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立誓,在此間護佑你周全,誰若攻擊,便等若攻擊本尊,本尊定與其不死不休。”
妖駿馳慨然出聲,如重錘擊鼓,響徹萬方。
妖駿馳話音方落,許易豁然推出的重拳,扯得嗚嗚作響的音泡,嘎然而止。
終止之際,距離周道乾不過二尺之遙,龐大的拳勁,擊得周道乾面上的皮膚,都生出了波紋。
周道乾長長舒了口氣,失去束縛的身子,癱軟在地。
許易死死捏緊了拳頭,澄澈的理智,拼命壓抑住內心深處的狂憤和沖動。
他到底是個理智的人,大仇得報在即,卻沒因恨忘身。
許易殺周道乾,必犯妖駿馳心誓,妖駿馳殺許易,則犯牧神通心誓,牧神通護佑許易,則必和妖駿馳對攻,二人又互犯不得相攻之心誓。
如此一來,妖駿馳和牧神通必然破罐子破摔,屆時,許易哪里還能指望牧神通維護自己,只怕這位脫出心誓束縛的牧祖,保管比妖駿馳還要急切地沖鋒在滅殺他許某人的第一線。
卻說妖駿馳心誓出口,震動最大的遠非許易,而另有其人,正是戰天子。
當許易用鐵精幻化的細繩,束縛住周道乾之際,戰天子完全可以像妖駿馳一般發下心誓,阻止許易下殺手,以此護佑下周道乾。
然他沒做,非是沒想到,而是不愿將自己繼續推向危險的深淵。
道理很簡單,每一個心誓,都像是一把捆著無數天雷珠的鎖鏈,雖能防敵,卻也將自己深深地束縛。
為進入神殿,他許下了六祖互不相攻的誓言。
為得到界牌,他又許下了六祖之中,誰若攻擊周道乾,他必下殺手的心誓。
此刻,許易滅殺周道乾之際,他大可以再度許下誓言,攔下許易的攻擊。
可他驟然發現,層層疊疊地誓言,已將自己鎖得太死。
尤其是面對這屢屢挑戰他認知的綠衣小賊,若是此賊無懼他的心誓,悍然對周道乾下了死手。
他則必對許易下手,才不違心誓。
而他一旦對許易下手,牧神通則必然相阻,兩方交手,六祖不得相攻的心誓,又告破裂。
層層疊疊的心誓,就像層層疊疊的鎖鏈,鎖鏈的交合點,正是這該死的綠衣小賊。
他實在不敢再發下心誓,一個不好,便是滅頂之災。
戰天子尚在天人交戰,妖駿馳挺身而出,許易就此罷手。
場面頓時恢復到了詭異的寧靜,這一剎那,誰都想起這層疊的心誓,交纏在一處的可怖威力來。
稍稍一思索,卻發現縱使再有戰斗的理由,眾人也再也沒有戰爭的能力。
層疊的心誓,已鎖死了全部。
發誓之時,誰都引為制勝之道,卻不曾想眾誓相交之下,竟出現如此詭異的結果。
“妖祖,界牌!”
周道乾恭恭謹謹將界牌朝妖駿馳奉上,看也不看戰天子一眼。
師徒雖不曾對話,卻各知緣分已盡。
妖駿馳接過界牌,甚至來不及打量,急急收入須彌環內,忽而,掌中多出一顆漆黑丹藥,赫然正是九陰丹。
周道乾此刻神魂虛弱至極,幾將昏厥,乍見此物,如久歷沙漠的旅人,尋見了綠洲。
“妖祖,我勸你別假作好人,把這丹藥收起,否則,我可就顧不得您的顏面了,我與此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妖祖若要護佑此人,我無話可說,可妖祖要給他恢復實力,在下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絕不允許。”
作壁上觀的妖駿馳,及時橫插一杠子,壞了他復仇大計,此刻,他又怎能允許妖駿馳相助周道乾恢復實力呢。
“你到底要作甚!小輩,本尊,本尊…”
妖駿馳未怒,牧神通先瘋了。
他只覺得今生近百年的生命,從不曾像今天這般晦暗過,自遇到這青衣小子,他就覺得自己墜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中。
“我只是像妖族表明我的決心,與你何干?”
許易高高揚起的下巴,冷峻的好似攀不上的高峰似。
“與我何干?”
牧神通險些一頭栽倒下去。
口上折磨著牧神通,許易卻是知曉妖無悔定會順水推舟答應自己。
九陰丹可非是尋常丹藥,能快速修復神魂的丹藥,說是重寶也不為過。
自己這么一阻,明著看是逆了妖駿馳的意,實際上,卻是幫他省了一枚丹藥。
果然,妖駿馳俊目閃動精芒,冷道,“小輩,本尊定要你品嘗惡果。”說話之際,那顆九陰丹在距周道乾咫尺之地,就此消失。
周道乾心中的悲憤,委屈,幾要漫灌。
他多想也像許易這般快意恩仇一般,也拿攻擊其他感魂老祖為要挾,迫使妖駿馳交出九陰丹。
且他知道,只要他威脅出聲,六祖為連環心誓所縛,必定能夠如愿。
可此時如愿,又能如何,出得此殿,他能躲得過六祖的追殺。
許易無敬無畏,他有敬有畏,這便是他和許易最大的區別。
而在比惡斗狠之際,往往是那無敬無畏之輩,獲得最終的勝利。
終止了周道乾的進補,場面又恢復到了詭異的寧靜。
漸漸地,許易也意識到有一件事,自己似乎忘了,那便是要怎樣才能出得此間。
已經等了數個時辰,卻絲毫不見有光幕垂下,多半此間便無傳送空間。
若真如此,那問題可就麻煩了,弄不好就得生生困死于此地。
“諸葛兄,想個辦法吧,不管是攻破囚云,還是尋找出路,二者皆事不宜遲。”
妖無悔得了界牌,可謂六祖之中,收獲最大的一位,既有所獲,離去之意自然最為強烈,一如許易,他亦意識到出路恐怕是場間眾人最大的危機。
豈料,他話音方落,眾人頭頂上空的那方空間,陡然迸出耀眼的光亮,天空之中,陣陣星紋顯現,繁復的圖案各自詭異的交織,竟生出一個巨大的能量場。
“暗山!”
“不好,有大能自外界來此。”
戰天子一聲斷喝,所有的人瞬間變了臉色。
外界,對大越這貧瘠之所,是何等高不可攀的存在,即便不曾見到這破界之人的真神,可一提外界,便連戰天子也自然而然地將“大能”的稱呼,加諸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