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斗笠,遮住了半邊臉的盧兆義,剛剛走到曾府后門,就見一個大漢倚在小巷的墻邊,他眼角嘴邊分別透出譏諷的笑意。
“盧兆義,現在想走?晚了點。”
“你是何人?”盧兆義停下腳步,右手慢慢地摸向腰間。
“某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老板要找你討點舊賬。”
鏘!盧兆義突然拔刀,腳下小步疾進,大刀狂劈而去,一時勁風四射,殺氣激蕩。當!伍軒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出刀,橫擋,火星四濺的剎那,伍軒再次拖刀一送,竟以刀使出一招搶攻,直刺盧兆義的胸口,盧兆義頓時被逼得連退數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第一招盧兆義就落了下風,這讓他心頭大震,口中發出一聲大吼緊接著又疾撲而上,刀光如電,奮力連劈出三刀,刀刀摧山裂石。
“來得好!”伍軒連連格擋,連退數步,等盧兆義三刀盡老,他突然暴吼一聲,右腳一挫,以盧兆義想不到的一個角度,揉身向前一沖,狂刀如怒,殺氣憑陵。他一刀緊接一刀的劈出,刀勢迅疾得只見刀影重重,無法辨別虛實;同時又如驚濤翻騰無休無止,每一刀都挾著雷霆萬鈞之威,仿佛每一個都是真實的所在;
盧兆義大駭,憑著多年闖蕩的經驗與本能,集聚所有的感官,奮力連擋了近十刀之后,氣血翻涌,強壓心口那口血;虎口也陣陣發痛似要裂開,幾乎連刀都握不穩。死亡的威脅,第一次離他這么近!
當!最后一擋,盧兆義手上的大刀禁不住那泰山壓頂似的力道脫手飛去。
呼!伍軒一轉刀口,以刀身重重地拍在盧兆義的肩上。
“啊!”盧兆義肩骨被拍碎,整個人拍得跌坐在地上,早已沖到喉頭的那口鮮血再也壓抑不住,噴薄而出,臉色由潮紅轉為灰青,愈發映襯著嘴邊的血色刺眼,整個人頹敗不已。
“盧當家的,承讓了!”伍軒收刀,輕吁了一口氣。盧兆義是重要人物,不能擒住他,證據鏈條上就缺了很重要的一環。
來的時候,李昂就交待他,別的不要管,只要負責擒住盧兆義就行。
在曾家的大院里,李大郎君靠著板磚把曾應凡身邊兩個高手砸得抱頭鼠竄之后,沖上去猛抽胖得跟不倒翁似的曾應凡,直抽得曾應凡屁股上鮮血淋漓,慘叫不絕。
李昂一點也不手軟,這廝兩度派人暗殺俺,先要點利息回來再說。
“說,衛忠賢在哪里?不說老子抽死你!”趁官差還沒到,李昂開始逼供。
衛忠賢是非常關鍵的人物,李昂當然希望盡快找到這個人。這次官司會很大,劍南節度使很可能會親自插手,甚至可能驚動長安朝堂。在這種情況下,證據鏈自然是弄得越齊全越好。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
啪!又是一棒狠狠地抽下去。一向高高在上,對別人呼來喝去的曾應凡被抽得像狗一樣在地上拼命爬著,嘴里發出凄厲的慘叫,聽得人毛骨悚然。
“他娘的,到現在你還在裝蒜,看老子不抽死你!”李昂大罵著,又是一棒抽下去。
“嗷!某….某真的不知道…..啊!”
趕進來的公孫靖宇,見李昂像抽打肥豬一樣,很過癮,立即興奮地喊道:“大哥,讓某來!讓某來!”
公孫小郎君擼起袖子,拿著馬鞭一通猛抽,抽得曾應凡滿地打滾,到處亂爬,“他娘的,敢坑你阿耶,你外甥女呢?某日你外甥女的……”
“賢弟!賢弟,你別打岔,你已經日過人家的外甥女了,讓為兄先問。”
“哦哦,好!大哥,你問,某抽…..靠,某尿急,先撒泡尿。”公孫靖宇說著就拉下褲頭,對著曾應凡就噴。曾應凡身上滿是傷口,公孫靖宇這泡尿金黃金黃的,就跟在傷口上撒鹽似的。
這廝凈搗亂,李昂把他扯到一邊,然后一腳踩在曾應凡的脖子上,冷冷地問道:“衛忠賢在哪里?”
“某……嗚嗚….某真的…不知道。”
李昂再次加力,踩得曾應凡舌頭直往外伸,兩眼鼓起,然后冷聲說道:“你的罪行已經足夠判死刑了,不要心存僥幸,說出來,你可以少受些活罪。”
“某真不…….”
“公孫賢弟,還有尿嗎,他口渴了。”
“啊!這……”公孫靖宇十分后悔,他的黃湯都撒完了,他靈機一轉,對四周的手下大喊道:“你們都過來,曾東家渴了,本郎君限你們每人立即給曾東家一泡尿,哈哈哈…”
那些手下有的還在追打曾家的人,聽了公孫靖宇的叫喊,紛紛跑過來解開褲頭,一條條水柱,頓時直傾曾應凡嘴里…..
“說還是不說?”
“咳咳……咳咳咳…..
就在這時,益州府的官差趕到了,拿著水火棍嘩啦地沖進來,帶隊的是益州府的法曹參軍唐近岳,他臉色有些陰沉,沖著李昂他們大喝道:“住手!住手!”
公孫靖宇一見他那張臭臉,頓時不爽了,立即陰陽怪氣地冷笑道:“吠什么吠?你看到我們動手了嗎?”他說著大腳踢在曾應凡身上,“給本郎君踢!”
公孫靖宇那些手下,也紛紛動腳,對著死豬一樣的曾應凡猛踢,一邊踢一邊哈哈地笑道:“我們沒動手!”
“是啊,我們自始至終就沒動過手!”
“哈哈哈…….”
唐近岳臉色越來越黑,李昂和公孫靖宇雖然派人去通報益州府了,但不等官府來人,就越俎代庖,這是對他們嚴重的蔑視,也是對大唐律法的踐踏。
問題是,公孫靖宇的背景他非常清楚,連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平時對公孫靖宇的所作所為都是睜只眼閉只眼,他一個益州府法曹參軍,氣歸氣,又能怎么樣?
李昂對他說道:“唐法曹,曾應凡里通外國,勾結吐蕃劫殺犀浦上溪村方家四十多人,派人行刺當朝吏部公孫侍郎家的小郎君,又指使手下縱火焚燒邛州萬芳樓,至七死數十傷,罪行滔天。若不是我等先行攔住兇徒,以唐法曹的行事速度,恐怕兇徒早就逃之夭夭了。”
唐近岳應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緝拿兇手,這也是官府的事,豈能由爾等擅自破門而入拿人?你們眼里還有王法嗎?”
“唐律疏義上哪條說民眾發現罪犯后,不準捉拿送官了?”
唐近岳被李昂駁得一時答不上話來。一般而言,民眾在街上發現盜賊,扭送官府是很正常的事,從這一點上來說,李昂他們的做法是行得通的。
不過….唐近岳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李昂多少有偷換概念之嫌。
最終被打了個半死的曾應凡等人,由唐近岳帶回了益州府衙。
一時間,百匯通柜坊的東家里通外國,謀財害命,行刺吏部公孫侍郎,火燒邛州別駕的事情,頓時讓整個成都城為之嘩然。
坊間熱議紛紛,有的說曾應凡罪大惡極;也有的人懷疑這是公孫靖宇在報復曾家,從而串通各級官員捏造出來的事實,因為前些天曾家才把公孫靖宇給告了。
但不管如何,百匯通柜坊的各個分號都迅速被查封了。此舉引發了不小的風波,存錢在百匯通柜坊的人,聽說柜坊被封后,紛紛前來擠兌,人數多達三四百,不少還是官宦之家,最后一齊鬧到益州府衙來,群情鼎沸,弄得益州府焦頭爛額。
合江亭,這是錦江和府河在成都城內的交匯處,自古便是繁華之地。自合江亭放舟東去,可通過岷江入長江直達萬里東吳。
在合江亭北岸,有處公孫家的別業,現在已經被公孫靖宇“賣”給了大唐無雙鹽業公司,成為了大唐無雙鹽業公司成都分公司。
這實際就是公孫靖宇用來入股的,因為大唐對官員及其家屬經商管制極嚴,對外肯定不能說是入股。李昂不是官員,但還是掛著黃四娘的名在經營呢。
在別業后園的白石亭上,劉盼盼和南宮紫煙兩位絕色佳人且歌且舞,李昂和公孫靖宇對坐而飲。陽春三月的東風,輕輕地吹拂著白石亭外的楊柳,池邊一樹桃花倒映在綠波中,這柳綠花紅的春景讓人醉。
“大哥,這次太痛快了!干!”公孫靖宇舉杯一飲而盡。
李昂哈哈大笑,帶著三分酒意擊碗而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公孫靖宇立即跟著亂吼:“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兄弟倆瞎吼了一通,李昂抱過南宮紫煙恣意輕憐一番,才哈哈笑道:“這次確實是痛快!我就喜歡這樣直搗黃龍,紫煙,你說呢?”
南宮紫煙聽了,臉色微微發紅,她雖然不知道黃龍是什么意思,但李昂那壞壞的眼神足以讓她產生豐富的聯想,對此,她是又愛又怕…..
“賢弟,爽完了,還有不少事情要做。曾應凡能經營如此大的柜坊,背后不可能沒有靠山。益州府這邊,為兄沒什么熟人,接下來,就看賢弟你的了。”
“大哥放心吧,曾應凡還能翻起什么大浪來。”
“不見得,目前只有胡納言的證言可以把曾應凡牽涉進來,如果盧兆義自己死扛著,不管是邛州縱火還是刺殺咱們的事,曾應凡都有可能擺脫干系。”
“大哥,你的意思是說,讓小弟去益州府走走?”
“不錯,拉拉益州府的關系,無論如何,要讓盧光義如實招供,最好把衛忠賢這個人也找出來。野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吶!”
“大哥放心吧,這事包在小弟身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