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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死,必須得死

  從聲音本身而言。

  山凌的聲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說是虛弱無力,但是蘇青這一次卻聽得很清楚,清楚得讓他的后背都有些發涼。

  “其實,本世子剛才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任何完美的計劃,都是會有意外發生的,對吧?太子殿下,蘇大人!”

  蘇青的腦海中回蕩著山凌的這句話。

  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變得極為的僵硬,而與他的表情一樣僵硬的還是他的手,掀起馬車簾賬的手。

  僵硬的定在了空中。

  一動不動。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蘇青的目光緊緊的盯在馬車中,他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這一次的計劃,他有著絕對的把握。

  而事實上,計劃也一直都向著他預想的方向滾動著,甚至比他預想的還要順利。

  方正直在南域的罪名坐實,這是所有人都親眼所見之事,有了這樣一項滔天的罪名,再加上方正直平日里的表現。

  情急之下,殺了山凌。

  太正常了!

  即使真有人不相信,又能如何?

  死人,是不可能再爬起來說話的,只要自己和太子林天榮一口咬定山凌由方正直所殺,那么,這就是事實。

  但是…

  如果方正直沒死呢?!

  蘇青的身體很僵硬,可是,在僵硬了片刻后,他還是慢慢的將頭轉向了身后,看向了身后不遠處的太子林天榮。

  作為堂堂大夏的太子,林天榮向來是不屑于失敗者的言論。

  可是…

  這一刻,當他聽到山凌的這句話后,臉色卻是完全變了。

  因為,從他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蘇青臉上的表情,當然了,更主要的是,他同樣可以看到馬車之內的景象。

  太子林天榮這些年來做事情一向都講究一個“穩”字,因為,他已經是太子,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不會動的。

  但這一次,他動了。

  因為,這一次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安邦定國!

  沒人任何的功勞可以蓋過這一件,即使,這是一件不能明面上表彰的功勞,但只要自己做下這一件事情,以后還怕什么?

  只不過…

  這個計劃之中,還有著一個重要的環節,一個致命的環節,那就是,方正直必須要死,一定要死!

  “你…你把方正直給放了?!”太子林天榮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因為,他絕對沒有想到方正直可以逃掉。

  殺掉一個中了毒,又暈迷不醒人,難嗎?

  當然不難!

  別說是太子林天榮的身后還跟著八名門客,就算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軍士,都可以完美的做到這件事情。

  可現在…

  馬車卻空了,空無一人!

  這樣的結果,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山凌把方正直給放了,因為,只有山凌才有方正直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藥。

  “哈哈哈,太子殿下覺得呢?”山凌笑了,笑得很瘋狂,他的身體已經無法再動彈,他的胸口已經被鮮血染紅,可是,這一刻,他卻是發自內心的笑。

  “死!”太子林天榮動了。

  手中的長劍直接刺出,化為一道流光刺向山凌。

  而山凌沒有動。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那把劍刺過來,刺穿了自己的咽喉,他的臉上依舊洋溢著笑容,瘋狂的笑容。

  直到,眼前的世界,從他的視線中完全消失。

  黑暗,一片黑暗。

  太子林天榮看著依舊睜著眼睛的山凌,他的心里恨,事實上,在山凌手中的刀抬起時,他其實可以等,等到山凌先結束掉方正直的性命后,再對山凌出手。

  可是,他并沒有等。

  因為,一個已經廢掉的中毒之人,有什么可擔心的?

  所以,他出手了。

  但現在…

  “追!一定要把方正直給殺了!”太子林天榮的聲音幾近嘶吼。

  “是!”八名門客在聽到太子林天榮的話后,一瞬間也動了,八個人,化為八道流光,朝著八個不同的方向追了出去。

  夜,已經漸暗。

  地上的鮮血,依舊染滿了淡淡的白霜。

  “刺!”

  山凌咽喉處的劍被拔出,一滴一滴的鮮血掉落在霜白的草地上,空氣中,透著壓仰與陰冷。

  但這一切都無法與太子林天榮的臉色相比,那是一種陰沉到了極致的臉色,就像萬古深淵一樣的陰沉。

  他不容許大位之爭中犯下一點錯誤。

  可他也同樣明白,在這茂密的叢林中,要追到一個人有多么的難。

  陰柔的目光看向遠方,望著那黑暗的叢林,接著,目光慢慢收回,落到他的手中染著鮮血的長劍上。

  “刺!”

  一劍再次刺出。

  鮮血飛濺!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劍卻并不是刺向山凌,也不是刺向身邊的蘇青,而是刺在自己的胸口。

  “太子殿下!”蘇青的身體一顫,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沒死?哈哈哈…沒死!好…很好,本太子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活著站到父皇面前去對恃!”太子林天榮的眼中閃爍著陰冷,嘴一張,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太子殿下隱忍如此,大位之爭,必屬太子,臣蘇青,愿意誓死追隨!”蘇青看著太子林天榮胸口的劍,當然能明白太子林天榮的想法。

  輕薄南域公主!

  以方正直如今的功勞,當然不會死,但是,如果再在這個罪名上加一個謀殺南域世子,刺傷大夏太子呢?

  天大的功勞,也必死無疑!

  凌晨的南域,終于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際落下,帶著一種侵越性的寒意,將這片樹木茂盛的世界鋪成了一片銀白。

  圣山城上,已經被白雪完全覆蓋。

  但是,在這雪白之中卻有著一隊身影,厚重的藤甲,覆蓋在身上,在他們的跨下,皆是騎著一種兩米高的巨獸。

  那是一種外形如狼,身上長滿了青黑色的毛發,額頭上有著一只銀色獨角,但是,體型卻絕對比狼要大兩三倍的兇獸。

  銀角狼騎!

  南域最精銳的部隊。

  按理而言,銀角狼騎的速度應該極快,即使是在冰雪覆蓋的山上也會如履平地,肆意的奔跑。

  可是,這一隊銀角狼騎卻走得并不快。

  一步一步的踏出,第一步都顯得極為沉重而艱難,而在他們的身后,還留著一長串深深的腳印。

  就這樣,慢慢的,朝著圣山城的王殿中走去。

  雪,紛紛揚揚。

  天色,無比的昏暗。

  圣山城上的王殿,潔白如玉,隱約可見,已經近在眼前,但是,銀角狼騎們卻并沒有一個人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

  凝重,無比的凝重。

  沒有一個銀角狼騎開口說一句話,空氣中,只剩下銀角狼的腳步聲,還有銀角狼時不時打出來的響鼻。

  終于…

  銀角狼騎到了王殿的面前,停了下來。

  沒有一個守衛在王殿上的士兵們上前來詢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這隊銀角狼騎,靜靜的看著,等待著。

  直到,王殿的大門緩緩打開。

  “嘎吱,嘎吱!”

  被冰雪覆蓋的大門顯得有些沉重,漆黑的鐵水澆筑在大門上,很冰冷,但是,大門還是緩慢的打開了。

  “嗷!”

  就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銀角狼們發出一聲整齊的獸吼聲,聲音在圣山城的天空中回蕩著,傳向遠方。

  但是,銀角狼們卻并沒有動。

  因為,在大門的正中位置,此刻正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頭上戴著雪白皮帽的男人,寬大的身軀上罩著一件雪白的獸皮,在獸皮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可以想象,這個人在大雪中站了多久。

  而在這個男人的身后。

  還站著一個女子,同樣是雪白的獸皮,同樣是厚厚的白雪,小麥色的肌膚,烏黑的眼睛,修長的腿上,兩把匕首綁在其上。

  她是山雨公主!

  那么…

  站在她前面的男人,自然就是南域王。

  銀角狼騎們當然看到了南域王,他們也看到了山雨公主,還有站在山雨公主身后的大大小小的酋長和將軍們。

  可是,這一刻,他們卻并沒有一個人上前行禮,更沒有一個人跪伏而下,他們依舊騎在銀角狼上,靜靜的待在原地。

  這是詭異的一幕。

  而更詭異的是,南域王的身體竟然在這一刻顫抖起來,緊接著,更是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凌兒啊!”

  一聲悲涼的聲音從南域王的口中發出,染著銀白的頭發被風雪吹起,兩滴眼淚從臉頰滑落,掉在地上。

  這位年邁的老人,這位馳騁在南域幾十載的老人,即使是在戰場上面對最恐怖的敵人也不曾落下一滴淚水。

  可這一刻…

  他眼角的淚水卻止不住。

  “轟隆隆!”

  隨著南域王這一跪,山雨公主,還有身后的大小酋長及將軍們也盡皆跪了下去,地面顫動,白雪飛濺。

  “嗚!”悠揚的長號聲從王殿的城墻上響起。

  而與此同時,一只只銀角狼也終于跪伏了下來,前腿跪伏,后腿撐起,只不過,銀角狼身上的銀角狼騎們卻并沒有動。

  風雪吹過,他們的身軀卻沒有一絲動搖。

  因為…

  在他們的肩上,正扛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巨木。

  那是一棵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歲月的大樹,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砍下,黑色巨木上雕刻著各種各樣的圖案。

  與王殿城墻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鐵水澆筑在黑色巨木上,使得這本就沉重的黑色巨木變得越發的厚重。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在那黑色巨木上還躺著一個人,一席白色的獸皮蓋在那個人的身上,可依舊無法遮掩住其中的鮮紅。

  他是山凌。

  南域世子,一個注定要成為下一任南域王的人,可是,現在的他,卻已經躺在了黑色巨木上。

  “太子去哪了?他人去哪了!為什么不回來,難道,他還怕本王殺了他不成?!”南域王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回王上,太子殿下身受重傷,暈迷不醒,正送往大夏!”一名銀角狼騎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身受重傷?暈迷不醒?受了什么傷?怎么就暈迷不醒了?”南域王的表情一變,再次問道。

  “胸口!距離心臟不足一指的地方,一劍穿過!”銀色狼騎很快回道。

  “距離心臟一指?!哈哈哈…距離心臟一指,哈哈哈…”南域王笑了,那是一種極怒之下的笑容,他的拳頭在這一刻捏緊了,身體更是劇烈的顫抖起來。

  緊接著,一口鮮血也從他的口中噴出。

  “噗!”

  鮮紅的血液灑落在雪地上,在雪白的地面上又添上了一朵鮮紅色的花朵。

  “父王!”山雨公主在這個時候撲了上去,一把抱住南域王的身體,她的身體同樣有些顫抖,烏黑的眼睛中更是有著濃濃的恨意。

  可是,她卻只是說了父王兩個字后,便沒有再說。

  因為,她非常清楚的知道現在的局勢,是什么樣的局勢,而且,她更清楚的知道,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可以說。

  “雨兒,你大哥,二哥都走了,現在連你三哥也…”南域王的目光看向山雨公主,銀白色的頭發染在臉上,使得他臉上的皺紋看起來也越發的深沉。

  “父王,您還有一個女兒!”山雨公主的手掌撐在雪地中,厚厚的白雪將她的手掌完全覆蓋,使得人根本看不出來那只手已經緊緊的捏成了一個拳頭。

  “是啊…本王,還有一個女兒,一個足以撐起整個南域的女兒!”南域王的眼睛在這一刻亮了起來,緊接著,他也站了起來。

  紅色的光芒從他的身上亮起,覆蓋在他身上的白雪傾刻間消散,濃郁的白霧緩緩的升上天際。

  “傳本王令,從今日開始,由山雨公主代掌南域所有軍政事務!”

  “是!”

  “父王,山雨還年輕,而父王…”山雨公主聽到這里,身體也是一顫,烏黑的眼睛猛的睜大了。

  作為南域的一域公主。

  她雖出身于山氏王族,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代父執掌軍政事務,因為,這只有未來的南域王才有權利。

  “不要說了,父王已經有了決定,火鴉何在?”南域王搖了搖頭,布滿皺紋的手輕輕的摸了摸山雨的頭發,隨便,神情也微微一凜。

  “回王上,我在!”一個削瘦的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正是火鴉部落的大酋長,火火鴉。

  “嗯,你代本王去一趟炎京城,向圣上求一道賜封山雨公主為新一任南域王的旨意,另外,再求八十萬擔軍糧,黃金十萬,白銀…”南域王一邊說的同時,也一邊在雪上的劃著一個個數字。

  “王上,這…我們和大夏一直都是邦國關系,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進貢給大夏,而大夏也一直都是賜一些書藉給我們,我想…黃金十萬大夏可能會給,但是,八十萬擔軍糧,大夏真的會給嗎?”火鴉看著雪地上一個個數字,整個人都完全呆住了。

  因為,他太清楚這些數字有多么的恐怖了,這哪里是數字,這簡直就是一筆恐怖的建軍費用。

  不單是火鴉震憾,站立在后面的其它酋長和將軍們同樣都是一臉的震憾,因為,這樣的事情是從來沒有過的。

  “會,他們一定會給!”南域王的目光望了望身后一個個的酋長和將軍們,語氣無比的肯定。

  “明白了!”火鴉聽到這里,也終于點了點頭。

  “父王,您一口氣找大夏要這么多的物資,難道是想…”山雨公主看著這一幕,臉色則是猛的一變。

  “不!雨兒,這只是父王送給你登王的禮物,你是女兒身,要登上王位,就必須要廣布恩德,這些禮物就是給你施恩用的,圣上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一定會給!不過,這些物資到底該怎么用,還是由你自己決定,因為,你才是未來的南域王!”

  南域王說到這里,目光也再次環視了一圈身后的各大酋長和將軍們,身上火紅色的光芒隨著風雪閃爍著。

  “誓死追隨山雨公主!”各大酋長和將軍們看著南域王的目光,一個個也是互相看了一眼,最終全部跪了下來。

  山雨公主的身體再次一顫,只不過,這一次她卻并沒有跪,她的身體站得很直,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肩膀上擔起的將是一個重擔。

  南域的重擔。

  烏眼的眼睛望著面前跪倒在地的各大酋長和將軍們,她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慢慢的移向了遠處。

  那里,是一片銀白,無數的覆蓋著白雪的樹木微微的彎曲著,而那個方向,正是大夏王朝的方向。

  當然了,那個方向并不只有大夏。

  因為,在那個方向還有著一個大部落,那個部落的名字叫寒猿,而在寒猿部落的大門口,還有著一把劍。

  一把插在寒猿部落風谷上的劍。

  劍并不長,因為,有一大半的劍正深深的插在地底,白雪覆蓋在風谷上,冷風在風谷的上空旋轉著。

  這里的溫度無疑是南域最冷的,厚厚的白雪落下,便已經結為冰霜,晶瑩透明的冰霜將劍完全包裹了起來,一點妖異的紫芒在劍刃上緩緩的流動著。

  (五千字大章,提前祝各位兄弟姐妹們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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