們只需要打退這一波,這場仗便已經算是勝利了!”
“老夫手里的弓箭,也已經好些年沒動了!”聽到馬周的話,馮盎的目光,依舊望著石頭嶺方向,目光中忽然閃過一道厲色,頭也不回的說道。
“回稟刺史大人,已經發現叛軍的蹤跡!”然而,也就在馮盎這話落下時,忽然就見得一名斥候,匆匆的來到馬周面前,沖著馬周猛一抱拳,恭敬的說道。
“傳令下去,準備作戰!”聽到斥候的回稟,馬周的目光,忽然轉向一旁的馮盎,沖著馮盎輕笑一聲,回過頭來時,臉色卻突地一凝,沖著面前的一名校尉,大聲命令道。
“取老夫弓箭來!”而在馬周在這邊傳令時,一旁的馮盎,忽然向著身后的一名親信伸出手,臉色冷冷的望著石頭嶺方向,頭也不回的對身后的親信說道。
而在馮盎的話音落下時,便見得身后的那名親信,無聲的沖著馮盎一躬身,隨即,便麻利的從身后取下一張巨弓,雙手恭敬的遞給了馮盎。
這張巨弓,與大唐常見的弓箭大不一樣,弓身通體泛黑,在陽光下的照射下,反射出黑黝黝的光澤,顯然,乃是用上乘的水牛角打磨而成。
“好弓!”馬周不懂的弓箭,不過,此時看到巨弓落到馮盎手里,剛剛還顯得淡然的馮盎,一下子變得威武起來,心里微微驚訝的片刻,沖著馮盎豎了豎拇指,由衷的贊嘆道。
“來了!”然而,馬周這話才剛落下,便見得馮盎的目光,忽然微微一瞇,遠遠望著視線中,出現的密密匝匝的人影,語氣有些粲然的說道。
隨著馮盎的聲音落下,馬周順著馮盎的目光望去時,果然就見得一群人,沿著溪流直奔這邊而來,而為首的一人衣襟敞開,顯得虎背熊腰的,顯然,正是他熊平無疑了。
溪流位于山澗下面,而此時,馬周跟馮盎等人就站在山巔之上,冷冷的望著下面熊平等人。
等到雙方距離不遠時,一直沉默的馮盎,這才忽然張弓搭箭,將冰冷的箭頭,對準熊平一群人,高聲開口道:“老夫馮盎在此,若有人膽敢再進一步,殺!”
馮盎的聲音不大,然而,這話說出口時,在群山的回蕩下,馮盎的聲音,便在群山間響徹,一遍遍的。
到了最后時,群山之中,便只剩下了馮盎的那個殺字,顯得格外猙獰!
人的名,樹的影,馮盎好歹也是嶺南的梟雄,關于馮盎的傳說,在嶺南流傳的很多,最關鍵的是,馮盎乃是整個俚人部落的大酋長,位高權重。
大概熊平等人,之前也沒想到,馮盎這次竟然也來了,此時,聽到馮盎這霸氣的話,原本正在往前的一群人,頓時愣在了原地,一臉的錯愕不已,遠遠望著山巔這邊。
“大酋長這是什么意思?”只不過,也只是愣了片刻,身在隊伍最前的熊平,目光禁不住望了一眼身后的隊伍,而后抬起頭來,遠遠望著山巔的馮盎,大聲開口問道:“莫不是,你也想跟咱們過不去嗎?”
這話落下時,熊平禁不住狠狠一咬牙,顯得有點激動的沖著馮盎繼續吼道:“可別忘了,那姓趙的還有皇帝,是怎么對你的,這時候你還要幫他們賣命嗎?”
此時,雙方的距離,還離著一段距離,然而,就在熊平這話落下時,忽然就聽的‘嗡’的一聲顫鳴,隨即,便見得一支羽箭,忽然從馮盎手里脫弦而出,呼嘯著直奔熊平而去。
快,非常的快!
馬周發誓,他這半生都沒見過這么快的箭,就在馮盎的箭,射出去的瞬間,他分明聽到了一聲脆響,仿佛是空氣被射穿的聲音。
而后,等他回過神來時,那支剛剛射出去的羽箭,已經斜斜插在了熊平的身前,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箭尾在微微的晃動著。
而最重要的是,熊平身前的地方,乃是大大小小,平鋪在地的鵝卵石,那支羽箭,竟然就這么直接插在了亂石灘!
“若敢再廢話一句,下一箭便穿透你的咽喉!”而就在所有人,此刻都目瞪口呆時,剛剛射出一箭的馮盎,已經重新搭好了一支羽箭,依舊用冰冷的箭頭,對準下面的熊平,開口冷冷說道。
熊平的臉色,此時顯得有點發白,別人體會不到,剛剛那一箭真正的威力,可他卻是實實在在體會到了那一箭,所帶來的巨大威力。
很恐怖,難以想象的恐怖!
“好,看來你馮盎果真是下定決心了!”馮盎的話音落下,山上山下都是一陣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望向了熊平,片刻之后,這才見得熊平沖著山上的馮盎,呲牙咧嘴的一笑,狠聲說道。
這話落下時,剛剛才帶著人,一副拼命架勢的熊平,忽然一轉身,沖著身后的一眾小頭目,咬牙切齒的說道:“撤!”
話音落下,不等小頭目們,從他的命令中回過神來,熊平便當先邁開大步,竟是對身后被堵住的溪流,看都不看一眼,便沿著來時的路而去。
而熊平這一走,那些原本還站在原地,顯然沒從這突然的變化中,反應過來的小頭目們,頓時面面相覷一眼,隨后,遠遠望了一眼被堵住的溪流,搖頭嘆息一聲,便也紛紛轉身,緊跟著熊平而去。
叛軍來勢洶洶,然而,退的也是干脆利落,剛剛看到大批叛軍出現,還以為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的士卒們,此時望著山下,干脆利落退去的叛軍,一個個顯得目瞪口呆,顯然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馮公方才為何不一箭結果了那熊平!”叛軍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到徹底從視線中消失后,馬周這才轉過頭來,一臉苦笑的望著馮盎,看似隨意的問道。
“老夫說是失誤了,你相信嗎?”聽到馬周的話,原本正在低頭侍弄弓箭的馮盎,忽然抬起頭來,目不轉睛的望著馬周,一臉淡然之色的問道。
“…信!”聽到馮盎這話,馬周禁不住微微一愣,目光足足盯了馮盎片刻,這才忽然輕笑一聲,迎著馮盎的目光,點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