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村一直都有一個傳統,如果哪家辦喜事,便會全村聚在廣場上一起吃吃飯,嘮嘮磕,算得上是平靜生活中的一點色彩。
所以,在聽到廣場上傳來的喧嘩聲后,方正直的心里也一喜,看來又是村里哪家娶媳婦或者生娃兒了?
正所謂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方正直想到這里,心里也是多少有些欣喜。
“一回來就有肉吃啊,果然還是家里好!”
想到村里的酒菜,方正直還是多少有些懷念,立即帶著池孤煙回到了家里,一看,家里大門緊閉,沒有一點燈火。
對此方正直倒也不意外,村里有喜事,方厚德和秦雪蓮這個時候在廣場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門關了,怎么辦?
翻墻嗎?方正直當然不會那么粗俗,他選擇掀開門邊的一塊土磚,正如他所料,一把鑰匙正靜靜的擺在那里。
開了門,又將踏雪龍駒和赤焰雪霞栓好后,方正直便叫上池孤煙朝著廣場上奔去。
池孤煙在北山村中住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村里的一些規距,沒有多說什么,直接跟在方正直的身后。
還沒到廣場,方正直便遠遠看到廣場正中間正架著幾個火爐,火爐上還烤著肉,濃郁的肉香飄散在空中。
而在火爐的旁邊還擺著幾十張桌子。
喧嘩的聲音從中響起。
“這么多人?”方正直有些奇怪,北山村總共就只有百來戶人家,加上一些孤寡之家,平日里就算是有喜事,最多也就只有十多桌。
可今日卻似乎有些不同。
難道是和鄰村結親?來了送親的隊伍?只是為什么沒有掛上紅綢呢?
正疑惑間,方正直的目光突然就凝固了,因為,他發現在廣場的周邊擺放著眾多明亮的兵器,而且,最中間的那些桌子周圍坐的全是軍士。
村民們則是圍坐在軍士們的外面。還有著婦女和小孩正在那些軍士的身后站立著,侍候著倒酒。
“村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軍士?!”方正直心里的疑惑越來越甚,而且,最主要的是那些軍士們看起來太過于隨意。
就像對這種場合很斯空見慣一樣。顯然已經在村子中待了一段時間。
難道是和蒼嶺山上的兇獸有關?
就算是捕捉兇獸,需要這么多的軍士嗎?而且,軍士們捕捉兇獸不是應該在山里扎營嗎?為什么要跑到村里來?
一個個問題在方正直的腦海中閃過,他有些想不太明白,于是便快步朝著廣場中走了過去。
很快。便到達了廣場之上。
村民們大多正忙著招待軍士們吃肉喝酒,自然是沒有太多人注意到方正直和池孤煙的到來,可是,池孤煙的白衣書生裝扮實在是太顯眼了,與北山村的氛圍明顯不太搭配。
所以,在兩個人走到廣場邊上的時候,終于還是被人發現了。
“咦?怎么來了個書生…啊!這是…哎呀,是正直回來了?!”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震驚與喜悅。
這樣的一個聲音在這喧嘩的廣場上當然不算太大,但是。連帶的效應卻是十分的驚人,一個人注意到便有兩個人,四個人,八個人…
“是正直!”
“正直怎么突然回來了?!”
“唉呀,正直回村了!”
一個個聲音接連起伏,吸引著北山村村民們的目光,不到一會兒,所有的村民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個個驚喜的望著方正直。
“正兒,是正兒。真的是正兒回來了!”正在廣場正中間一張桌子旁邊拿著酒壺倒酒的秦雪蓮這個時候也回過頭來,看向方正直。
微微躬起的身體頓時就顫抖起來,絕美的臉龐上透著發自于內心的欣喜。
離家幾個月的時間,秦雪蓮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這一刻。只是,作為娘親,她卻無法將這種思念親口告訴自己的兒子。
激動,驚喜,讓秦雪蓮興奮的臉上都有些通紅。
以至于手上的酒壺都忘記了。
“啪!”
酒壺掉落在桌子上,打翻了碗盤。四散的酒水直接濺在了正中間一張桌子上一名四十歲左右,袖子上系著一個“領”字袖章的軍士臉上。
這讓他的臉一下就黑了下來。
“媽了個巴子,濺了老子一身,還不給老子擦干凈!”領頭的軍士望著一身的油漬酒水顯然極為不爽,
然而,秦雪蓮此刻卻根本沒有聽到領頭軍士的話,在她的眼中,兒子才是她的一切,現在看到方正直回來,她的世界又豈能容得下別的聲音。
沒有理會領頭軍士的喝斥,秦雪蓮飛一樣的朝著方正直的方向跑了過來。
與秦雪蓮一起向著方正直跑過來的還有方厚德。
方厚德是坐在外圍的,身上穿著一件土黑色的布衣,面容看起來有些憔悴,不過,在看到方正直后,他的臉色卻顯得有些紅潤起來。
“正兒怎么現在…”方厚德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到周圍的氣氛突然有些不太對勁,一回頭卻發現坐在中間的軍士們已經全部站了起來。
“嘩啦啦!”
一陣盔甲的響動聲過后,數十名軍士便離開了座位,一個個臉上帶著怒意,而在他們的面前,還有著一臉詫異的秦雪蓮。
“聽不到我們頭兒說的話嗎?先擦干凈再過去!”一名軍士望著秦雪蓮,手則直接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軍爺息怒,雪蓮妹子這也是太激動了,兒子回來了,總是難免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正坐在中間桌子上陪酒的張陽平一看到這一幕,立即便走了出來,向著十幾名軍士賠罪,又對著領頭的軍士躬了幾個身。
“哼!誰家還沒個出門做事的兒子啊,要不是我們頭兒看在李縣臺的面子上,你們北山村這一個月能自由進出縣城采辦?這還不都是我們頭兒給的臉,你去看看別的村子,有你們這么好?我們已經夠給你們臉了,但你們可別給臉不要臉!”軍士望著張陽平,臉上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
“是是是,我親自給王將軍擦干凈!”張陽平一邊說也一邊向著領頭的軍士走去,只是,一個大老爺們兒,身上又哪里可能帶些方巾手帕,一邊走的時候,他也四處找尋著干凈的擦布之類的東西。
“滾一邊兒去,我們頭兒說了,讓那娘們兒親自擦!”軍士顯然不太領情。
“哈哈哈…”一群的軍士們聽到這里,都是一個個看向秦雪蓮,臉上現出一絲男人都懂的笑容。
而秦雪蓮則是愣愣的站立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作為一名在山村中生活長大的人,她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面,更主要的是,還是當著自己兒子的面。
傾刻間,秦雪蓮的臉上漲得通紅…
方厚德看到這一幕,雙掌瞬間便捏緊了,作為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子都維護不了,那還如何是一個男人?
他是一個忠厚之人,可不代表能忍受軍士們的羞辱。
山中的村民樸素,但男兒血性卻不失。
可是,他卻無法因為自己的一怒而影響到全村的安全,畢竟,面前這些都是大夏王朝的軍士,與這些人動武,那便是對大夏王朝軍門的挑釁。
雖怒火中燒,卻無法揮動拳頭。
一個箭步,方厚德竟硬是沖開了攔住秦雪蓮的十幾名軍士,然后單手將秦雪蓮抱在了懷里,臉上帶著男兒的不屈。
軍士一個措不及防,被方厚德推了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讓他的面子明顯有些掛不住了,目光看了看護在秦雪蓮面前的方厚德,又看了看正坐在桌子旁邊的領頭軍士。
領頭的軍士看到這一幕,臉上多少也有些驚訝。
一個山里的村民居然敢和大夏王朝的軍士作對?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雖然,李縣臺曾經交待過他北山村有些特殊,但是,在他的想法之中,再特殊,難道還能與大夏王朝的軍令相抗衡嗎?
自己等人奉了軍令在此駐守,如果連一幫山野村民都鎮不住?那顏面何存,軍威何在?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中也閃爍出一絲冷意。
只要不鬧出人命,自然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注意分寸!”領頭的軍士終于開口了。
聽到領頭軍士的話,其它的軍士們一個個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是要殺雞儆猴了,所謂的注意分寸,無非也就是不要把人打死。
“唉呀?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還真不假啊!兄弟們,給我狠狠的打,打他個半死!”軍士領會到了其中的意思,當然就沒有再有任何的顧忌。
他決定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膽敢與大夏王朝軍隊作對的村民,讓其它的那些村民們知道,現在在北山村里,誰說的誰才算數。
“你說什么?”
就在軍士一聲令下的時候,他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這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這個聲音很近,近得就像在他的耳朵邊上響起來一樣,最主要的是,這個聲音有些冷,比嚴冬中最刺骨的寒風還要冷…(