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鎮海曬道,“再渾的水,以許兄的水性,當也能橫,趙兄,派人吧。”
趙令武陰陰盯了許易一眼,忽的,朝趙家龍舟所在方向抱拳道,“事已至此,只能勞動觀海前輩了。”
話音方落,就在眾人的震撼中,一道身形自龍舟飛出,緩緩落在眾人身前。
來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面白無須,斷眉長目,整個人的氣質,極為陰鷙。
“江南有數仙,摩崖張觀海。”
陸鎮海強忍住罵娘的沖動,沖張觀海抱拳道,“前輩雅量高致,已位列仙班,我等凡夫之間的較量,勞動前輩,未免太不合適。”
語罷,他瞪著趙令武冷笑道,“趙兄連觀海前輩都請動了,我還能說什么,這靈泉便讓與趙兄便是,相信趙家的大名,從此必定名滿江南,震動江北。”
趙令武道,“姓趙的還沒那么下作,我請觀海前輩,固然是為我趙家站腳助威,但以觀海前輩的名望,斷斷不會和我等凡夫交手,只是這位夷陵兄,似乎已經超出了凡夫的界限,觀海前輩有心和這位夷陵兄切磋一下。當然了,以觀海前輩的名望,自然不會真的和夷陵兄真拼真打。不如這樣,倘若夷陵兄接觀海前輩一擊,還能站起來,便算我姓趙的輸了。反之,你陸兄就認命吧。”
若是能直接抬出張觀海,解決問題,趙令武犯不著這么麻煩。
畢竟,他若是直接這樣做了,以后江南豪門圈子,他趙家就不用混了,這簡直就是犯了大忌。
但眼下之事,又突出了原來的預計,本以為靠觀海前輩欽點的枯木老祖一人,便足以底定大局,憑空殺出個夷陵老魔,壞了大事。
現在,他不抬出張觀海來,就不可能控制勝勢。
但張觀海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讓張觀海直接和許易對戰,下樓的梯子是一定要備下的。
陸鎮海冷笑不絕,“我說了,靈泉讓與你了,不比了,似趙兄還矯情什么,難不成還有什么不好意思?”
陸鎮海卻不會這般輕易地讓趙令武從臺上下來,只要張觀海出場,他寧愿不比,就要看姓趙的是要面子,還是要里子,若是兩者都想要,那是妄想。
趙令武徹底坐蠟了,他的如意算盤完全被陸鎮海攪亂了。
張觀海道,“某不動用星辰之力,只用一招賦靈秘法,若是他能接下,還能起身,便算陸家贏了。陸鎮海若還是不肯,趙令武就接了這靈泉去,便算是我張某人從陸家手里搶來的,我倒要看旁人敢如何議論此事。”
陸鎮海心中翻騰,張觀海這般表態,等若是將趙令武拽到了身后,如此一來,他的許多暗箭,注定要放空了,只得糾結的看向許易。
他再是臉皮厚,也不敢主動出言,讓許易去應戰張觀海,畢竟,這可是一位鬼仙啊,仙凡有別,說是能站起來便算贏,一戰毀掉修為根基,也未必不可能,這其中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我同意,速戰速決。”
許易果決說道。
陸鎮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令武也驚得伸長了脖子,其余等人幾乎齊齊一震。
張觀海斷眉一翻,桀桀笑道,“我就說能打死似枯木的,不會是無膽之輩,妙極,妙極!”
當下,眾人退開,只留許易和張觀海立在場中。
許易二話不說,催動雷珠在手,瞬間雷網張開,死死將自己團團環繞。
張觀海一聲清嘯,大手一揮一道火焰,聚成小人,那小人手持火尖槍,直朝雷網轟來。
只一擊,雷網轟然炸開,轉瞬,那火焰小人掌中火尖槍已刺到眉心。
“卑鄙!”
許易暗罵,這火焰小人分明蘊含了星辰之力,只是表面不顯,旁人瞧不出來,他還瞧不出來么?
否則,就憑他現在三昧元雷正意的雷霆禁網,什么賦靈神通能夠一擊轟開。
思極陳放歌和枯木老祖交戰時,那段無聲無息壓垮陳放歌的氣波,這位張鬼仙的人品是什么成色,也就無須多言了。
“受死吧,無知螻蟻。”
張觀海心中冷笑,和這等螻蟻,自然沒有講規矩的道理。
眼見那火焰槍便要刺中,忽的,許易身前爆出一團冷光,狂暴的星辰之力,將許易推翻了出去,半空中吐血不止。
張觀海激發出的火焰小人,也被狂暴的星辰之力,輕而易舉覆滅。
“這…”
張觀海瞪圓了眼睛,所有人都瞪著他。
他真是百口莫辯,明明他激發的星辰之力,只有極細微的一縷,根本不可感知,怎么到了許易身前,就變成了這等模樣。
頭一個在他腦海中迸出的念頭,不是許易弄鬼,因為在他看來,只有合道境修為的許易,沒有弄鬼的資格。
而是認定有強大修士在一側觀戰,不然,何以解釋那恐怖的星辰之力,即便是他,全力施展,也打不出那等恐怖的星辰之力。
“既如此,陸某沒什么好說的了,這靈泉,便讓與趙兄吧,想來用不了多久,趙兄和趙家的高名,必定震動江南江北,實在可喜可賀,陸某現在這里為趙兄賀喜了。”
陸鎮海陰陽怪氣地向趙令武道喜,趙令武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根本說不出話來,他想責怪張觀海,又沒這個膽量。
眼前之事,全因為張觀海違背約定,徹底將他架在高處下不來了。
靈泉之爭,他肯定是輸了,若真能靠武力豪奪,他又何必請張觀海出面巧取。
歸根結底,他趙家還要在江南地界混,場面上的東西要維護,若成了諸大家族眼中的異類,便是收再多的靈泉,趙家也混不下去。
如今,他只盼著張觀海能給個解釋,至少讓他趙家保全一些名聲。
熟料,張觀海四下打望一番,沖天抱拳,“既然道兄不喜,我便給道兄這個面子。”言罷,飛遁而去。
趙令武不知張觀海在對誰說話,但這難得的機會,他必要抓住,也趕忙道,“恭送前輩。”末了,向著陸鎮海高聲道,“陸兄可瞧明白了,不是觀海前輩使詐,而是有高人出手了。也罷,這靈泉之爭,便算姓趙的輸了,讓與你便是。”
言罷,率領一群人馬乘坐龍舟,倉皇去了。
事已至此,靈泉已不可保,能最大限度地挽回趙家的名聲,已經是他最大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