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蘇醒了,被長孫下令,趕緊抬到了偏殿的錦榻上休息!
大殿里卻并沒有因為李二的蘇醒,放松半點,百騎仍然刀劍出鞘,分布在大殿里,將大殿的眾人,都圍在中間,沒有皇后的懿旨,誰也不準離開大殿半步。
房玄齡的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袖袍里的手指,還在微微的顫抖著,這事情本就是他促成的,誰會料到,最后竟然會生出這么大的一個波折!
房玄齡心里,此刻懊悔極了,要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當初,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所幸,如今陛下已經醒過來了,這讓房玄齡的心里高高懸起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不光是房玄齡,大殿里的所有人,此刻臉上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等待!漫長的等待!
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無聲的望著偏殿的方向,這時候每個人都在等待著接下來的結果,或許是一場狂風驟雨,或許什么都不會發生。
只是,想想方才陛下,憤怒異常的樣子,以及大殿里虎視眈眈的百騎,一場暴風雨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李承乾也已經跟著去了偏殿,趙諶站在原來的地方,微微閉著雙眸,想著接下來的事情。
這件事,本就是一早就想好的,他既然要留在大唐,那么公主就一定不能娶。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他不可能為了考慮李二的感受,就把自己一輩子都搭上吧!
所以,這件事遲早要面對的,至于接下來,李二會如何對他,趙諶也一早就想過了,只不過,那時候卻沒想到,李二竟然會把自己給氣昏了。
這便算是意外了!
輕吸了一口氣,睜開眼時,卻發現老秦跟程咬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只不過,這兩位老將的目光,卻都注視著偏殿,目光里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度日如年般的等待過后,本來一起前往偏殿的長孫無忌,忽然出現在了大殿里,低聲對著百騎的旅帥,交代了句什么。
隨后,便見剛剛還刀劍出鞘的百騎,在那名旅帥的率領下,全都刀劍入鞘,依次離開了大殿。
緊閉的大殿門開啟,外面的陽光,一下子潑灑進來,沖散了大殿里剛剛積攢的陰云,目光順著大殿的門,向外望去時,原本被緊急調來,將甘露殿團團圍住的,左右千牛衛大軍,也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散去。
“諸位,陛下已經沒事了!”長孫無忌等著百騎的人離開,這才面向大殿里的眾人,開口說道:“所以,諸位此時,都可以放心的離去了!”
放心離去?聽到長孫無忌這話,大殿里所有人,臉上都禁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就這么輕易的揭過去了?
不光是其他人,便是趙諶自己,都禁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
“當然,長安侯不能離開!”仿佛是看出眾人的疑惑,長孫無忌的目光,忽然轉向趙諶,微微頓了頓,開口說道:“陛下有旨,長安侯暫時不能離開宮中!”
聽到長孫無忌這話,趙諶的嘴角禁不住微微撇了一下,就知道李二不會這么云淡風輕的揭過此事的。
老秦的臉色微微猶豫了一下,準備留下來陪趙諶,卻被旁邊的程咬金一把拉住。沒聽長孫無忌說嘛,是暫時不能離開,這就說明,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
老秦皺著眉望向趙諶,看到趙諶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這才吸了口氣,跟隨著眾人一起離開大殿,向宮外走去。
眾人離開,長孫無忌目光復雜的望了一眼趙諶,隨后,也撇下趙諶一人在甘露大殿里,自己去了偏殿,眨眼的功夫,偌大的甘露殿里,便只剩下趙諶一人了。
又是漫長的等待!
趙諶待在大殿里,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偏殿里傳來,隨后,雙眸紅腫的長孫,走進了大殿。
“陛下在太極殿等你!”長孫進入大殿,目光復雜的望著趙諶,片刻之后,忽然嘆了口氣,這才望著趙諶開口道。
趙諶聽到長孫的話,微微遲疑了一下,最終向著長孫躬身一揖,轉身便向著殿外走去。
“不要再讓陛下生氣了!”然而,一只腳剛剛跨出門檻,身后便傳來長孫的聲音,身形微微頓了一下,隨后,便再不遲疑,向著太極殿走去。
還記得,剛剛從秦嶺走出,被李二帶到皇宮,彼此間的談話,也是在太極殿里。只不過,那時候的他,一心想在大唐安身立命,處處謹小慎微,時時都在為自己的小命著想。
而今,從嶺南回來,李二再次在太極殿等候,一切恍若昨日,只不過,境遇卻已經大不相同。
太極殿的殿門敞開著,趙諶來到殿門口,目光順著殿門望進去時,目光卻不由的直了。
李二一身戎裝,身披著一件黑色甲胄,右手里握著一桿鐵槊,背對著殿門,目光直直的望著大殿里的皇帝寶座,整個人便如要出征一樣!
“穿上鎧甲!”李二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便知是趙諶來了,還沒回頭,聲音便冷冷的從前方傳來。
趙諶聞言,目光向著左側望去,果然就見的左側的架子上,早就準備好了一副黑色甲胄,甲胄的旁邊,還有一桿如同李二手里的鐵槊。
身后的殿門,已經在‘吱呀’聲中關閉,將外面的大片陽光,都擋在外面,整個大殿里,頓時變得陰暗下來。
“今日,朕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你也不是仙人弟子!”聽到身后的殿門關閉,背對著趙諶的李二,這才轉過身來,目光凝視著下面的趙諶,語氣粲然的道:“所以,穿上你的甲胄,拿起你的鐵槊,來跟朕公平打斗!”
打斗?趙諶聽到這話,嘴角的肌肉,禁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你即便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那也是沙場老將,讓我跟你打斗,這還叫公平?
“微臣不敢!”趙諶心里這么想的時候,表面上卻還是恭敬的對著李二說道。
“有何不敢?”李二目光中閃過一道怒意,望著趙諶說道:“朕先前讓你受了委屈,讓你憤而離去,心里定當是對朕充滿了怨念,如今,朕便給你這個機會,拿起你的鐵槊,盡管沖著朕來!”
看到下面的趙諶,依然是搖頭不語,站在原地,根本不為所動,李二頓時目光一凝,冷冷的道:“身為男兒身,便該拿起你的鐵槊,別讓朕小瞧你了!”
“微臣自小不懂騎射,手無縛雞之力!”不管李二如何慫恿,趙諶都是原地站著不動,被說急了,便扔出這么一句。
“呵,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李二聽到趙諶這話,忽然禁不住冷笑一聲道:“嶺南之時,火燒談殿五千藤甲軍,后來又帶人攻打南撫州,將陳龍樹殺了!你竟然到此時,在跟朕說,你手無縛雞之力?”
趙諶很想辯解說,他擅長的乃是人海戰術,單挑不在行。如果,現在面前的李二,是一支突厥騎兵,趙諶會有很多種方法,虐的讓這支騎兵屁滾尿流。
可若是面對面,單打獨斗,恐怕就算不是李二,便是程處默都能將他虐死一百次!
“朕已經說過了!”李二等待了許久,也不見趙諶有所動作,目光頓時有些怒意的道:“今日,朕不是皇帝,你可以盡情的將你心中的不滿發泄出來,錯過了這次機會,今后不會再有機會了!”
趙諶聞言,袖袍里的拳頭,禁不住握了起來,李二的這話,太具有誘/惑力了。就像李二說的,機會難得,往后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只是,這個想法也就在心里一閃而過,君心難測,誰知道,李二會不會給他設下的一個套!就算李二出自本心,說的是實話,那也不是李二的對手啊!
想到這里,趙諶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朕的耐心有限!”李二眼見趙諶再次搖頭,頓時暗中狠狠的一咬牙,粲然的望著趙諶說道:“你是自己穿上,還是逼著朕找人來給你穿上?”
沒辦法了!
“還是微臣自己穿上吧!”聽到李二這話,趙諶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對著李二說了一句,隨后,便走向那邊的木架子。
木架子上擺著一副簇新的甲胄,看式樣,應當是玄甲軍的甲胄無疑,趙諶在嶺南時,可是近距離看過的。
整副甲胄,都是用上好的鐵鍛造而成,奇重無比,趙諶從木架子上,廢了老大的勁才將甲胄抱下來,可是,接下來卻是傻眼了!
這玩意兒,他只見過程處默等人穿在身上,可到底怎么穿上去的,他卻一無所知。
看著腳下堆在一起的鐵疙瘩,趙諶微微愣了片刻,目光只得轉向那邊閉目等候他的李二,表情略微尷尬的開口:“陛下,這個要怎么穿啊?”
正在那里,閉目等候的李二,忽然聽到趙諶這話,猛地一下攥緊了手里的鐵槊,片刻之后,雙目睜開,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臉上的肌肉使勁抽搐著,卻還是向趙諶走了過來。
來到趙諶身邊,將鐵槊放到一邊的木架上,一只手便撿起地上的甲胄,找到順序,將甲胄套到了趙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