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直很認真的看了看自己這位極少像今日這樣堅持的娘,看著秦雪蓮消瘦的臉和期待的表情。
終于…
嘆出一口氣。
“正兒,你…是不是答應了?”秦雪蓮看著方正直嘆氣的樣子,蒼白的臉上也升起一抹期待的興奮之色。
“娘,就算我答應了也沒有什么用啊,烏玉兒并沒有答應。”方正直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你放心,娘已經問過玉兒了,她同意!”秦雪蓮似乎早就料到方正直會說這樣的話。
方正直終于明白自己離開的這二十天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同意了?
烏玉兒這妞竟然同意了!
在連聘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妞竟然同意了?這怎么看都和烏玉兒這個財奴的性格不太符合啊。
不對,這里面肯定有什么陰謀。
方正直可不認為以烏玉兒會真的這么便宜自己,當然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不能娶烏玉兒。
“娘,我知道你想抱孫子,可有些事情…還是急不來的。”方正直下意識的看了看門口,發現烏玉兒還沒有來,心里也微微一動。
“怎么急不來了?玉兒都答應了,聘禮娘也準備好了,媒妁之言娘也有所準備,現在只需要把事情一辦,以后你再想娶誰,娘也不會管你。”秦雪蓮有些不甘。
“娘,你忘了我現在是蒼王了?”
“什么意思?你是說你現在是蒼王了,就可以不聽娘的話了?”秦雪蓮聽到方正直的話,臉色也微微一沉,胸口有些急喘。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需要去炎京城請示一下皇上。”方正直并不想欺騙秦雪蓮,可是,現在的情況下,他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請示皇上?”秦雪蓮疑惑道。
“是啊,娘你好好的想一想,我才剛剛拒絕了圣上的賜婚,然后,馬上就娶烏玉兒,這不是擺明了不給皇上面子嗎?”
“這…”秦雪蓮一愣,終于沉默了下來。
“當然了,娘想抱孫子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要不然這樣吧,我明天就動身,去一趟炎京城,親自和皇上解釋這件事情?”方正直嘗試著問道。
“正兒說的有道理,現在正兒的身份不同了,是蒼王,婚娶都應該問過皇上,這個是禮儀!”方厚德聽到這里,似乎也反應了過來,立即點頭。
“說的我不懂禮儀似的?我當然知道正兒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只是…”秦雪蓮說到最后,也猶豫了起來。
“娘,從北山村到炎京城,要不了多久,頂多幾個月就回來了。”方正直聽到方厚德在一旁“幫忙”,終于看到了希望。
“好吧,娘同意你去一趟炎京城,但是,你必須要先答應娘,回來之后就要把玉兒娶過門!”秦雪蓮在猶豫了片刻后,終于點頭道。
“…”方正直的心里苦,他知道這種時候如果不答應下來,恐怕秦雪蓮也根本不可能放心讓自己離開,只能咬了咬牙道:“行,我同意了!”
“既然你同意了,在你走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把這個婚先定下來?”就在方正直的話音落下來的一瞬間,一個手里握著一根紅綢的黑色身影也走了進來。
“烏玉兒!”方正直看著走進來的烏玉兒,臉色微變。
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烏玉兒這妞竟然會在門外偷聽,這就有點尷尬了,而且,婚先定下來是什么意思?
難道,這妞不知道自己是在“敷衍”秦雪蓮嗎?
“玉兒說的有道理!”方厚德很快點頭。
“嗯,玉兒快過來,這箱子里面有幾樣東西,你來挑一挑,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這是娘給你的聘禮。”秦雪蓮一眼看到烏玉兒,似乎也有些微微的驚訝,不過,很快的便也喜笑顏開起來。
在她的心里,烏玉兒說出這樣的話,那便代表著是“忠”,忠貞不二的要嫁給方正直當老婆,她自然是高興無比。
“謝謝阿姨。”烏玉兒一聽到秦雪蓮的話,也雀躍著走到了木箱前,明媚的眼睛往木箱中一掃,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而方正直看到這一幕,則是心里暗道一聲糟糕。
這五件寶物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在烏玉兒手里給“弄”過來的,雖然算不上什么貪污,可當時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每弄一件,烏玉兒最少都有半個月睡不著覺。
可現在…
五件寶物赤果果的擺在烏玉兒的面前。
而烏玉兒又在門口偷聽了半天,這種情況下,他幾乎不用想也知道烏玉兒一定會把其中最昂貴的兩件給挑走。
不過,他終究還是小看了烏玉兒。
“阿姨,這五件小古董,玉兒都很喜歡呢!謝謝阿姨!”烏玉兒一邊說也一邊十分“乖巧”的朝著秦雪蓮道了一聲謝。
方正直愣住了。
秦雪蓮同樣微微的愣了一下,不過,在愣了一下后,便也笑了起來:“好好好,玉兒既然都喜歡,那就一起都給玉兒當聘禮好了,反正我和厚德也用不到這些東西,玉兒全部拿去好了,另外,這里還有八十萬兩銀票…”
“娘,我想靜靜。”方正直的心在滴血,他想過烏玉兒這妞的心“毒”,可是,毒到這種地步,是不是過份了一點?
自己一年多在暗影門挖空了心思弄的五件寶物,就這樣被烏玉兒這妞不費吹灰之力的給弄回去了?
天理呢!
果然,這妞是有陰謀的啊!
“去吧。”秦雪蓮朝著方正直擺了擺手,接著,又將烏玉兒拉入到面前:“玉兒啊,以后就不要再叫阿姨了!”
“是,娘!”烏玉兒一臉“羞愧”的點了點頭。
“烏玉兒,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方正直的眼睛有些微紅。
“娘,他欺負我!”烏玉兒“委屈”的看向秦雪蓮。
“正兒,不可以對玉兒這般兇惡,別以為你現在當了什么蒼王就威風八面的,娘可告訴你了,玉兒是娘親自挑的兒媳婦,你敢對玉兒不好,可別怪娘對你不客氣!”秦雪蓮一聽,也立即將玉兒拉入懷里。
“…”方正直看了看秦雪蓮,又看了看烏玉兒,最后,看了看一直閉嘴不言的方厚德,他想說點什么,可終究還是閉上了嘴巴。
說好的婆媳之戰呢?
為什么到了自己這里,就變成婆婆和兒媳婦一起合伙欺負兒子了?
等一下!
好像哪里不對。
烏玉兒這妞,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老婆。
可是…
特么的,烏玉兒拿了自己的五件寶物,還撈走了自己的八十萬兩銀子啊。
不行,我得要再撈回來!
夜涼如水,圓月升起。
當然了,春季的夜并不會真的很涼,只不過,方正直的心里涼卻很涼,像落入冰窖里一樣涼。
“東西你拿了,是不是該給點利息?”方正直看著屋內剛剛換好一件彩色綢裙的烏玉兒,臉色有些黑。
雖然,烏玉兒這妞確實美得讓人有一種骨頭酥軟的感覺,特別是額間那一點朱紅和那纖細的蠻腰,還有眼角那勾人的嫵媚。
可是…
方正直卻一直都知道,烏玉兒這妞并不好對付,外表一臉無害,但是,卻是真真正正的背后捅刀子的高手。
就拿這一次來說,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輸在哪里,或者說,如果再來一次,他要怎么防?
根本就沒得防!
隨手間,自己的底蘊就被她給一鍋端了。
利用秦雪蓮急著抱孫子的想法,從秦雪蓮的身上下手,這刀子捅得太過于高明。
“你想要什么利息?”烏玉兒輕輕的將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微微仰頭,一雙眼睛對著方正直輕輕的眨了眨,一副任君采摘的表情。
“明天我走的時候,你幫我把戲演好。”方正直看著烏玉兒的樣子,撇了撇嘴,這種小把戲,他可不會上當。
“好。”烏玉兒一臉爽快的答應下來。
“那沒事了。”方正直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不過,在踏出一步后,又轉了回來,臉上的表情也在這一刻變得極為認真。
“放心吧,我拿回了我該得的,自然不會…”
烏玉兒看著方正直臉上的認真,也耐心的解釋道,只是,她話卻并沒有說完,便停了下來。
因為,她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異樣。
低頭一看,一只手正無巧不巧的按在了她的胸口,而且,似乎還很囂張的捏了一下,這讓她的眼睛猛的瞪圓,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掌上。
然后…
她便有一種被雷劈中的感覺。
那只手上的熱度是那么的明顯,就如同溫暖的火焰一樣在她的胸口燃燒,燒得她的身體都有些顫抖。
憤怒的顫抖。
“這是利息!”
原本認真的臉龐上勾起一抹笑容,而隨著聲音落下,站立在烏玉兒面前的人影也瞬間消失,只留下胸口上依舊殘留的溫度。
第二天,清晨,北山村村口。
在烏玉兒逼真的演技帶動下,北山村的村民們眼睛都變得濕潤起來。
進京面圣,這怎么看都是一件高興的事兒,而且,在這件高興事兒的背后,還有著一件天大的喜事。
那么,正常而言,就不應該如此悲凄。
可是,烏玉兒那依依不舍的表情,那滿含著淚光的眼睛,那情真意切的神態,還有那令人心酸的詩句。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村民們雖然并不懂這詩句中的意思,可是,當烏玉兒用那略帶著哭腔的聲音將詩吟誦出來的時候,他們又如何能不流淚?
至于秦雪蓮和方厚德,此刻早就到了非烏玉兒不認的地步了。
方正直并沒有在村口多作停留,他只是朝著烏玉兒比了個一個中指:“傷離別?我特么差一點就信了!”
出了北山村的村口后,方正直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停在了北山村口一里處,微微仰頭望向天空。
朝陽,已經升起。
金色的光芒從天際灑落,照耀的寬敞的路上。
半個時辰后…
一個身影出現在北山村朝著蒼嶺山方向的一棵大樹下,這里同樣是北山村的村外,只是與村口的方向卻正好相反。
“來了。”一襲白色長裙的云輕舞從大樹后面走出,烏黑的長發垂落到腰間,一雙鳳目靜靜的看著面前穿著一襲藍色長衫的方正直。
“嗯,來了。”方正直點了點頭。
“為什么要來?”云輕舞問道。
“因為,一天時間到了。”方正直回答道。
“原來如此。”云輕舞微微一頓,隨即,也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后,目光也看向天際,片刻后,又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并不認為你真的會來。”
“我也不認為我會來。”方正直輕輕一笑。
“繼續留下來,你確定不后悔嗎?”
“或許吧。”
“天道閣的比試馬上要開始了,從這里出發到天道閣,最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你晚了六天,還趕得及嗎?”云輕舞再次問道。
“如果不去炎京城,應該可以省下來三四天。”方正直隨口說道。
“三四天?就算你省下五天,也還是遲到,天道閣,并不會允許有人遲到,而且,據我所知,你好像并沒有拿參試令牌。”云輕舞的目光依舊沒有收回。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要參加天道閣的選試。”方正直再次一笑。
“不參加天道閣選試嗎?”云輕舞沒有再問下去,她只是如剛才一樣靜靜的望著天際,望著一朵一朵潔白的云朵從頭頂飄過。
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
云輕舞終于收回了目光。
“這個盒子暫時交給你保管。”
“盒子?是什么?”方正直看著云輕舞手里憑空出現的一個黑色的金屬盒子,神情間也露出了一絲疑惑。
“天道圣碑,十三塊天道圣碑。”云輕舞說完,便也隨手將黑色的金屬盒子放在了地上,接著,直接轉身離去。
“為什么要給我天道圣碑?”
“我說過,只是暫時交給你保管,四個月后,我會來拿!”
“四個月后…意思就是我死之前羅?好像還不錯,只是,你真的信我會還給你嗎?”方正直的嘴角微微上揚。
“以前不信,現在我信。”
“因為,我重新回到了這里?”
“也許吧。”
“其實,我來這里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要走了,你不用繼續等下去了!”方正直望著越走越遠的云輕舞說道。
“啪嗒!”云輕舞的腳下一歪,身形一顫,看起來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一樣,不過,她終究沒有再繼續停留下去。
片刻后,便也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天道閣,建于天山,劍峰之上。
劍峰之所以稱為劍峰,當然不是因為它的峰頂上插著一把劍,而是,它的崖壁平整如劍削。
除此之外,另面的三面山林,兇獸無數。
這是一處真正的天險之地,而更主要的是,這處天險之地,并沒有路,無論是三面山林,還是劍削的崖壁,都沒有路。
別說是路…
連根木頭樁子都沒有。
而今天,作為天道閣兩年一屆選試的重要日子,在天山的腳下,自然匯聚了不少的人影,每一個都是錦衣華服,姿態瀟灑。
當然了,最瀟灑的還是一名從一只飛翔兇獸后背躍下的青年,潔白的書生長袍肆意的在空中飛舞著,胸口上印著的天道二字更是在陽光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華。
(月底啦,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