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煉金堂,許易徑直歸了鐵貓耳巷的小屋,路過周夫子家門時,卻見破舊的木門被打開了,心中一喜,快步上前,還未到門前,一對中年夫婦從屋內行了出來,滿面塵土,似在清掃房屋。
他正待發問,卻被隔壁賣漿的大娘叫住,前番周夫子離開廣安,便是這位大娘代傳的口訊。
得了大娘一番解說,和一封信,許易弄清了原由,有些悵然。
原來,周夫子徹底離開廣安了,一早便有宗義司的雜役前來搬取了周夫子的私物,便連房屋也托人發賣了。
信上,周夫子卻沒提這些瑣碎,以及自己的安排。
倒是叮囑許易不少。
信上說,他聽說了許易在廣安的壯舉,熱血沸騰,連浮三大白。
還道,許易能大展神威,證明霸力訣并非廢功,要許易勤加修習,有條件,一定要繼續將此功法修煉下去。
末了,又囑咐許易,暗潛行藏,提高警惕,尤其要密切防范世家大族的偷襲,敦敦關切,似在耳邊。
最后,周夫子相信小小廣安困不住許易這條蛟龍,有朝一日,許易必能潛龍出淵,二人必有見面之時。
合上信,許易滿心溫暖。
他和周夫子不過萍水相逢,以酒結緣,因話投機,雖未久聚,卻成摯友。
此時此刻,雖別海內,卻天涯比鄰。
在心中祝福幾句,信步朝家門行去。
入得家來,袁青花卻是不在,桌上留了信,許易撿起一看,袁青花在信上說,昨日托人尋了個老山客,有品相絕佳寶藥出售。
本來昨日就要成交,奈何他手中無錢,便只下了訂,一早過去,拖住賣貨人,若是許易看到信,請即刻趕到東城西四坊的鴻賓酒樓。
情勢雖急,許易卻不急著出門,反倒是鉆進廚房,鼓搗了起來。
的確,便是天塌了,也沒他懷里的秋娃重要。
給秋娃作了補充,囊中寶藥已空。
許易小心地將秋娃放回玉盒,抬眼看看將午,這才疾步出門。
………
鴻賓酒樓是東城有數的大酒樓,整座樓呈塔形結構,分作上中下三層,最高層聳立半空,遠觀山景,近看江水,水榭歌臺,熙攘街市,皆收眼底。
袁青花吃過早飯,在家等了個把鐘頭,許易未歸,他便朝東城而來。
入得鴻賓酒樓,正是將午未午時候,雖未到飯點,人頭已是不少。
畢竟此處乃東城武者的一大聚集地,哪怕不吃飯,點些茶水、點心安坐,聽些見聞,傳些消息也是一大快事。
袁青花曾對許易言說,最近幫著許易倒騰裝備,在東城闖出不小的名氣,實非虛言。
這廂,他方踏進屋來,便聽有人高聲招呼,遠遠還拱手,“哎,袁爺,袁爺,您來啦,在下多寶堂劉軒,幸會幸會。”
此聲招呼一出,寬敞的大堂便炸開了鍋。
便是有不認識的,聽了底下的小話,也盡知曉這位是何方神圣。
當下,問好之聲絡繹不絕,只上前來邀請袁青花共進午餐的,也不下十余位。
但見袁青花團團一鞠,微笑道,“多謝諸位同道抬愛,奈何在下有約,改天,改天袁某相請諸位。”說著,云淡風輕地朝樓上行去,留下一片“袁爺仗義”的嘆聲。
袁青花這番鞠讓有禮,溫潤如玉,不以物喜的范兒擺得足足的,實則心中的爽快已快翻了天。
過了半輩子謹小慎微的生活,袁青花從未想過自己有抖起來的一天,眼前這些可不是小人物,至少都是各大店鋪的主事、掌柜。
從前這些人,誰會拿正眼瞧他,如今一聲聲“袁爺”,喚得袁青花骨頭都酥了。
上得二樓,便有二樓的胖管事先迎上來,笑著道,“袁爺見諒,單間早訂出去了,您的朋友就安排在大堂,不過是最好的靠窗位置,臨湖觀山,一樣不礙的…”
“大堂挺好,我也是給東家打短工的,要得什么排場。”
嘴上說不要排場,偏偏將談事的地方約在這鴻賓樓。
不過,沒安排包間,卻合他心意。
但因此間所費不菲,包間費足要五枚金幣,袁青花雖也是見過大錢的,卻是舍不得掏這筆冤枉錢。
胖管事卻以為袁青花說反話,賠笑道,“看您這話說的,在下可得掌嘴了,得,今天的飯錢,由在下請了。”
“客氣,客氣了…”
“要的要的,貴東主乃我廣安一等一的大英雄,只手托天,單槍匹馬掃平了黑龍堂,往細了說,鄙店也是深受恩惠的,要是天殺的黑龍堂仍在,鄙店還得按月交份子錢呢。想請您家東主,鄙店還無這個福分,就請袁爺代領了。”
兩人鞠讓之間,袁青花心頭的爽快再度得到了升華,“無可奈何”地應承下來,腳下已經跨進大堂,一眼便瞧見了南邊中間座位的兩人,快步行了進來。
能在二樓的,身份自然較之一樓的更勝一籌,自有矜持。
雖有人認出袁青花,也不過遠遠點下頭,上來搭話者三兩位,被袁青花輕松應付過后,快步來到桌邊。
他先沖面目老相的中年告個罪,一巴掌拍在緊鄰中年而坐的瘦猴青年的肩膀上,“青子,可曾替我照顧好王先生?”
原來面目老相的中年正是那位出售寶藥的老山客,瘦皮猴卻是袁青花昔日作路導時的伙伴,而今,袁青花為幫許易滿城黑市尋找寶藥,便將當初的關系發動起來。
聽說袁青花作了許易的門客,眾幫閑羨慕之余,卻是真發動起來,希圖同袁青花打好關系,沾沾他背后那位東主的仙氣。
這不,方才一日,瘦皮猴便引來了山客老王,兜售寶藥。
彼時,袁青花未帶錢鈔,便托瘦皮猴將老山客留在此處一晚。
老山客原本不肯,說不立時買去,哪怕價錢低些,就賣去玲瓏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