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溪村到犀清縣城,只有三四里遠,李昂和伍軒起了個大早。太陽剛上山就騎著馬出了上溪村,跑了一鹽茶功夫就來到犀浦縣城。
此時城門剛打開不久,很多鄉農挑著蔬菜瓜果入城,上面沾著水滴,水靈靈的。
和火井的大變不一樣,犀浦縣城看上去基本沒有什么變化,還是李昂當初來時的那個模樣。
李昂和馬清泉沒有交情,以他一介平民的身份,要見到縣太爺很難。
伍軒都為他著急:“老板,怎么辦?直接到縣衙去求見嗎?”
“縣衙肯定是要去的。”李昂想起一個人來,嗯,咱在縣衙里還是認識幾個人的。
兩人來到縣衙前等了一會兒,李昂看到捕快馬三從衙門里出來,連忙叫道:“馬大哥!馬大哥!可還記得在下李昂?”
“哎喲!這不是李郎君嗎?瞧您說的,您是大貴人,哪能忘得了您呀。李郎君,您不是在火井發財嗎?這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馬三看著李昂一身光鮮的打扮,堪比大富大貴人家的小郎君,連忙跑過來,一副巴結的樣子,嘴巴那叫一個響亮。他的消息挺靈通,知道李昂今時不同往日了。
李昂笑吟吟地說道:“馬大哥客氣了,前陣子全靠您和蕭捕頭幾個罩著我,這份情義我豈能忘得了?咱們是老交情,不說那些見外的話,馬大哥有空嗎?能否把蕭捕頭哥幾個一起約起來,我請哥幾個吃酒。”
馬三兒眉開眼笑地說道:“李郎君還記得兄弟幾個,那是我們莫大的榮幸。您請吃酒,我們要是不去那豈不是太不識抬舉了?李郎君放心,蕭捕頭那包在我身上,李郎君您說個地方,我進去和蕭頭兒安排安排,隨后一準到。”
“好,那就有勞馬大哥了,我在蜀香樓恭候各位。”
蜀香樓那可是犀浦縣最好的酒樓,馬三兒聽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又和李昂客氣了兩句,便連忙跑進衙門里去。
李昂帶著伍軒,先到蜀香樓訂好桌等著。過了半柱香時間,蕭六帶著馬三兒以及當初去上溪村傳李昂的另外兩個人,宋樂和宋馬皮兒兄弟倆,一起來到蜀香樓。
“蕭大哥,可把哥幾個盼來了,來來來,快快里面請。”
李昂在樓下迎著,毫無架子,雙方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這才上樓。包間里,熱騰騰的酒菜全是蜀香樓的招牌菜。
馬三見了平時難得喝到的劍南燒春以及滿桌的佳肴,一邊咽口水,一邊感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各位大哥,快請坐,誰要是客氣,那就是瞧不起我李昂!來來來,都滿上,我要先敬各位大哥三杯再說。”
“李郎君這才是客氣呢,喝!”
酒壇子一開,氣氛一下子就熱烈起來。
蕭六是個頗有城府的,知道李昂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滿桌的好酒好菜,花費可不少,要是不先把話說明了,吃起來心里不踏實啊。
他向馬三使了個眼色,馬三會意,立即嘻嘻哈哈地說道:“李郎君能把我們當朋友,沒得說,您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只要是兄弟幾個能辦到的,一準幫您辦妥。”
李昂笑道:“蕭大哥,各位兄弟,今日我來,主要是想和兄弟們敘敘舊誼。做人啊,千萬不能忘本,當初各位兄弟對李某的關照,李某是銘記在心,一刻不敢忘啊!來來來,喝酒!”
李昂顯得豪爽之極,仗義之極,又和蕭六幾人干了一杯,這才接著說道:“若說事情,還真有件小事想麻煩蕭大哥,也不是什么難事,對蕭大哥來說,再簡單不過。”
“李郎君請說。”
“馬縣令身邊有一位袁先生,想請蕭大哥幫我引見引見。蕭大哥,你不用為難,直說成與不成就行,成與不成咱們都是兄弟!”
蕭六暗暗松了一口氣,答道:“我盡力幫李郎君去說說,以李郎君現在的身份,要和袁先生見上一面,應該問題不大。”
“好,那就拜托蕭大哥了。此事暫且放在一邊,咱們兄弟先喝個痛快再說,喝!”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李昂可不會小看這些小人物的能量,關鍵時候他們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酒足飯飽之后,蕭六幾人離開時,李昂還送了他們不少禮物。
伍軒對他在這幾人身上花這么多時間和精力,有些不以為然,“老板,不就是讓他們引見個人嗎?直接給點銀子不就得了,用得著這樣嗎?”
李昂望著蕭六幾人遠去的背景,笑道:“南門啊,記住,細節決定成敗。確實如你說的,送他們點錢,他們也肯定會幫我引見,但你不覺得那樣缺了點什么嗎?”
“缺什么?”
“人情。這人情債是最難還的,和他們打好了關系,咱們以后在犀浦混就能如魚得水。再說了,今日咱們順風順水,就用幾個臭錢打發人家,將來萬一有求于人家呢?
有為這份人情債,那就不同了,今日我混得好,沒有看不起他們,就算將來我混得不好,別人也會記著這份人情,做人啊,不能只看著眼前。”
“屬下受教了。”
李昂把鄉貢的事看得挺重的,要過犀浦縣這一關,沒幾個人幫襯是不行的,而他現在能依靠的,只有蕭六幾人,當然要多花點心思在幾人身上。
蕭六的辦事能力很不錯,當天下午,就促成了李昂與袁縝的會面,地點,還是在蜀香樓。
袁縝年紀在五旬上下,身材瘦小,一身圓領長袍穿在他身上輕飄飄的,讓人不禁擔心他隨時可能會被風吹走。
但從他的神態和目光中,卻透出一種見過了大風浪才能積淀的平淡中和,讓人不敢小視。
李昂這幾個月的事情,袁縝也大致聽過,這也是他愿來赴約的原因。
“袁先生,晚輩有禮了!”李昂一改與蕭六他們一起時那種豪爽的作派,彬彬有禮地上前長身作揖。
袁縝暗暗留意著他每一個表情和動作的變化,想起當初在縣衙里嚇唬他的事情,不禁暗暗自嘲,看來自己這雙老眼是花了,當初竟看走了眼。
他也不托大,相對一揖,回了李昂一禮:“李郎君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