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文玄跟程處默所站的地方,越過前面的一道山丘,出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大片的叢林,而視線穿過密林,一座山寨,便處在密林的一頭。
這個寨子很大,比之普通的山寨,要不止大了多少,里面都是蓋滿了吊腳樓。
位于寨子中心的地方,更是建了一座更大的吊腳樓,被周圍零零散散的吊腳樓包圍著,無形中,便透露著一股權威跟無聲的壓力。
寨子的圍墻,都是用砍來的木樁拼成,高約兩丈的圍墻,將整個寨子,都圍在其中。
此時,正是晌午時分,按說寨子里是最熱鬧的時候,然而,從遠處望去時,整座寨子里,此刻都悄無聲息的,壓根就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死寂,寂靜,看不到一個人影,就仿佛偌大的寨子里,根本就不曾住人一樣。
“有點不對勁啊!”位于密林的一端,程處默跟劉文玄兩人,此時,站的遠遠的,視線穿過密林,遠遠望著安靜的寨子,微微皺著眉開口。
眼前的寨子,自然便是欽州寧氏的寨子,雖然處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然而,卻是統領著整個欽州。
“俺帶人到前面去看看!”此地的視線,大半都被密林遮擋,對于寨子里面的狀況,自然是看不真切的,程處默皺著眉頭愣了半晌,頭也不回給旁邊的劉文玄,扔下一句話,便轉身向著密林一頭走去。
密林中,此時安安靜靜的,因為炎熱,使得周圍蟲鳴聲一片,程處默來到密林的一頭,選中了一棵樹,攀爬上去。
而后,取下脖子里的望遠鏡,向著寨子里望去時,整個人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而此時,順著程處默的目光望去時,就見的被木墻圍住的寨子里,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尸體,到處都是一副打斗過的痕跡。
而目光繼續向著寨子里前行,越過周圍的吊腳樓,目光望向寨子中心的那個最大閣樓時,就見的那座閣樓下面,站滿了持刀的武士,殺氣騰騰的將閣樓都包圍起來。
“娘的,這啥情況!”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程處默都有些糊涂了,目光望著寨子時,一時間竟是無法想通其中的原因。
眼前這一幕,毫無疑問,就是剛剛經過了一場混亂,而且,看這樣子,似乎還是發生了內訌!
“確信?”從前面回來,程處默將剛剛看到的一幕,給劉文玄簡單說了下,劉文玄臉上的表情,頓時隨著程處默的話,一下子精彩起來。
“自然!”程處默此時也跟劉文玄一樣,臉上閃著興奮之色,望著劉文玄,語氣十分肯定的道:“俺已經反復確認過,就是這幫雜碎內訌了!”
“機會難得!”劉文玄聽到程處默這十分肯定的話,目光中閃爍著異彩,望著程處默道:“咱們這時候沖進去,必能一舉拿下寧氏!”
這話落下時,不用程處默再說什么,劉文玄立刻便轉身,對著身后的幾千名士卒,大聲命令一聲。
片刻后,幾千名大唐士卒,隨即,便在劉文玄跟程處默的率領下,向著密林盡頭的寧氏山寨,殺氣騰騰的直撲過去。
劉文玄帶的這幾千名大唐士卒,從江淮趕來,一路上馬不停蹄,都沒好好休整過,心里早就對僚人,充滿了憤怒。
此時,在劉文玄的帶領下,直撲寧氏山寨時,便猶如一群餓狼似的,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布滿了猙獰之色。
一名守在寨子墻上的僚人,遠遠望著,突然從密林中,如狼似虎般,沖出來的幾千大唐士卒,臉上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
隨即,凄厲的聲音,便在寨子上空響了起來:“大唐人,是大唐人來了!”
“殺!”沖在最前面的程處默,遠遠見到那名凄厲長嘯的僚人,雙目微微一瞇,臉上露出一抹猙獰之色。
隨即,舉起手中的弓弩,瞄準了那名僚人,嘴里發出一聲冷酷的殺字,手指在扳機上一扣,一支冰冷的箭矢,便在‘嗡’的一聲震顫聲中,直直沖著那名僚人而去。
“殺!”隨著程處默一箭結果了那名僚人,幾千名大唐士卒,猛地跟隨著程處默一樣,齊聲發出一聲大吼,瞬間便撲向寨子的大門。
木質的大門,因為是白天的緣故,里面只用一根木棍,隨意的頂住。
當大唐士卒,剛一撲到門前,稍微一用力,便聽的‘轟隆’一聲,山寨的木門,便被生生的推翻在地。
剛剛在外面,看起來平靜的寨子里,此刻,隨著大門推翻,幾千名大唐士卒的涌入,陡然間,變得人聲鼎沸。
驚叫聲、哭喊聲、叫囂聲,以及瘋狂的嘶吼聲,全都在寨子里響了起來。
‘噗!’一名驚慌中,拿起武器劈向程處默的僚人,剛剛才舉起刀,還沒等用足了力氣劈下,從他身側,就突然冒出來一名大唐士卒,只一刀便將這名僚人,刺穿了身體。
“都跟俺一起來!”程處默臉上,此時猙獰一片,眼睜睜的看著被手下一刀刺穿的僚人,慢慢倒在地上,臉上的神色不變,轉而用刀尖一指遠處的那座大閣樓,嘴里大叫著,人已經沖了過去。
幾千名大唐士卒,本就是如狼似虎之輩,加之僚人根本倉促迎戰,雙方這一接觸,立刻便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程處默帶人向著大閣樓那里沖去時,大閣樓那里,卻在這時急急忙忙的沖出一名僚人青年,眼睜睜的看著寨子里,到處沖殺的大唐士卒。
臉上的表情,微微愣了愣,頓時驚得大叫了起來:“我是寧據,還請將軍們下令住手!”
只不過,自稱寧據的青年,這時候站在閣樓上大叫,那聲音傳出時,卻被淹沒在寨子里,各種各樣的聲浪中。
寧據還在大叫著,然而,眼看著自己的聲音,被淹沒在各種各樣的廝殺聲中,逼不得已,寧據只得讓人大聲命令,僚人們先暫時住手退后。
僚人們對于寧據的命令,言聽計從,聽到寧據的命令,隨即便開始逼退眼前的對手,有意識的往后退去。
“住手!”身為主將,劉文玄自然也已經發現了寧據的存在,看到僚人們,開始在寧據的命令下,有意識的開始退后,頓時也大聲喝止了大唐的士卒。
“你叫寧據?”等到雙方停止了廝殺,各自都已經退后,劉文玄來到大閣樓上,冷目望著眼前的僚人青年,微微皺眉問道。
“不敢隱瞞大唐的將軍,小人正是寧據!”此時的寧據,全然沒有了方才在閣樓上,發號施令的樣子,整個人顯得十分謙卑,望著面前的劉文玄說道。
只不過,寧據雖然一副謙卑的樣子,然而,劉文玄的目光,卻不經意般,從寧據的衣襟下擺處略過,看到那里有剛剛濺上去的血跡,雙眉頓時微微皺了皺。
寧長真有幾個兒子,除了被山谷中,程處默下令處決的寧單之外,便是眼前的這一位,算是最出眾的了。
雖然已經下令停止廝殺,然而,就在劉文玄上到閣樓時,下面的程處默,卻還是第一時間,便下令將整個山寨都包圍了起來。
等到布置完了一切,程處默這才訕訕的來到閣樓,人還沒上來,聲音卻已經傳了上來:“他娘的,知道俺們來干什么嗎?”
“知道!”站在劉文玄面前的寧據,聽到程處默這話,腳下微微向后一靠,望著從樓下上來的程處默,謙卑的道:“是我阿爹年老昏聵,冒犯了神使,這才惹怒了神使…”
“還有你那兄長!”程處默走上樓來,目光望了一眼寧據身后的屋內,使勁的抽了抽鼻子,目光中掠過一道厭惡,而后,望著面前的寧據,不滿的補充道。
“將軍說的是!”寧據聞言,整個人越發謙卑的沖著程處默躬了躬身,一臉懊悔的說道:“之前,我就勸過阿爹跟兄長的,可是阿爹向來看重兄長,寧據再怎樣,也是人微言輕!”
“可現在,你阿爹跟兄長都已經不在了!”劉文玄望著面前的寧據,微微撇了撇嘴,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也是阿爹跟兄長咎由自取!”寧據聽到劉文玄的話,神情微微猶豫一下,隨后,便低下頭沖著劉文玄跟程處默,躬身一揖十分干脆的說道。
聽到寧據這話,一旁的程處默眼里,禁不住露出一絲鄙夷神色,而劉文玄的雙眉,卻是禁不住皺了皺,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你該知道,某家關心的不是這個!”
“嗯?”劉文玄這話一出,原本低著頭的寧據,一下子抬起頭來,目光疑惑的望著劉文玄。
隨即,一下子像是這才反應過來似的,趕緊說道:“將軍之意,小人明白,今日但凡將軍肯高抬貴手,往后寧據只要在寧氏一天,欽州寧氏便不會再生二心!”
“嘿,此事你最好與長安侯去說!”劉文玄聞言,目光冷冷的望著寧據,毫不客氣的說道:“長安侯若說怎樣,你便怎樣!”
“是是是…”寧據聞言,起先還沒反應過來,長安侯是誰,待明白過來,劉文玄說的就是趙諶之后,慌忙點頭應是。
“三天時間!”一旁的程處默,目光又望了一眼閣樓內,轉身向下面走去時,頭也不回的說道:“俺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處理欽州的事情,三天之后,你便乖乖跟著俺們一起去南撫州!”
眼前的景象,已經再是明白不過,寧據這貨,就是趁機想坐上寧氏大渠帥的位置,想必閣樓里,就是幾名忠于寧長真的人。
這時候,大概已經魂歸故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