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吟秋郡主執意下嫁云家”,“下嫁的不是云中歌,而是云承運”。ω雜●志●蟲ω
如是種種,巨大的信息量,讓許易一時間無法理清頭緒。
慕光明看出他的迷惘,嘆息一聲道:“你隨我來吧。”
說罷,移步朝庭院后行去,轉出一片桑林,仿佛撞進了畫軸中。溪流如一條玉帶,自陡峭的山峰間緩緩流淌,兩岸一簇簇一叢叢,如火焰一般的桃花熱烈燃放,無數豐碩的蜜桃,懸掛于枝,隨風輕搖,飄來濃郁的果香。
桃林之中,一座墳墓赫然的有些刺目,隔著百余丈,許易便看清墓碑上紅艷欲滴的文字,卻是用鮮血鐫刻而成。
沒有名姓,只有一行詩句“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這是怎么回事?”
許易雙目圓睜,急問慕光明道。
慕光明指著墓穴道:“既然你沒死,還是將墓穴掘開,看看里面埋的是什么。”
許易神念掃出,泥土驟然分開,一個玉牌形狀的物什,從墓穴中騰出,待看清真容,竟是吟秋郡主那枚靈犀玨。
許易緊緊攥著靈犀玨,望著金銘石制的墓碑上,明顯用手指鐫刻出的鮮血文字,心如針扎,沉聲道:“慕先生,到底怎么一回事。”
慕光明道:“其中變故,還得從頭說,彼時,我擒拿吟秋郡主入賞宮殿后,第七日傍晚,下面人稟告道,吟秋郡主在桃花林間立了個墳墓。隨即便在墓穴旁,終日枯坐,不飲不食。我也只猜到定是你出了意外,至于吟秋郡主怎么得知你的消息,卻不知曉。今日得見這枚靈犀玨,我卻能將當日情形猜出個一二,若我猜的不錯,這靈犀玨定然還有一半在里手中。”
許易點點頭。
慕光明接道:“那便是了,這靈犀玨不僅能能讓兩位主人彼此感應對方的心意,兩塊靈犀玨更能互相感知。一旦超過一定的時間不曾聯系,兩塊靈犀玨便會自動感知。”
“倘若不能感知到另一枚靈犀玨的存在,靈犀玨便會發生變化。若我所料不錯,吟秋郡主便是根據這靈犀玨的變化,猜到你出了變故。”
“爾后,我為證實此事,也從特殊渠道弄到了云家放棄追捕你的消息,轉告了吟秋郡主,至此,才確信你已經死亡。卻沒想到,你今日又安然歸來,這豈非是天大的陰差陽錯。”
“可憐吟秋郡主哀傷欲絕,十根手指為你鐫刻墓碑,盡皆碎裂,森然可見白骨,又守墳數十日,哀哀將絕,最終昏死過去。慕某真沒想到,他余朝天竟然生出了這么一位至情至性的女郎。”
許易盯著桃花林,怔怔出神,微風乍起,揚起一陣花雨,掀起幾縷微塵,煙塵深處,他仿佛看到了一襲白衫的俊俏麗人,緩緩朝煙塵深處行去,時而回首淺笑,閃爍的星眸中,透著無盡的凄迷。
西風搖樹,如泣如訴。
他心中百感交集,說不清道不明,最終化作無限的哀婉凄涼。
漸漸,許易沉浸了深深的哀傷,不可自拔。
只因他對吟秋郡主的那一片深情,實在無以為報。
他心中早藏了一個夏紫陌,一片心房已被這個名字堵得嚴嚴實實,再難容下他人。
吟秋郡主,初始的敵人,后來的摯友,及至如今,他也未對其生出半點情愛之意。
越是如此,他越覺愧疚,實在辜負這頂好的姑娘太多太多。
許易的過度哀傷,不經意中觸發了至哀之意,奔騰的悲涼哀意,如滾滾江河,在心中奔騰。
忽的,溪中躍起無數白魚,盡皆爆開,方圓三百丈內,陡起數道高聲哭喊,前后林間亦有血花爆出。
慕光明舌綻春雷,怒喝一聲,“許易!”
許易大驚,心中的哀傷頓斂,陡然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回眸去看慕光明,卻見慕光明面色微紅,神色極不自然。
“至哀之意,這便是你的至哀之意,何時竟到了‘真意侵神’的地步,令人嘆為觀止。”
慕光明盯著許易,脫口贊道。
他是徹底震驚了,意境本就玄妙,雖不能御使真元,但論純粹,卻是超越了神魂洗練真煞之際,領悟得那一點天地真意的。
可也僅僅如此,可他從未想到竟有人將意境修到此等地步,便連他,也在一瞬間心神失守,陷入了巨大的悲傷之中。
更不提,先前溪中翻飛炸開的魚,林中死掉的走獸,以及承受不住這種哀傷之意的禁衛。
一種情緒便能傷人,無形無體,其神妙,遠遠超過了神念。
許易不愿透露太多,指了指鮮紅的墓碑,“睹見此碑,大生感傷。”
慕光明暗道:原來是巧合,只不知他還能不能再發此情緒。
若是能收發由心,該是何等可怖。
壓下念頭,慕光明道:“世事無常,天意難料,反過來看,如此結局,未必不是件好事。你和他身份天差地別,中間又隔著劍南、歸德兩大頂級勢力的無數糾葛,要在一起,勢比登天還難,除了互增煩惱,互給傷害,還能如何?眼下,吟秋郡主心死,下嫁云承運,未必不是好事。”
許易心神一震,雖覺難受,卻也不得不承認,慕光明說的是,最符合世情的道理。
他縱使救出了吟秋郡主,又能如何呢?
天下之大,卻無他二人藏身之所。
念頭到此,他反倒好受了些,問道:“怎么是下嫁給云承運,不是云中歌嗎?莫非這云家又出了什么變故?”
慕光明指著他道:“這事還用問別人嗎?你便是始作俑者。和你一戰,云中歌這天皇貴胄,蓋世天才,徹底現出原形。不僅覆滅我混亂星海的計劃宣告破滅,己身還受重傷,更讓吟秋郡主失陷我混亂星海,如此種種,他云中歌的名聲已臭比泥溝。回歸云家族庭后,立時受到重罰,被剝奪了世子之位。”
許易道:“縱使云中歌被剝奪了世子之位,可吟秋郡主下嫁于他的消息,天下皆知,云家如此換人,不怕貽笑大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