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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這叫什么事兒

  朔方城,梁洛仁的府邸,一身黃袍的梁師都,此刻臉色陰郁的坐在榻前,而在他面前的榻上,剛剛從大王莊死里逃生回來的梁洛仁,這時候正躺在榻上熟睡。∈∈,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草藥味,而躺在榻上的梁洛仁,全身都纏滿了布條,看上去就像個木乃伊似的,靜靜的躺在榻上。

  當日夜里,梁洛仁實際上跟隨著突厥人一起夜襲大王莊,也是合該梁洛仁命大。就在第一聲爆炸響起時,梁洛仁坐下的戰馬忽然受驚,一下子就梁洛仁摔下馬背。

  而梁洛仁被摔下的地方,又恰好是一口地窖,于是,等大火將大王莊都點燃的那一刻,梁洛仁干脆跳入了地窖,這才躲過了跟突厥人一樣,葬身火海的下場。

  后來,梁洛仁等到外面的大火,漸漸熄滅后,便從地窖里爬上來,想趁著唐軍清理戰場前,離開大王莊。

  然后,當他從地窖里爬上來后,眼前看到的景象,讓他差點魂飛魄散。

  地獄!

  梁洛仁也算是見過許多的死人,戰場上動不動就是尸橫遍野,斷肢殘臂,可是跟眼前看到的相比,根本就沒法相提并論。

  梁洛仁被嚇破了膽,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出大王莊,出來時,身上就被那些死灰,燙的一身是泡,即便是這樣,梁洛仁也依舊從大王莊,硬生生的跑到了朔方城。

  此時,已是接近下午,外面的天色陰沉沉的,正如梁師都此刻臉上的神情。榻上的梁洛仁,已經好不容易睡了下來,可梁師都的內心,卻怎么也無法平靜。

  他感到了末日的來臨,突厥人已經無法庇護他了,這些草原上的狼,似乎也看出了他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

  這一次。思摩去到長安,到底去干什么,以為將他梁師都蒙在鼓里,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實。他梁師都什么都知道,無非離就是想拿朔方換取契丹而已。

  前不久,契丹人忽然降唐,讓突厥人格外緊張,為了讓契丹重新回到突厥。頡利不惜派思摩入長安,用他梁師都換取契丹。

  可惜,卻被李世民拒絕了!

  頡利太小看李世民的野心了,或者說太自以為是了,明明李世民的腳步已經越來越穩,目光開始盯上漠北,契丹的背叛、回紇鐵勒的背叛,就已經是最好的佐證。

  可頡利卻還坐著一統海內的春秋大夢,寵信趙德言以及一幫胡人,將原本強大的突厥。搞得烏煙瘴氣。

  梁師都感到了自己的末日來臨,似乎也看到了不久的將來,突厥人的末日到來!

  梁洛仁死里逃生,辛獠兒卻被唐軍俘虜,短短幾日,就讓他損失巨大,然而,但現在為止,都沒人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么!

  正在榻前坐著的時候。忽然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李將軍急著要覲見。李將軍便是李寶正,跟辛獠兒一樣,都是梁師都手下的一員悍將。

  梁師都聞言。微微嘆了口氣,隨后,看了一眼榻上的梁洛仁,起身向門外走去。

  片刻之后,梁師都聽完李寶正的話,整個人愣在當場。被唐軍俘虜的辛獠兒等一千多人。竟然被唐軍毫發未傷的放還了回來。

  “怎么可能!”梁師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時候突厥人逃跑,朔方勢單力薄,明顯正是進攻朔方的絕佳時機,怎么可能還放人回來。

  “陛下,辛將軍此時,就帶人在城外呢!”李寶正臉上同樣掠過一絲怪異,若非他親眼所見,這種事,他也是絕不會相信的。

  “附近可有唐軍的埋伏?”梁師都聞言,微微愣了片刻,而后,目光中陡然閃過一道殺機,冷冷的望著李寶正問道。

  “末將已經再三確認,附近幾里之內,都不見任何唐軍的影子!”李寶正聞言,禁不住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的說道。

  梁師都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頓時禁不住又是一愣。太反常了,唐軍沒瘋,怎么能還將俘虜全部釋放回來。

  而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人其實已經背叛了他,而且,說不定其中就有唐軍的細作!

  “寶正!”聯想于此,梁師都忽然皺眉望著李寶正,語氣凝重的問道:“你與辛將軍也算是生死之交,你來說說,這其中究竟是何道理?”

  “陛下…是說辛將軍他?”李寶正聽到這話,那還有不明白的,微微遲疑了一下,望著面前的梁師都,不敢置信的問道。

  “辛將軍乃朕不可多得的一員悍將!”梁師都聞言,抬起頭望著李寶正,嘆了口氣道:“朕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事情!然,如今乃多事之秋,絲毫也是不敢有疏忽啊!”

  “陛下的意思是?”李寶正聽到這話,眼底深處禁不住閃過一道黯然之色。此時,辛獠兒帶的一千多人就在城外,與城頭上的士卒,隔著一道城墻,互相吹捧,都是平日里朝夕相處的兄弟。

  梁師都何等樣人,自然一下就注意到了李寶正眼底深處,掠過的那道黯然。

  直到此時,梁師都忽然發現,唐軍扔給了他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這一千多人,突突然之間讓他進退兩難。

  很明顯,唐軍放這一千多人回來,就是為了擾亂他城中秩序的,即便這些人,依然對他忠心耿耿,到了現在這關鍵時刻,他也不敢信任。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不敢拿身家性命去賭!

  可若是,任由這些人在城外,不放他們進城,梁師都想想剛才李寶正眼里的黯然,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怕是,他要真這么做了,就會傷了一大批手下的心,而那城外的一千多人,這樣一來,本來不是降唐的也會被他逼著去降唐了。

  好毒的家伙!

  梁師都想到這里,禁不住雙拳一下攥緊,他忽然有些明白過來,唐軍為何會放這些人回來了。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陽謀,目的暴露無疑。用心之險惡,可即便知道這里面的兇險,也讓人無法拒絕,不得不安著他的路開走。

  “先放辛將軍上來。朕有話要與他說!”梁師都兀自在心里震驚了一下,隨后,皺眉望著李寶正吩咐道。

  看著李寶正得了命令,歡天喜地的去了,梁師都又是禁不住一嘆。隨后,握緊拳頭,向著西城的皇宮走去。

  辛獠兒被單獨從一個筐里吊了上來,留下城外一千多的梁軍,剛剛還站在下面,仰著頭跟城頭上的兄弟,吹噓自己如何在唐營中的威武,到了此時,眼睜睜的看著辛獠兒單獨一人被吊上城頭。

  再蠢笨的人,也已經感覺出。其中的不同尋常了!

  剛剛還熱鬧的人群,驟然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有暇吹噓如何了得,一個個站在城外,彼此望著,雙目中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們被唐軍俘虜,唐軍沒有殺他們,還讓他們吃飽了,放他們回來。原以為看到他們回來,城中就會大開城門。高高興興的迎接他們回來。

  可誰知道,竟是眼前的這樣的一種結果!

  “放心吧兄弟們,待會兒大伙都能進城的!”辛獠兒的臉色,此時陰郁的可怕。他其實從先前就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了,本來跟著李寶正走的人,目光看了一眼下面,上千雙望著他的眼睛,微微頓了頓,辛獠兒大聲承諾道。

  “辛將軍大伙兒可都等著你!”

  “辛將軍。千萬別忘了大伙!”

  “辛將軍…”

  “放心吧!”辛獠兒聽著下面的聲音,猛地咬了咬牙,大聲開口道:“待會兒,辛某親自來接大伙兒!”

  西城的‘皇宮’里,梁師都端坐御案后,望著下面的辛獠兒,皺眉聽著辛獠兒說起前前后后的事。

  聽到辛獠兒說,唐軍送他們離開時,還專門煮了肉湯,讓他們吃飽了,才送他們回來時,梁師都的手指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打鐵的,什么時候開始耍上心機了?”聽完了辛獠兒的話,梁師都微微沉吟了一下,忽然咬牙開口道。

  梁師都嘴里所說的打鐵的,自然便是指尉遲恭!

  “陛下,末將聽說,似乎這一切都是由那名仙人弟子,長安侯趙諶所為!”辛獠兒聽著梁師都的話,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的將他所知的,一五一十的說給梁師都聽。

  “趙諶?”梁師都聽到辛獠兒嘴里趙諶的話,立刻便一皺眉頭,禁不住問道:“那個趙諶此刻就在唐軍那邊?”

  看到辛獠兒點了點頭,梁師都頓時皺著眉頭,往后面一靠,禁不住嘆道:“如此說來,倒是一切都好解釋了!”

  火燒大王莊,短短兩日里,僅憑區區兩千兵馬,硬生生的吃掉突厥人三千兵馬,讓本來占據優勢的突厥人,反而落荒而逃。

  而今,又給他送來了這一份燙手的大禮,梁師都想想,忽然都有種無力的感覺!

  對于趙諶,梁師都自然了解,年初的那次離開,可謂舉世矚目,即便他的消息再閉塞,這種轟動的事情,自然也是聽說了。

  正因為了解趙諶的底細,而今聽到,趙諶已經到了朔方,而且這一切都是由趙諶主導,梁師都才會感到無力感!

  “豹子!”梁師都望著辛獠兒,直接稱呼辛獠兒的外號,語氣有些凝重的道:“如今什么狀況,不用朕說,你心里也應該明白才是…”

  “陛下,末將敢拿項上人頭擔保,這一千兄弟,絕沒有任何二心!”梁師都剛剛說了個開口,辛獠兒便已聽出了話外之音,不等梁師都將話說完,便急著開口說道。

  “朕并非懷疑!”梁師都微微皺了皺眉,心里有些惱火起來,可表面上,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如此關鍵時刻,朕不想多生事端,因此,朕的意思是,由豹子暫時帶著人,先不要著急進城!”

  “陛下,萬萬使不得!”辛獠兒一聽這話,急的立刻說道:“這一來,怕是真會寒了許多人的心,還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辛將軍說的是,這一來怕會真的寒了許多人的心!”辛獠兒話音落下,一旁的李寶正,也不由站了出來,向著梁師都一拱手,說道。

  “好!”梁師都心里憤怒異常,猛地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氣急敗壞的望著下面的兩人說道:“朕這樣會寒了許多的人的心,那便由你二人來說個萬全之策好了!”

  辛獠兒一張臉憋的通紅,李寶正則是沉默無語,上面的梁師都兀自憤怒了一會,最終揮了揮手,答應了將人全部放進城。

  不過,這些人進城之后,全部都得打散,重新分散編入各軍當中,甚至不準在一伙中,同時出現二人。

  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辛獠兒盡管心里不滿,可最終也只能無奈的點頭答應。

  出了‘皇宮’的門,辛獠兒心里氣不過,使勁一腳踹在旁邊的一根柱子上,嘴里怒聲罵道:“這他媽叫什么事!”

  一旁的李寶正,則是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禁不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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