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烈焰撩天,夜風卷來,高高的火焰翻卷著,熱浪逼人。萬馬車行那寬廣的大院幾乎已全被煙火籠罩。
車行里的人提水桶,抱著腳盆,往來奔跑,大聲呼嚎,你一桶我一盆地沖過去潑水,有些人很英勇,頭發眉毛都被烤焦了,還在拼命地救火。
只是靠水桶腳盆提水實在夠嗆,大火還在不斷地漫延。火場里傳出噼噼啪啪的聲音,不時有房梁被燒斷,嘩啦地倒塌下來。人們絕望地大喊著,車行里很多馬被燒死,有的幸運掙脫韁繩,發瘋似地沖出來,把正在救火的人撞得人仰馬翻,驚叫陣陣…..
巡城的兵丁趕到之后,當機立斷,把車行旁邊的房子推倒,爭分奪秒清理出隔火帶。
李昂和公孫靖宇兩位救火隊員已經憋了一肚子的尿,帶著三四十人馬首先趕到火場,哥倆配合默契,一到火場,立即排排站,在上風上口解開褲頭,兩股黃湯飛噴而出。
“救火咯,哈哈哈……”公孫靖宇大笑到一半,突然噎住了,因為他突然發現,李昂的射程赫然比他遠了近一半。
“賢弟別泄氣,你現在有傷在身,等你傷養好了,迎風尿十里又有何難耶?”
“沒錯,哈哈哈……”
“化吉,上!”
“是,李郎君!”
夜色火光,黑煙彌漫,視線模糊,叫聲成片,亂象紛紛。公孫化吉等人就像是戰場上的特種兵,萬馬車行的人以為他們是趕來救火的百姓。殊不知,公孫化吉等人嘴里雖大喊救火,下的卻是狠手,只要弄清是萬馬車行的人,立即冷不防把人手腳廢掉。
火場外亂成一團,原先沖出來的驚馬,本就撞傷了不少人,彌漫的黑煙也讓人看不清情況,公孫化吉他們蒙住口鼻,廢了人家還大喊:“兄弟,你怎么了?怎么傷著的….”
就連公孫靖宇也沒忍住,抄了一根木棍,就跟著李昂往里沖,逮著人就問:“你是萬馬車行的嗎?你們東家盧兆義呢?”
“我們盧東家….”人還沒說完,就棍掃在人家面骨上,“啊!”
“問你們東家在呢,你啊什么?”
“啊!”
“還啊?!”
火場中呼叫聲成片,彌漫的黑夜讓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太適合李昂他們開展工作了。李昂更沒有留手,只要逮住萬馬車行的人,立即下黑手。我讓你們混黑幫,我讓你們暗殺老子!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一通爽利的黑棍之后,眼看差不多了,公孫化吉也背著被弄昏的水月生找到了李昂。
“化吉,先把人帶回去,問清盧兆義的下落。”
“是,李郎君。”
“賢弟,你沒事吧?接下來,我們去碼頭那邊看看。”
“好哩!”
李昂等人迅速撤出,此時趕來救火的百姓越來越多,街中影影綽綽,呼聲此起彼伏,場面十分凌亂。李昂等人趁亂撤出來后,隨即趕往碼頭。
碼頭這邊是伍軒在主持,李昂他們趕到時,已有大批兵丁和民眾在場。盧兆義的碼頭倉庫區是獨立的,不用清出隔火帶。人們已經放棄了救火,因為大火已經吞噬了整個倉庫區,根本救不了。
熱浪烤得人們退出上百米遠,濃煙卷來,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難聞的烤焦的氣味,被高溫烘烤的空氣,讓夜色一片迷離。人們拿著火把,望著熊熊的火場議論紛紛,因為今夜起火的碼頭倉庫和萬馬車行都是盧兆義的,這個邛州百姓都懂。
“肯定是有人故意縱火。”
“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盧兆義平日里做的壞事還少嗎?”
“就是,天理昭昭,終有報應。”
“大伙猜猜這火是誰放的,哈哈…..”
“還能有誰,那趙仁貴才和馬萬車行干了一架,沒討到便宜去,定是那趙仁貴心有不甘,派人來縱火。”
“嘿嘿,李二狗,這樣的話某勸你說少,免得惹禍上身。”
李昂在人群中找了許久,才聽到伍軒的聲音在不遠處叫道:“老板,某在這邊。”
李昂立即擠過去,小聲問道:“伍軒,怎么樣?”
“老板,盧兆義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屬下只抓到了盧光義的謀士胡納言和幾個重要管事。”
“靠!”李昂暗罵一聲,然后吩咐道,“先撤吧,走!”
兩處大火,兩場濃煙。幾天前剛剛與萬馬車行發生大規模沖突的趙家,毫無疑問成了主要的縱火嫌疑人。
如今邛州刺史出缺,代理州政的別駕孫登當夜就親自帶人,圍住了趙家商鋪抓人。
“孫別駕,您誤會了,這火真不關某家的事。”趙上益匆匆迎出來。
前幾天,他剛剛給孫登送了禮,好不容易擺平他父親帶人與萬馬車行械斗之事,沒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麻煩又找上門來了。
孫登前幾天得了他的財禮和不會再鬧事的保證,孫登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會兒再見趙上益,孫登不禁怒火中燒,哪里再信他:“趙上益,你好大的狗膽,竟敢愚弄本官!來啊,通通拿下!有膽敢拒捕者,視同謀逆,格殺勿論!”
“孫別駕!此事真的不是某家所為,今日黃昏,有一隊人馬…….”啪!趙上益說到一半,就被兵丁一棍重重的打在腿彎處,趙上益的雙膝一屈,踉蹌踏前兩步,彎下的雙腿又彈了起來,如狼似虎的兵丁見他強悍,一時間七八竿槍紛紛拍在他身上,外頭的弓箭手那冰冷的箭頭也紛紛對向他。
孫登已下了嚴命,趙上益不敢反抗,七八桿大槍重重地掃在他身上,小腿骨都被打折了,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強忍著不發一聲。
一群兵丁呼喝著沖上來,不由分說地壓住他,用五花大繩把他捆了個結實。
“大家都別動!”趙上益強忍著疼痛,對院里沖出來的趙家護院大喝。孫登正在氣頭上,什么也聽不進去,這個時候反抗那真的完了。
趙家的護院聽了他的命令,只得束手就擒。孫登下令把趙家的商鋪徹底搜了一遍,所有人等全部押回州府大牢關押。
趙仁貴和趙上臣前兩天已在趙上益的安排下,離開了邛州城,算是逃過了這一劫。
城南樂游坊的一處深巷中的小院里,李昂已經在連夜對抓來的水月生、胡納言等人展開刑訊。
作為盧兆義的心腹謀士,胡納言首先被帶上來。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相貌平平,圓領衣袍上還沾著灰燼,臉上也也是炭黑一片,跟花貓似的。
李昂坐在桌邊,挑了挑燈心,讓屋內變得亮一些,然后對胡納言淡淡地說道:“作為盧兆義的謀士,你應該是個聰明人。現在你已經知道今晚的大火是我們放的,所以,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跟我們合作;二是永遠閉上你的嘴巴。”
胡納言那雙細長的眼睛看著李昂,問道:“尊駕是誰?”
“看來我高估了你的智商。”李昂緩緩抽出金刀,刀身反射著燈火,寒光耀眼,“胡納言,你的時間不多,好好珍惜吧!現在,回答我的問題,盧兆義在哪里?盧光義挑撥方趙兩家惡斗,進而算計于我,是他自己所為,還是受誰指使?暗殺我又是誰的主意?”
“某不知道你說什么。”
“行,你會知道的。”李昂示意伍軒把胡納言的嘴給堵上,自己在燈前觀賞著金刀,真是把寶刀,寒光流轉…
突然之間,寒光飛刺,寶刀噗的一聲刺入胡納言的大腿之中。
隨即李昂的手緩緩的攪動刀身,胡納言發出陣陣悶叫,劇烈地扭動著身體,大腿上鮮血不斷的涌出,極度的疼痛讓他五官扭曲到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