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諶這話一出,現場的上千名大唐士卒,頓時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
這一個月,他們陪著太子守在這里,眼看著太子一日日的憔悴下去,如今又是受了風寒,可是即便這樣,太子也不愿離開碼頭。
山東大旱,太子此次肩負著整個山東的命運,若是,等不到趙諶,將趙諶請不回長安,太子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如今,有了趙諶的這話,接下來,太子就可以不用再在這里受著風吹日曬的苦了!
趙諶的話音落下,李承乾頓時咧著嘴,開心的笑了起來,可惜,臉上帶著笑,那眼淚珠子卻使勁的往下掉,掛在那憔悴黑瘦的下巴上。
趙諶見狀,心里禁不住嘆了口氣,這一個月,李承乾也算是吃盡了苦頭了,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歸根結底,李承乾不過也還是個孩子而已!
“諶哥兒,咱們明日就啟程吧!”李承乾笑夠了,臉上的淚珠兒也顧不上擦,目光便希冀的望著趙諶開口。
“不急!”趙諶聞言,微微笑了一下,望著一臉希冀的李承乾,說道:“我這邊一大攤子事呢,總要全部安排妥當了吧!”
南撫州被他傾注了太多的心血,當初,不過是簡單的想幫助僚人一下,后來不知不覺,便演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這里是他付出心血的地方,也是唯一讓他感到輕松的地方,遠離長安,沒了條條框框的束縛,就連空氣都是自由的。
所以,南撫州不會丟,而且,將來只會變得更加的繁榮!
“可是,太子受了風寒!”旁邊的段志玄聞言,眉頭禁不住皺了皺,望著趙諶。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風寒?趙諶一聽這話,頓時驚訝的望向面前的李承乾,怪不得李承乾身上裹著厚厚的熊皮。還以為是夜里風大,預防受了風寒呢!
“孤…我沒事的!”李承乾習慣了稱孤,剛一開口,隨即意識到了什么,趕緊改了口。搖頭說道。
“什么沒事啊?”趙諶聞言,假裝沒聽到李承乾的改口,皺起眉頭伸手在李承乾的額頭上摸了一下,頓時不由分說,將李承乾拉進吊腳樓,語氣有些嚴厲的說道:“等嚴重時,就晚了!”
額頭很燙,這就是明顯是在發著高燒,這時代一個風寒,很容易就奪取一個人的性命。即便是后世醫療條件。極為發達的時候,一個高燒,若不及時處理,很容易就會把人燒傻了。
進了吊腳樓,李承乾顧不上別的,倒是先一步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匣子,捧著遞給趙諶,道:“這里面是父皇給你的封侯的圣旨,我離開長安時父皇已經下令,在興化坊修建你的侯府了!”
“這個先不著急!”趙諶接過匣子。對著李承乾笑道:“你現在還發著高燒,先把高燒退下去再說!”
“還是先看看吧!”李承乾固執的望著趙諶,執拗的說道。看的出來,即便是趙諶答應了。李承乾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
無奈,趙諶只得當著李承乾的面,打開匣子,取出里面的圣旨,目光往圣旨上一掃,心里禁不住好笑一聲。一大堆的溢美之辭。將他從秦嶺出來做過的每一件事,都詳細的復述了一遍。
“長安候?”目光掃過前面的一大堆話,落在最后時,趙諶的表情,禁不住微微一愣,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大唐的爵位,一般都是以所在的地方名命名的,比如宗祠在藍田縣的,便以藍田為名,就像程咬金出生山東,便以盧字為名,盧便是那地方的古稱。
只不過,這以長安二字為名的,趙諶卻是有點想不通了!
“父皇解釋說,因為諶哥兒你從秦嶺出來,后來將府邸落在了長安縣,所以,這長安縣便算是你的家了!”李承乾一見趙諶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頓時在旁解釋著說道。
趙諶聞言,無聲的張了張嘴巴,心說,當初得虧沒把府邸安在萬年縣,要不然李二真該頭疼了。不過,以長安為名,也算是破天荒地頭一回了!
“恭喜長安候!”一旁的段志玄聞言,沖著趙諶拱了拱手,明明一張死人臉,卻偏偏要擠出一抹微笑,看的趙諶趕緊拱手還禮。
匣子里還有一封火漆燙過的信,上面既沒署名,也沒落款,不過看信封的厚度,里面應該是幾張紙的內容才對。這封信不用說,自然是出自李二之手。
趙諶目光望著信封,微微嘆了口氣,在李承乾和段志玄等人的注視下,合上了匣蓋。
高燒三十八度!趙諶看著溫度計上的數字,禁不住吸了一口氣。
這也就是自己恰好回來了,要是他們在海上,再耽擱兩三天,恐怕李承乾這條小命,不交代在這里,再次見到時,就該變傻了。
趕緊安排李承乾躺下,急匆匆的去了一趟外面,從超市里,購買了一些退燒藥,回來就跟李承乾服下。
一直忙活了大半夜,等到李承乾高燒慢慢降下去,昏沉沉的睡著后,趙諶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從吊腳樓里走了出來。
外面等著一大幫人,眼巴巴的望著吊腳樓,里面有剛剛從南撫州,馬不停蹄趕來的馬周和隱門的兩名醫家。
這些人一見趙諶從里面出來,頓時向趙諶投來一雙雙詢問的目光。
“已經沒事了!”趙諶沖著眾人微笑著說道:“我估計,明天咱們就可以啟程去南撫州了!”
趙諶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禁不住松了口氣,程處默轉身去了船上,那里一船的貨物,都是價值不菲的,這里人多眼雜,他可不想,被誰順手牽走幾件。
趙諶好笑的望著,標準一副守財奴的程處默,目光剛剛一轉,便見到遠處沉默坐在那里,一副心事重重的姜超,微微頓了頓,便信步走了過去。
“你真要回去?”趙諶剛一走到姜超的身邊,還沒等趙諶坐下,姜超便頭也不回的開口,語氣中,有極大的失落感。
“嗯!”趙諶聞言,挨著姜超坐下,隨手將一瓶酒遞給姜超,自己卻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目光望著夜色中的大海,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理由?”姜超目光直直的盯著趙諶的側臉,語氣中帶著氣憤的問道。
他始終不能理解,趙諶好端端的待在這邊,干嘛還要回長安去,從趙諶剛剛當著眾人的面,答應回長安,他便一直郁悶的坐在這里,就為了這一刻問明白趙諶。
“你當我愿意回去啊!”趙諶絲毫也不著惱,偏過頭迎著姜超的目光,嘆口氣說道:“長安的空氣都讓人感到有些壓抑,這邊自由自在的,做什么都隨心所欲!”
“那為何要回去?”姜超的目光中,怒意更甚,趙諶越是這樣說,他心里便越是氣憤。
“好吧!假設…”趙諶聞言,輕笑一聲,望著姜超問道:“假設,姜兄你有改變這個時代的本事,你說你是愿意只顧著圖個人快樂,還是愿意為這個時代,做點事情?”
說著,不等姜超開口,趙諶又繼續說道:“當初,我從秦嶺里走出,我就一直在推廣格物,但是總會被人忽視,被人阻礙!后來,皇后對我說過,因為還不到時候,等到你有本事對抗朝中那些人時,你便再來推廣格物!”
“你認為時候到了!”姜超聞言,微微皺起雙眉,望著趙諶問道。
“對啊!”趙諶聞言,頓時輕笑著說道:“就在剛剛,當我下船,看到太子一臉憔悴的站在那里,我就知道時候到了!”
“因為,此時滿朝文武都有求于我!”趙諶繼續說道:“咱們就該好好利用這樣的機會!”
趙諶剛剛說到這里,就聽見那邊忽然傳來一聲,什么東西被砸碎的聲音,而那聲音正是馮氏的船艦上傳來的。
“馮盎可能快被氣瘋了!”趙諶聽到這聲音,頓時望著姜超,大笑一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