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很喜歡這種充滿人情味的宴會,沒有誰談修煉,也沒有誰談官場,或吟風弄月,或品評市井故事,有人興致來了,吟詠一段詩篇,撫弄一番蕭管。
座中諸人多是出自淮西高門,自有風雅,一時間,氣氛極好。
“頭兒,你來一段,這些年,你遠在劍南,結交的皆是貴人,見的都是新奇,可能好生給咱們說道說道。”
秋刀鳴打趣道。
初見時,許易介紹過自己的情況,只說脫離了官場,在一家商會作客卿。
諸人也不以為奇,他們都清楚許易的脾性,知曉這位在官場上干長了才是怪事。
許易正盤算著說點什么,忽的一聲巨響,正是大門方向。
眾人奔出門來,卻見大門連同連接大門的整扇院墻都一并垮塌了,煙塵滾滾,遮天蔽日。
隨即,全部的碎石和煙塵,皆被人用高明的神念控物術一并挪移開去。
開闊的地上,大隊人馬現在眾人眼前。
當先那人是個方面長者,紫服金冠,端坐在一架金色馬車上,威嚴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瞿父身上,看面目,二人竟有幾分相像。
身后立了二十余人,皆是器宇軒昂,非是衛屬打扮。
獨有一位白袍公子與那金冠長者并駕齊驅,跨坐在一匹神駿的天馬上,一臉的青氣,時而看向宮繡畫,時而盯著瞿穎,眼神時而猙獰,時而淫邪。
“大哥!”
瞿父上前,叫一聲,便即住口。
來人正是瞿家家主瞿明通,圣庭威遠伯,圣庭重名爵,除了路尊會爵封王公,其余的爵位,都要靠軍功爭取,瞿明通雖只是一個伯爵,但身份堪比淮西府一府之主。
今番,便是他做主要撮合瞿穎給宋國公世子曲飛揚做小。
宋國公乃是春華路副路尊,現任路尊一心求道,無心政務,故而,宋國公雖只是公爵,領的卻是假王爵事,實權和一方路尊無異。
且極有可能在將來,真正接手春華路路尊之位。
正是因為宋國公前途光明,宋家即將昌盛,瞿明通才會不顧族人和外人非議,極力撮合瞿穎給曲飛揚做小。
瞿明通萬萬想不到,素來恭順的弟弟,竟敢私自做主,將瞿穎悄悄出嫁,且嫁的是素有惡名、門庭已衰的宮家宮繡畫。
更讓他生氣的是,這消息還是曲飛揚通報給他的,直言非瞿穎不娶,要瞿世伯給個說法。
為此,曲飛揚竟還使動了他老子宋國公親自和瞿明通通了訊息。
瞿明通這才火速趕來,見得大紅燈籠高掛,喜意正濃,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先就毀了宮家別業的門臉,此刻,又見瞿父梗著脖子,分明不肯認錯,更是心火狂漲。
“老三,你很好,很好!”
瞿明通冷哼一聲,“來啊,把小姐給我帶走。”
“慢!”
瞿母俏面含煞,“大伯這是做什么,穎穎是我和君華的骨肉,大伯你不心疼,我和君華心疼,此事既是家事,也是我小家之事,無須大伯過問。再者,繡畫和穎穎已行過大禮,夫妻事實已成,大伯何苦棒打鴛鴦。”
瞿母出身不俗,自然省得大家規矩,但此刻護女心切,也就顧不得其它了。
“棒打鴛鴦?什么鴛鴦?宮繡畫何人,什么名聲,什么門庭?可能配得上我瞿家,看看滿場的賀客,竟然連一個三級星吏都沒有,傳出去,我瞿家豈不成了笑柄。”
眾目睽睽,瞿父瞿母如此反對,瞿明通不想將事做得太絕,惹人嗤笑,揮退了兩名門客,指著一身吉服的宮繡畫道,“便是你想娶我家女郎,好,我來給你介紹介紹。”
說著,一指人群中的青面黃服中年,“這位是淮西府清理司周副司,這位是東波男爵,這位是清風堂堂主…”
瞿明通一連指了十余位,俱是顯赫一時的大人物。
每每便有今次宮府道賀親朋,熱烈地沖瞿明通所介紹之人行禮,問安。
偶爾竟還有秋刀鳴,費四等人的父輩尊長。
宮繡畫一張俊臉瞬息通紅如血,若是旁人相辱,他早就拔劍而起了,奈何眼前這人是瞿明通,瞿穎的親伯父,他縱是再屈辱,也不能爆發。
何況,他的過往經歷,造就了他內斂而敏感的性格,自尊到極致便轉作了極度的自卑。
一時間,他竟懷疑自己迎娶瞿穎,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下面,我要隆重介紹的這位青年才俊,曲飛揚,宋國公世子,不過二十九歲,便在上月成就了陽尊之位,即將出任一府之主。”
瞿明通中氣十足地贊嘆著,間或夾雜著諸人的恭維,曲飛揚柔情似水地盯著瞿穎,似真的癡心一片,一往情深。
曲飛揚團團抱拳,謝過諸人,對著瞿穎道,“穎穎,你我有媒妁之言,宗主之命,我已稟告過家父,將迎娶你為世子正妃。”
“此言當真!”
瞿明通眼中炸出一團光。
這個消息,他真的沒收到,若是瞿穎能正位世子正妃,那瞿曲兩家的聯盟,就徹底穩固了。
曲飛揚微笑點頭,“自然屬實,只是不知穎穎愿不愿意。”
他哪里稟告過宋國公,不過是自作主張。
瞿穎的姿容,雖然美麗,但曲飛揚見過的美女多了,并不如何驚艷,只是貪戀她身上那股動感健美,只覺比見過的那些弱質纖纖,都要來得誘惑。
尤其是那腰臀間的曲線,曲飛揚一見難忘。
此刻,瞿穎一身盛裝,更讓他心動,尤其是瞿穎險些成了別人的女人,這種險些失去的感覺,更讓他恨不能立時將瞿穎攬入懷中,好生褻玩。
至于所謂的世子妃,也不過是他隨口胡謅,誆瞿明通幫自己全力爭取。
他根本沒將整個瞿家放在眼中,對瞿穎也不過是生了猥褻之心,哪里有半點同心白首的打算。
“愿意,自然愿意…”
瞿明通簡直有些失態了,瞪著瞿父道,“還愣著做什么,不將丫頭帶回去,在此處丟人現眼?”
“家主!”
瞿穎冷喝道,“我已嫁入宮家,便為宮家婦,不再是瞿家人了,家主既要苦苦相逼,將我從族籍上取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