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永恒流淌,湍流不止。
無邊無際的尸海禁域,水面呈紅褐色,浪起十數丈高,古老而詭異的力量,充斥在天空和水底。
“嘩!”
一團火球,從尸海禁域中,急速飛了出來,落到一座礁石上。
哧哧的聲音響起。
礁石瞬間融化,化為一團團巖漿。
火焰散去,顯露出無疆的身軀。
無疆身上的神衣殘破,氣息虛弱,大口喘息,隨著眉心的黑色電紋閃動,身周出現成千上萬道黑色紋路,如蛛網般交織在水天之間。
“好恐怖的尸海禁域,幸好我領悟了黑暗奧義的運用之法,否則怕是無法從里面逃出來。”
看著前方紅褐色的水域,無疆眼中盡是忌憚之色,再也不敢擅闖這樣的兇地。
神氣圍繞他流動了一圈。
他身上出現一件黑色武袍,身體消失在水面,悄悄的潛回七冤圣城。
在黑暗奧義的輔助下,他有信心,就算是那些修煉了數萬年的神靈,都休想識破他的隱匿神通。
“張若塵、般若…本神不死,如今歸來,接下來,便是你們的死期。放心,本神不會讓你們死得太輕松,得讓你們知道什么是殘忍,什么是屈辱?”
無疆心中憋著一口怒氣。
他之所以能夠從尸海禁域中逃出來,就是因為,每一次陷入死亡絕境的時候,每一次絕望的時候,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張若塵和般若的面容。
可是,剛剛進入七冤圣城,無疆便是聽到父神文通大神隕落的消息。
“不可能?怎么可能?”
這道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無疆無法接受。
無疆失神之時,長街上,迎面走來一位青衣女尼。
青衣女尼看上去極為年輕,只有十六七歲,大袖飄飄如荷葉,包裹在青衣中的嬌軀則是雪白無暇,流光晶瑩,宛若雨后洗過的蓮花花瓣。
她渾身靈氣逼人,雙眼明亮,睫毛彎長。
猶如匯聚天下靈秀,凝聚出來的身軀,純潔無瑕。可是瞳孔深處,卻又藏有一抹神靈都難以察覺的隱晦,讓人意識到她不只是一位少女女尼那么簡單。
像她這樣的姿容,本該是萬眾矚目才對。
可是,長街上,往來的生靈、死靈修士極多,卻沒有一個向她多看一眼。
直到青衣女尼來到無疆對面的三步之處,無疆才驚醒過來,看向對面,與女尼對視,道:“絕妙禪女!”
被無疆稱為絕妙禪女的女尼,雖然少女容顏,卻并不歡脫,顯得幽靜平和,道:“你若想知道文通大神是如何隕落,便隨我來。”
說完這話,她已在前面引路。
街道上,絕妙禪女踩過的地方,一步一蓮花。
無疆可是知曉,絕妙禪女的來頭非同一般,在冥殿權威巨大,因此不敢怠慢,快步跟了上去。
跟隨絕妙禪女,無疆走進了一座亡靈莊園。
在一株長滿人頭的尸樹下,看見了一位老者坐在那里。
老者的身后,站有四位冥殿偽神。
無疆的目光看見老者,本是充滿恨意、疑問、郁悶、苦楚的心緒,瞬間一掃而去,被震驚代替,連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禮,道:“拜見殿主。”
冥殿殿主臉上長滿刀刻一般的皺紋,身上全無氣勢,和藹的笑道:“文通的兒子,果然不凡,你很不錯。”
“殿主謬贊了!”
在冥殿殿主這樣的人物面前,無疆不敢有任何驕狂。
冥殿殿主道:“其實,半個月前,本座便來了生死界星。本想出手,將你直接從尸海禁域中救出,可是卻又覺得,應該讓你自我磨礪。這半個月,本座都有觀察你,你做得不錯,更勝當年的文通。”
“多謝殿主垂愛。”無疆道。
冥殿殿主道:“無疆,你畢竟是冥族,要不要回來?只要回來,你父神擁有的一切,包括領地、財富、權利…等等,所有一切,都由你來繼承。本座可以做你最大的后盾,保證冥殿,乃至于整個冥族,都無人敢動這些利益。”
無疆豈能不明白冥殿殿主話語中的深意?
換言之,他若不回冥殿,他父神現在遺留下來的所有財富,很有可能都不屬于他,會被冥殿別的神靈侵吞。
無疆道:“此事可否容后再議?我現在就想知道,是誰殺了我的父神?”
“有幾個懷疑對象,五清宗可能性最大。”冥殿殿主道。
站在冥殿殿主身后的四位偽神,雖然看到了白紙千鶴船,可是,并沒有看到五清宗。冥殿殿主之所以說出五清宗的名字,乃是因為,此事已經傳遍地獄界。
這半個月間,地獄界暗潮洶涌,各種消息滿天飛。
其中,“五清宗殺死文通”,“張若塵去了黑暗之淵閻氏尋找破解詛咒之法”,鬧得最是沸沸揚揚,將黑暗之淵閻氏推到了風頭浪尖。
最關鍵的是,是誰傳出了這些消息,至今還是一個謎。
無疆并沒有要為文通大神報仇雪恨之心,他們的父子關系,一直都很淡薄。
只不過,文通大神的修為和身份,一直是無疆成長路上的背景資源。而這背景資源,與黑暗神殿那位師尊比起來,其實是可有可無。
聽到“五清宗”的名字,他更是提不起任何報仇之心。
但,無疆臉上卻露出憤恨無比的神情,道:“此事必須查一個水落石出,如果真是五清宗殺死了父神,待我修為達至神尊之境,必要斬下他的頭顱,祭奠父神的亡魂。”
“好!很好!”
冥殿殿主取出一只木匣,放到石桌上,道:“打開看看。”
無疆將木匣打開。
里面,涌出星辰一般絢爛的光華,一道道強大的神魂魂力,瞬間蔓延整座亡靈院落。
“這是本座去你父神隕落的地方,收集來的他殘剩的神魂。你若煉化了這些神魂魂力,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修為倍增,等于是節約了數百年鞏固修為的時間。到時候,就算那位命運神殿的小神女再厲害,又豈能是你的對手?她施加在你身上的恥辱和仇恨,你可以親自還回去。”冥殿殿主道。
其實,在領悟黑暗奧義的運用方法后,無疆已經自認不輸于般若。
若是能夠煉化文通大神殘留的神魂,他的修為,提升一倍都是少的,怎么可能不心動?
無疆道:“可是,要完全煉化這些神魂,怕是都需要百年時間。”
“有本座助你,何須百年?但,你得答應本座一件事。”冥殿殿主露出笑意。
無疆再次躬身,道:“殿主有什么事,吩咐一聲便是,無疆不需要任何報酬。”
冥殿殿主何等老謀深算,早已看穿他的所有心思,卻并未點破,道:“你得去一趟黑暗之淵,殺了張若塵。”
“張若塵要去黑暗之淵?”無疆猛然動容。
冥殿殿主道:“他要打破詛咒,去黑暗之淵是唯一的機會。當然,這個機會,非常渺茫!”
“哪怕再渺茫,也不能給他任何機會。”
無疆眼中露出深思之色,道:“但,黑暗之淵非常危險,為何要在那里殺他?”
冥殿殿主道:“原因有三。”
“第一,殺張若塵的機會,本來就很少,而且代價很大,每一次都非常珍貴。這一次為了殺他,冥殿損失慘重,就連你父神都隕落。”
“如此說來,黑暗之淵倒的確是一處絕佳地,在那里,沒有任何神靈幫得了他。”無疆道。
“第二,黑暗之淵雖然危險,可是對修煉黑暗之道,并且掌握了黑暗奧義運用法的你而言,卻是如魚得水之地。在那里,別說一個般若,便是三個般若,五個般若,都不是你的對手。這也是本座一直在等你的原因,只有你,有這樣的優勢。”
無疆對黑暗之淵深有了解,因此點了點頭。
對于般若,他可不止是想要殺死那么簡單。
冥殿殿主繼續道:“第三,如果只是殺一個張若塵,本座還不至于如此重視。去黑暗之淵,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什么事?”無疆問道。
冥殿殿主向絕妙禪女看了一眼,道:“去了黑暗之淵,絕妙會告訴你是什么事。”
“絕妙禪女也要去黑暗之淵?”無疆感到詫異。
要知道,絕妙禪女的身份非同一般,身懷冥族最近十個元會最絕代人物印雪天的血脈,猶如冥族公主一般,可謂尊貴到極點。
她為何要以身犯險?
看來絕妙禪女去做的事,才是真正的正事,殺張若塵很有可能只是順手而為。
冥殿殿主站起身,道:“每一次黑暗之淵中的詭獸暴動,都是進入其中的絕佳時機。這一次詭獸暴動,前所未有的強烈,黑暗之淵中必有大事發生。你們此次進去,說不定能夠得到突飛猛進的大機緣。”
既然絕妙禪女都要進去,無疆心中最后的疑慮消散,不再擔心是被利用。
無疆道:“不說別的機緣,殺死張若塵得到的機緣,已是無與倫比。黑暗之淵,我去。”
“很好,不愧是文通的兒子,不是膽小怕事之輩,如此魄力,日后神尊可期。”
冥殿殿主含笑點頭,手指向無疆眉心點了過去。
“嘩嘩!”
滿園神魂,化為一縷縷氣流,匯聚到冥殿殿主的指尖,緊接著,涌入進無疆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