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
刑清隨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摸了十多年都沒有摸透的勢,卻被方正直瞬間悟了個透徹。
到底為什么?
如果論勇敢,刑清隨覺得自己不輸于任何人,那么,自己輸在方正直身上的到底是什么?是戰意嗎?不對!那是決心?似乎也不對!
難道是…
突然之間,刑清隨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詞,情誼!
情誼?!
刑清隨的雙拳猛的捏緊了,一雙眼睛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華,沒錯,是情誼,方正直要贏燕修,他并非為了名,也不為利,而是為了他與燕修之間的情誼。
自己的父候在戰場上殺敵,同樣不是為了建功,也不是為了立業,而是為了圣上林慕白對他的情誼。
好勝心,或許能讓一個人變得勇敢,變得一往無前,但是,好勝心卻不可能讓一人的戰斗力成倍成倍的往上翻。
勢在必得!
只有心中充滿情誼,才能激發一個人心中真正的斗志,才能不顧慮任何事情,不停的進攻進攻再進攻…
“父候,我好像明白了!”刑清隨的目光突然看向鎮國府的方向,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而在場的文武百官們心里此刻則是翻起了巨浪。
“方正直真的掌握了鎮國府刑候的打法!”
“這真的是巧合嗎?!”
“一個平民出生,沒有上過一天道堂的人,在縣試,府試,朝試中一次又一次拿下榜首,而且,還通曉神候府的不傳秘術,以及鎮國府刑候的戰法…”
一個一個的問題在文武百官們的心里閃過。
如果說之前的方正直表現出來的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平民,那么現在,文武百官們就不得不猜測著另外一種可能了。
八年前。神候府的那位千金在南山村親自設下道堂,然后,方正直被趕出南山村,錯失了進入道堂的資格。在北山村自學苦讀,這是巧合嗎?
八年后,方正直以一個從未進過道堂的平民學子身份,在縣試,府試中出盡了風頭。打敗了一個又一個對手。
接下來,又機緣巧合的在神候府中與那位千金有了一個十年約定,并且,時間正好與天道圣言的預言在同一年?
這也是巧合嗎?
就算這些事情全部是巧合,通曉神候府不傳秘術,現在更是連從未見過面的刑遠國的戰法都會,這還是巧合?
也太特么的巧了吧?
是陰謀!
或者,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刻意安排好的。
那么…
目的是什么?!
方正直在這一場布置了八年之久的局中,將承擔起什么樣的責任。他又會如何掀起這一場朝局的變動。
文武百官們想不明白,因為,這個局太深了,深得讓人心顫。
與文武百官們相比,圣上林慕白得知的信息便又多了一分,最少,他知道刑遠國與方正直在滄海一界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強行壓下了方正直在北山村中殺戳軍士的事情。
幾百精銳軍士,與鎮國府的心相比,幾乎是微不足微的事情。
不過。現在的圣上林慕白心里同樣在思索著一個問題:“方正直,真的天才到僅憑一眼便看透了刑遠國招式的地步?!如果真的是那樣,這該天才到什么地步啊?這樣的事情,恐怕連池孤煙也很難做到吧!可如果不是天才。那他又是如何學會刑遠國的招式的?從不涉足朝政的刑遠國,在回到炎京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為方正直求情!這里面…真的沒有其它的事情嗎?”
圣上林慕白不愿意去猜測鎮國府在這件事情中的用意。
但是,作為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卻必須要將一切有可能發生的意外,盡數抹殺在搖籃之中。
這便是君王之道。
“希望真的是一個巧合吧!”圣上林慕白的目光再次看了一眼方正直。隨即重新坐回到了龍椅之上。
太子林天榮的目光并沒有多在方正直的身上停留,而是放在了端新覺的身上,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種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
神候府的池候可是六弟的人!
雖然,池孤煙的立場一直保持著中立,可是,這其中終歸還是有著父女之情,那么,池孤煙真的是像表面那樣中立嗎?
八年前,池孤煙在南山村設下道堂的事情,真的是巧合?而不是刻意的布局。
如果是布局。
那么,有沒有可能,池孤煙才是這場布局中的幕后主使?又或者,甚至于六弟才是真正的操縱人?!
一明一暗嗎?
表面上看六弟似乎在與方正直作對,可事實上,方正直進到炎京城到現在,卻是毫發無傷,而且,在六弟監考朝試之時,依舊是順風順水…
這里面有沒有什么隱藏的原因?
太子林天榮的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縫,這些可能聽起來似乎并不太可能,畢竟,這種安排的心機實在太深了。
可是,奪位的大事,哪一個安排又不是極盡心機與能事?看著越不可能的事情,也許便是最大的可能。
太子林天榮在猜測著方正直的最終歸屬。
端新覺又豈能不猜測?
這是同樣的道理,而他的猜測同樣是以池孤煙為立場,當然了,結果是相反的,如果池孤煙是太子那方的人呢?
那么,是否代表著鎮國府也是太子那方的人?
大位的爭奪,向來是爾虞我詐,步步誅譏,一步錯,則步步錯,甚至有可能滿盤皆輸,而輸的下場,便是性命不保。
步已踏出,便斷無收回的可能。
無論方正直到底是什么身份,無論隱藏在他背后的勢力到底是什么。殺掉他!一切便水落石出…
方正直并不知道自己這一套學習了刑遠國的打法,在擂臺下引起了這么大的反響,他的目的只是打敗燕修。
光明正大的在一刻鐘之內打敗燕修。
而他的心里,也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
“轟!”
“轟!”
一聲聲撞擊在擂臺上響起,方正直的攻勢如暴風一般,沒有停歇。正如刑清隨猜測的那樣,當一個人的心里充滿了情誼后,便掌握了勢。
那么,刑遠國的打法便不成問題。
甚至于,方正直越戰便越有一種隨心所欲的感覺,他的招式已經漸漸部離了刑遠國的那些招式。
而是將自己掌握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招式融合在了進攻之中。
沒有章法。
但是,卻又一氣呵成。
而燕修則是越戰越心驚,因為,方正直進攻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快得讓他都有些無法招架。
這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畢竟。他現在的實力和速度已經遠超方正直。
可結果就是他被壓制了。
“幾個月不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燕修心里驚訝,他相信方正直可以做到很多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太不可思議了,他熟悉方正直了,正因為熟悉,他才更加覺得有些夸張。
因為,現在的方正直就仿佛變了一個人。
從最初的入門,突然之間變成了掌控戰局的大師,這種變化變得太快了。快得讓他都覺得有些詭異。
思索間,方正直的拳頭便又到了。
角度刁鉆到了極致,幾乎就是看準了視線的死角,當燕修看到這一拳的時候。已經再也無法躲開。
“轟!”
燕修的身體被轟起,雙腳瞬間離地,不過,在離地的一瞬間,燕修的牙關也一咬,身上如壓一座高山。強行將已經騰空的身體壓回到了擂臺上。
這讓他的傷勢加重了一分。
可是,卻使得他擋下了方正直接下來的一次重踢。
失,即為得。
擂臺上的形勢在方正直的一輪狂攻下,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之前的攻守雙方,在這一刻已經調位。
“方正直難道還真的能贏得了燕修?”
這一刻,已經有人的心里升起了這種想法,可是,這種想法卻并沒有占據多數,因為,大多數的人還是覺得方正直現在不過是強弩之末而已。
像刑遠國的這種洶涌的攻勢,必須要有著足夠的實力來支撐,因為,他的中間連換上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方正直能夠將這種攻勢撐上一刻鐘嗎?
別說方正直只是天照境的實力了,就算是回光境的實力,想將刑遠國的這套打法用上一刻鐘,也是極為困難。
那么,結局終究還是注定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文武百官們突然發現,擂臺上的燕修似乎已經有了一些變化。
淡淡的紅色光芒從腳底升起,那兩個原本被他踩在腳底的旋渦此刻似乎也淹到了他的小腿之上。
從遠處看,燕修就像被兩個淡紅色的旋渦使勁的拉扯住了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一些文武百官們望著這樣的一幕,有些疑惑。
而極少數的文武百官們臉色卻是有了一些微微的變化,似乎想到了某種極可怕的事情一樣。
至于燕修,臉上的汗水已經如雨一樣滾落,全身的衣服完全濕透,就像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他知道,如果再想不出辦法,自己這一戰便已經輸了。
“不行,我一定要戰到最后一刻!”燕修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方正直的強讓他驚訝,但是,他也不能失了自己的尊嚴。
我在離開炎京城時說過要打敗你,我就一定要打敗你!
燕修在這一刻突然完全放棄防守,因為,他已經沒有時間再撐下去,這已經是他最后的一搏。
“嘭,嘭!”兩拳重重的轟在燕修的身上。
然而,燕修卻沒有動,緊咬著牙關,將一口涌入口中的鮮血含住,雙手猛的一劃,一道閃爍著淡紅色光芒的光幕便出現在他的面前。
方正直的目光一凝。
他當然知道這種淡紅色光芒的可怕,剛才,燕修正是用這種方法破開了自己布下的陷阱,一舉破開萬劍圖。
而后果…
則是讓他腳下的善惡之輪從腳底上升到腳裸。
現在,燕修再次使用出這種力量。
方正直的目光看著那已經臨近到大腿的淡紅色旋渦,心里一緊,如果再上升一步,便很可能到達小腹,甚至是胸口!
絕對不能讓燕修使出來。
方正直想阻止。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硬挨了兩下的燕修,絕對不會讓自己再挨第三下,所以,他的速度很快。
快得方正直根本無法攔下。
不過,燕修似乎知道自己這道光幕的威力,這一招使出來的時候,并沒有直斬,而是將光幕橫著朝著方正直拍了過來。
“砰!”
方正直的身體與光幕撞在一起。
一瞬間,他有一種一頭撞碎了一塊玻璃的錯覺,那種光幕碎裂的感覺很強烈,而當光幕碎裂化為點點淡紅色光芒后,他也終于明白…
為什么修羅道,會被稱為至上之道。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隨著淡紅色光芒的融入,浸入到方正直的腦海中,讓有一種頭痛欲裂,想將自己撕碎的沖動。
而他的身體也為之一僵,全身的骨骼都疼痛的無法動彈。
是幻覺?
還是真實?
方正直不知道,他只知道修羅道在六道之中,一直被稱為最強的攻擊之道,那么,自然不可能弱。
當然了,這些都不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燕修已經沖了過來,一掌朝著方正直的胸口擊來。
如果這一掌擊實。
那么不出意外的,方正直便可以在空中飛出一個絕美的弧線,然后,以自由落體的方式一頭栽到擂臺下。
方正直當然想躲開。
可惜的是,身體那劇烈的疼痛讓他的動作無比的遲緩,根本躲不開。
近了,近了!
眼睜睜的,方正直望著那一掌到了自己的胸口。
要輸了嗎?
不行!
我說過要打敗你,就一定要打敗你!
方正直的牙關一咬,變被動為主動,不退反進,直朝著燕修撲了過去。
“轟!”
一掌擊實。
方正直立馬就有一種要飛起來的感覺,不過,在飛起來之前,他的雙手還是到了燕修的身邊。
下意識的,他便一把將燕修給抓了起來。
“要飛一起飛!”方正直的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于是,他緊緊的抓住了燕修,絲毫都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