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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三章 橡樹

  許易道,“你要玩,我便陪你玩玩。不過,若是你輸了,可千萬別死纏爛打。”

  他看出來了,宣冷艷對陶景圣懷有情意,若是陶景圣真是溫文公子,他才懶得摻和進來。

  奈何,陶景圣與蘇行春的傳音,他都聽得清楚,分明是個兩頭下注的偽君子。

  他知道,憑他的言辭,打動不了宣冷艷。

  能做的,也只是幫宣冷艷破去陶景圣周身的濁世佳公子光環。

  “夷陵公子何必早話里帶刺,陶某豈會輸不起,咱們也不必麻煩了,還請夷陵公子就在先前做出的一百張圖畫,選出一張來,咱們就以此為題,題材不限,各展本領。”

  陶景圣始終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好似真的修煉得沒了煙火氣。

  許易靈氣催發,一幅畫顯露了出來,卻是荊棘叢中,一株巨木參天。

  因是意象畫,略略幾筆,勾勒出一株巨木的形象,便是巨木附近的荊棘,也同樣只是幾筆虛寫。

  陶景圣負手而立,仰頭望天,才踏了三步,便提起墨筆,開始書寫。

“送別了夏天,你的心兒漸漸柔軟在秋風粉飾落葉的枝頭你火紅的嬌艷宛如欲滴的燈籠輝映在無數層林盡染的黃昏真正懂你的,永遠是第一眼就對你一見鐘情的人在慢慢老去的年紀你也會想起小時候,一個調皮的孩子踩斷了自己脆弱的肩膀,和那個青澀而天真的童年曾戀上了一朵平凡的沒有香味的黃色小花  才掃了一眼,許易便驚訝地抬起頭,死死盯著陶景圣,幾乎忍不住驚呼一聲,“兄臺也來自地球,哪一年穿過來的。”

  很快,眾人的反應,打消了許易的驚疑。

  陶景圣每寫一句,便有人跟著吟誦出聲,到得后來,吟誦聲漸大,俱是女聲,聲音中帶著顫抖,夾著瘋狂。

  陶景圣落筆,便有轟然吶喊聲爆發,場面火爆至極。

  “這便是傳說中的陶氏新體,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詞句簡單,直白,卻句句入人肺腑,開一派氣象之先。”

  “看似無韻,實則暗韻深藏,此種新體詩,必定會發揚光大。”

  亂贊聲中,宣冷艷傳音許易道,“陶景圣文采修為,皆為一時之選,尤其這新詩,是近來仙殿中極為流行的新詩體裁,幾乎是在陶景圣手中發揚光大的,所以,我勸你應付一首古體詩得了,反正古體、新體,何者為佳,向來爭執者眾。”

  許易傳音道,“當初姓陶的寫給你的那些詩,是不是也都是這路貨色?”

  刷的一下,宣冷艷臉色垮了下來,“此間事了,為師若不好生管教你,你怕不是要上天!”

  “夷陵公子,該你了,對了,你不是有邪術,還有奇才么,不如也作一首新體詩如何,好讓大家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蘇行春快步行到許易身側,笑顏如花,“是了是了,你怎么會這么傻,你當然做不出來。不過,陶哥哥事前也沒有限定,你大可以糊弄一首古體詩,今古不同爐嘛,你也不會丟面子。”

  陶景圣抱拳道,“獻丑了,夷陵兄可隨意選體裁,咱們是以文會友,不爭勝負。”

  話說得淡然,卻已是勝利者口吻。

  許易道,“不就是口水詩么,不瞞列位,在我的家鄉,便是垂髫小兒,也能張口來上二三十首,這有何難。”

  說著,他抓起筆,蘸滿濃墨,朝紙上寫去。

  卻見他寫道: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

  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云里。

  每一陣風過,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里:

  愛——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許易擱筆,滿場死寂無聲。

  許易移目看去,陶景圣已經呆住了,蘇行春俏面鐵青,圍觀眾人皆面有所思,先前為陶景圣叫好的一干女修們,竟有幾個捂著胸口直掉眼淚。

  許易的視線落在宣冷艷身上,宣冷艷的目光也朝他看來,那雙美眸中透露出的情緒,極為復雜,有震驚,有感動,更多的卻是不可思議。

  “陶兄,我這首作品,和你的比起來如何?”

  許易含笑問道。

  實事求是的說,前世的許易雖是半個文學青年,但真心不喜歡現代詩,但這首致橡樹,卻是例外。

  以樹喻人,寓情于物,情景交融,感情真摯,是許易心中現代詩巔峰中的巔峰。

  而陶景圣的作品,在這個新體詩剛剛發軔的世界,勉強能算佳作,可和許易這首新體詩的頂峰相比。

  無疑是云泥之別。

  陶景圣的臉上頭一回沒有了淡然,眼皮微跳,口舌發干,“夷陵兄大才!是陶某輸了。”

  他素來接受的教育,讓他沒辦法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強詞奪理。

  畢竟,只要眼睛不瞎,識得文字,誰都能品味出兩首作品,孰優孰劣。

  只是一點,讓陶景圣萬分想不透,這個夷陵公子怎么會精通新體詩,畢竟,即便是在仙殿,研究新體詩的,也就在那一個不大的圈子。

  而且這首作品,分明是女性的口吻寫的,十分不對勁。

  不過,這個檔口,他不打算多話,多說一句,便會讓人以為,他堂堂陶景圣,真的在死纏爛打。

  “宣小姐,不覺得這里很悶么,不如咱們換個地方待會兒?”

  許易在宣冷艷的授意下,向宣冷艷發出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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